这是什么意思？
女仆眨眨眼，一会时间没能做出什么回应，而面瘫像是再不能忍受了一样，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最近心里的怨怼都说了出来。
她不是不知道对方就喜欢这个样子，这种行为也称不上喜欢什么的，只能说是有些好感，但当她看到她帮那个小女孩调眼罩的时候，她还是非常的愤怒，一边愤怒一边难过。
女仆能从她的言辞中体会到她那时候的愤怒和伤心，但没有想到这些来自什么。
类似于朋友之间的占有欲吗？
不过这个样子，倒是一点也不面瘫了，女仆尚且还有闲心的想道。
面瘫说的大部分话，女仆都是理解的，但有一点她不太明白，“亲热？这不是挺正常的行为吗？”
不就是整理一下衣服？
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么邋邋遢遢的也不太好。
面瘫仍没有从刚才的酸意爆发中回过神，但面对一无所知的女仆她也没法说什么，只能愤愤的转过脑袋，接着又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是不会去那里的。
看起来就像是小学生赌气。
女仆不合时宜的想着，然后搬了两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你也不希望我去那里吗？哪里有很多书。”
面瘫不再说话了，她还是知道女仆其实挺无聊，但因为下面的楼层一直被人占着，所以有时候她会去拿基本无关紧要的书回来看。
别的时候呢？她有点愤懑的想，估计就在和那个大小姐聊天吧。
“而且她也不认识我了。”女仆看着楼下的花圃，有点感慨“她看到我的时候还问我是不是以前那个，但我怎么会是以前那个女仆呢，我们是两个人啊。”
面瘫听到这话怔楞一下，像是被一捧冷水浇醒了。
没听到旁边人的回答，女仆自顾自说了下去，“就算是意志有些懵懂，就能连相处了那么久的人都不记得了，真是令人唏嘘。”
她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但面瘫很快就从她的话语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胆子大起来，对她建议道，“你有没有试过，捏，我是说，原来的把女仆唤醒？”
“我有试过啊，还不止一次，但是她不肯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对大小姐失望了。”女仆幽幽地说。
但这种事，就不需要大小姐知道了，不然可以预见庄园会变成什么样子。
面瘫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继续说道，“那你也可以试着再做一个女仆出来，然后把那个人所有的记忆都灌输到她的脑子里，那样就有人照顾大小姐了。”
“然后等到女仆2.0把大小姐哄好了，再让女仆1.0出来搞修罗场吗？”
女仆皱着眉摇摇头，看起来完全进入了角色，真情实感的担忧起来，“那大小姐帮谁呢？一个是有爱人全部记忆的机器人，一个是连记忆都已经失去的爱人，那她估计会再次疯掉。”
“那你可以先强制唤醒，然后把她的那段记忆消除。”面瘫提的建议得到了女仆复杂的眼神，“那样也太容易露馅了吧，那要怎么解释大小姐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就算她不在意，但那疙瘩总是在哪里的，总得解开才行。
面瘫沉默半天，有些丧气的握拳，“那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也想看到她们在一起吧。”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女仆眯着眼慢慢的说，“把她们的所有记忆都清除，然后看她们的造化，但这个样子，你给他们设置的关卡就会少一个了。”
最重要的是，假如她们两个在一起了，整天在庄园里晃荡，玩家们要怎么接受“本来已经凄凄惨惨死去的两个人突然活蹦乱跳”的设定——那还查什么？直接问本人啊。
然后就会全部露馅，真是可喜可贺（？）
如果面瘫在这句话里多想一会，就会明白为什么女仆会疏远她，但现在她的心里都被“给那个小女孩一个恋人把她赶走”的想法占据了，因此她问女仆：“把两个的所有记忆都清除，那她们要怎么在一起？”
“假如她们的根本性格没有发生变化，就算没有那些记忆，也是能在一起的。”
女仆解释，“但如果只是有记忆，变更了性格设定，那么就算她们在记忆里再怎么相爱，现实都只会慢慢散掉吧。”
“那那些记忆呢？”面瘫急切的发问，“假如只有女仆，或者只有大小姐知道她们相处的记忆，那怎么可能不希望对方也想起来？”
女仆被面瘫突然兴奋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想了一下之后，很认真的说，“那么，再创造出新的记忆就可以了啊，又不是明天就要死了，况且只有一个人有记忆，那不是能知道对方所有的喜好需求吗？也可以通过这些再让对方喜欢上自己……”
“但这种情况要是是女仆带着记忆就很奇怪了，毕竟她本来就是感情中倾向比较多的一方，如果在小说里的话，肯定是让感情倾向比较少的那个人倒追更带感，毕竟还能一边追一边回忆起自己对待对方哪里有疏漏……你怎么这个表情？”
对着女仆不知道有意无意的话，面瘫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的脸色惨白，像是被女仆的话打了一拳似的。
女仆难得看到对方这样的模样，赶紧思考了一下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然后一头雾水地解释道，“当然，只是我比较喜欢这样的展开？所以我不是想着让两个人都失忆吗？这样对两个人来说都比较公平嘛。”
她解释了半天，对方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一直沉默着。
对方没有再回答，女仆当然也没办法一个人说太久，她也住了口，对着下面的花丛看。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个人靠得很近的呼吸声。
面瘫的确是在沉思，她以前真的没怎么了解过对方，一直都是对方在观察她，然后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知道了她的喜好，一直把她照顾得很妥帖。
她总是非常有分寸，所以就连老板那么事多的人都能和她成为朋友。
如果不是她什么记忆都失去了，那她现在还会对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吗？
“……如果。”
女仆乍听到这么一句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基于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她还是转向对方，开口，“什么事？”
“如果你，是那个失去了全部记忆的人，看到恋人。”她说道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咬牙说下去，“……回来找你的人，你会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吗？”
“你真的想听我的意见？”
女仆歪了一下脑袋，提醒道，“我的想法可能不会让‘我的恋人’高兴呢。”
面瘫深吸一口气，黑沉的眼睛看向她，“你说吧。”
只是一个假设而已……用得着问得这么正式的吗？
女仆也不由得正襟危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如果是我，可能会先怀疑一下对方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失忆之前的那个人。”
“但你们是同一个人啊？”面瘫着急地说。
“是吗？”女仆认真地说，“但我已经没有那些记忆了啊，我有的都是‘醒过来’之后的记忆——我不否认生物学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个身体，但对于我来说，对方记忆里的我，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我甚至会想，假如我找到了以前的我，那现在的我会怎么样，消失吗？”
女仆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真不应该在这方面多嘴，她越说面瘫的表情越难看了，“但我找不找的回那些记忆真的重要吗？”
“如果对方真的喜欢我，我大概会考虑看看，看他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失忆”前的我。”
“这两个情况，有区别吗？”
“当然有。”女仆不厌其烦的解释，“假如他非要我找回记忆，那我会告诉他我们分手吧，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或者你喜欢的人早就不在了，因为他就是这个意思。”
一定要找回记忆，就是很直白的对“我”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了，我要把我喜欢的人给找回来”不是吗？
“如果还喜欢我，那就会选择和我一起创造新的记忆吧。”女仆总结。
“这种猜来猜去的剧情，在小说里看看就过了，这样子的情况过于理想，大部分人都会卡在选择的那一步——如果是我都懒得选，你不接受现在的我那就滚蛋，这样对两个人都好。磨磨蹭蹭那么久，早就能找到另一个人啦。”
她痛快的说完，然后小心的看着对方的神色——啊，看起来就像是世界观在进行重组。
女仆不知道这梗是哪里戳到对方的心窝了，便慢慢挪过去，拍拍面瘫的手，宽慰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说不定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些呢？”
面瘫也不知道自己心头翻滚的那些到底是绝望，还是什么别的感情……这个时候还是让她静一静吧。
好歹，她还在这里不是？
面瘫心如死灰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