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看到身边的一小块是空的。她缓慢的眨眼，看到一个坐在一边的背影。
“在干什么？
“写看到的一些东西。”面瘫回复道，她身后传来细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女仆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爬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抓抓头发。她的脑袋有些昏昏的，没怎么把面瘫的动作和实际意义联系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吸着拖鞋起身，进了卫生间里。
面瘫听着她关上门，才拿出手机和对方交流起来。
要说侦探的读心能力被光明正大说出来之后，最感到担忧的无疑是一直和他“关系亲近”的面瘫和他本人，这两人一个因为担心秘密的泄露，另一个则是单纯的被威胁了。
至于理由，这就不好详说了。
总之两个人从那天之后，就一直使用手机进行联系，在手机里聊天倒是没有那种仿佛被脱了衣服的感觉了。
出于对某些“更高体系”的敬畏，侦探并没有深究什么，只是提醒面瘫她们还是不要改动太多：“毕竟你们应该不知道，这个世界其实有人也说过这种论调了，类似于更高体系的世界，虽然直到现在也只是起步阶段。”
他知道这两个人要是想，这点萌芽很快就会被掐的一点不剩，但他自己也有一套说辞，就比如——虽然蝴蝶效应大名鼎鼎，但有些东西也不是改变一两个变量就能够改变全貌的，掐了这一个也总会有别的萌芽长出来。
面瘫说实话，并不关心这个，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侦探爆出来。就因为这件事，两个人形成了微妙的制衡关系，互惠互利，什么多余的话都不会说。
和面瘫不同的是，女仆除了那一次之外，其余时候都表现得很正常，就连在心里也不会避讳什么，看起来坦坦荡荡。
而此时此刻，女仆就坦坦荡荡的，又一次坐在了被告的席位上。
原因很简单，那把挂在墙上的枪终于开了一发威力不错的子弹，一下就把整个宅子点燃了。
老太爷死在了前一日晚上。
这个死亡说不上毫无征兆，也不是突如其来，毕竟人都有这么一天。但他死亡之后引发的连锁反应是所有人都能预料到的激烈，从讣告起稿到发布，一辆辆车在宅子里进进出出，人们来来去去，想的东西混乱不堪。
侦探自从宅子里开始吵闹起来之后表情就不太妙，这情况女仆表示理解，她一个人为了情报跑上跑下，倒没想到这种行为显得她太活跃了。
说实在的，这个时候活跃多少有些问题，他们心里想的那些估计非常明显。
女仆作为最后一个见到老爷子的人，果不其然的又被叫去询问了。这一次不是官方也不是什么上级，一进门她就看到了花花绿绿的布置，看着跟茶话会似的。
她坐在那儿和一群人聊天，感觉自己这次得被车轮战活活轮到下午。
也不知道侦探和面瘫那边有什么发现，女仆一边和他们虚与委蛇一边想，短短几天而已这边都没了两个人了，他们还一点发现都没有。上一个死者也不知道和故事核心有没有关系……她是不是得知道老爷子生前密事什么的啊。
出乎女仆意料的是，这不知算不算问询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她被放出去的时候还有点感慨，那些人难道开窍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她并没有掉以轻心，毕竟在这里她经过的也不少了，以那些人心里的花样，她也不敢去赌自己的运气。因此她没有去找任何人，直接回到了房间。
面瘫就算在房间里，也能看到外面来去如风的人们，心里合计一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此也顾忌了一下侦探少年，看他有没有在这洪流中背过气去。
她和对方聊了半天天，再一想，大概知道这故事难在哪里了。
在侦探整个放松下来，开始和她开玩笑的时候，面瘫听到了房间感应装置发出的声音，赶紧清除了所有聊天记录。
女仆走进来，躺在床上发出了些意味不明的声音，房间里另一个人安静听了半天，从椅子上跳下来找她，“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对方，只是动了动脑袋。
面瘫看着在床上裹着被子的身影，凑了过去。女仆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人的小脸，眼珠子动了动。
“这个故事的定位……感觉有点奇怪。”她抱着枕头坐起来，没什么精神地说，“我一开始觉得，可能是什么悬疑故事，包括鬼怪，阴谋论，或者更离奇一些是大逃杀，过来之后又觉得是推理，可这就更奇怪了，很少会有人在正经推理故事里面加上超能力。”
现在死了两个人，看着只有第一个人死因有点问题，但你要说是人为也不是不可能。
难道是那种解密到最后，发现是精神病或者是人在搞事的悬疑？或者是第三势力插足，降维打击的超能力故事？
不管是哪种，这故事的人数都太多了，让女仆实在有点支持不住，就算想用外挂，也不能就让侦探冒着精神虚弱的风险。
“你以前经历过的都是目标指向性很强的剧本。”面瘫平静的指出，“但就人生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指向性。”
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按部就班的读下去，其实很多人未必就会变成小时候憧憬的大人，时光总是会冲刷走很多东西。
“无巧不成书。”女仆摊摊手，“现实中有那么多不可控因素，但故事总是有主线和支线的。”
“那么你也可以当做这个故事的枝叶繁杂。”
女仆苦恼的思考了半天，最后撇撇嘴，“那也太繁杂了，我现在看每个人都好像是凶手。”
她就算看过一些推理剧，那每一集要表达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一个关系崩了，可能是任意一个人下的手，甚至可能是自杀，千百条故事线混杂在一起，反而就没什么头绪了。
“那就不靠那个小侦探，一个个去接近。”面瘫平静地说，这平静和她这张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有点不搭，女仆怔怔看了她半天，叹了口气。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首先，是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上层，老太爷委托的律师还没有来，他们就已经扯起了头花。你爆一下我的乱交，我说你出柜的证据都还没擦干净，剩下还有不值一提的欺凌和滥用金钱，让人简直能感受到世界的参差。
智商层面的。
吵个架门都不关，是不是在期待敲诈勒索？
女仆走到门边，借着关门的动作把所有人的定位都记了一下——主要记了一下一直坐在那边的人，因为比较少只有一两个，用排除法比较好记。
接下来，她直接用手机记好了一堆关键词，又到佣人们经常去的地方转了一圈，往名单里增加了几个人。
她进到这个故事里也挺久了，到现在才将所有的人统计起来。
包括这些天去世的两个和这些天会在这里的常驻人口，一共四十九个人，二十一男二十八女。这个数据摊开在眼下的时候，女仆无奈的叹气——人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得问到猴年马月去。
她垂头丧气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没关系，先把那三四个现在才赶回来的排除排除，接着去刺探一下那些仆人，然后就可以问上面的人了。
……计划是这么计划的。
问题是，同样一件事情，在不同立场的人眼中就是不一样的，在这一层里，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方可能会隐瞒扭曲事实。
在勉强堵了三四个人，得到了起码三个问题一大堆不明真假的细节后，女仆捏了捏眉心，感觉到了非一般的困扰。
经过上午这么一通，要说苦也真是挺苦的，不少佣人都明里暗里被上层的情绪给感染了，亦或者纯粹的成为了他们的出气筒，一天下来都憋着气。女仆缠了几个人，也被迁怒了几次。
她也不是侦探，要她从这么多信息中推理出正确的还真是有难度。
各种压力之下，女仆都感觉自己的脑袋沉闷的疼了起来。
她本打算直接回房间睡觉，但下一秒又想到面瘫还没有吃饭，只能脚步一转，往厨房那儿去了。
常言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女仆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无聊，居然会到厨房门口堵她。
这个人女仆还挺熟悉，正是进到副本之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
“我还说是谁每天往厨房里偷菜呢，原来是你啊。”黄毛笑得非常轻佻，他的目光在女仆的肚子上流连片刻，“午餐没吃饱？”
女仆不想和这人纠缠，她摇摇头，就听到对方继续说道，“你不会还要说是爷爷让你过来拿吃的吧，现在这个借口可没用了。”
女仆：……
她还是开了口，“我只是到这来散步，并没有想要偷……菜。”说谎是不好的，但还是请原谅她这一次。
“是——吗？”
黄毛的身高比她高上一截，他从厨房里揪出来一个欲哭无泪的厨娘，语气讥讽，“那么，把你告诉我的话，再说一遍？”
小厨娘花容失色的看看女仆，又看看得罪不起的小少爷，有些怯懦的开口。
“我，对不起……但是，我……看到你这两天，每天都会来拿一点饭菜走，但拿的真的很少，算不上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