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收拾的动作便恢复。
“有什么不爽，有人愿意给我们花钱难道不好？要是我还巴不得呢！”戚南星挑高了调子说道，“那小子细皮嫩肉的，身边围一圈美女，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要我说，让他成为咱们乐队的金主，让他给咱们一直花钱才好呢！”
伍真的眉头皱了起来。
“哎，你也是时候牺牲下色相了吧。”戚南星靠近伍真，嘴角挑起调侃笑容，“以前乐队辛苦宣传的时候，你都没怎么参与，白墨老大出钱出力最辛苦了，你怎么也该报答一下吧。那小子看你的眼神那么深情，明显是看上你了，你就吃上他，先让他给你花钱，再慢慢发展到给虹色花钱，要是他家大势大——”
不等戚南星说完，伍真就猛然转头，阴冷双眼惊得戚南星瞬间后退。
“演出上我从来没差过。”伍真沉沉说道，“这样就够了。”
戚南星想说什么，白墨再一次按住戚南星的肩膀，这次比刚才更加用力。
“好啦好啦，我是队长，本来就该多做。”年长成熟的白墨就像是居委会里司职调解的热心大姐似的，慈祥说道，“我也只能出钱出力，有才华的人不遗余力地出才华，足够了。”
戚南星别开脸，低哼一声后咕哝：“就因为他有才华，你们都宠着他向着他。”
伍真厌烦这出闹剧，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吗？”毛虎问道，“不是说今晚一起吃饭？”
伍真头也不回：“没胃口，我回去了。”
“阿真。”白墨开口，“那个男孩是最近酒吧圈子里挺有名气的小安爷，是标准的富二代有钱有势，就算你不喜欢，也请不要做有风险的事。”
站定听完白墨的话，伍真没有回应，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伍真离开，戚南星用力踢了垃圾桶一脚。
还未入冬，夜已经冷得疼人。伍真刚打开后门，夹杂晚风的凉气就吹起他的额发，令他感到鼻头冰凉，胸肺发麻。
紧了紧大衣，背好琴箱，伍真快步向巷口走。
然刚走出两步，声音传来。
“包你一个晚上多少钱？”
伍真停步，回身。
这才看到站在墙边的男孩。
昏暗灯光和月光一起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瘦削的小身板披上了一层昏黄光晕，看起来暖暖的，柔柔的。
伍真不愿承认，男孩现在这个样子，是极好看的。
因为他的问题，简直就是直接挑动他的怒火。
但白墨的警告在耳边响起。
于是伍真半昂头，扯起一抹嘲讽笑意，说：“爷，我只卖唱不卖身。”
赵安洵呆愣愣地眨了眨眼：“诶？卖身？卖什么身？”
伍真皱眉：“你说卖什么身？”
“呃，我是想问包你唱一个晚上的歌多少钱。”赵安洵睁着茫然的大眼睛说，“就是包场。”
伍真想砸墙。
“你们乐队有经纪人吗？接包场是要联系经纪人吗？”
伍真咬住牙根。
“你们接个人业务吗？”
伍真不知道，是自己思想不纯洁，还是赵安洵在装傻。
“请问你有名片吗？或者经济公司的名片？”
但他看起来已经很傻了，根本不需要装。
“我们只是个在酒吧演唱的小乐队，没有经纪人，更没有经纪公司。”伍真的语气就和这夜晚的寒气一样阴冷逼人，“我们也不接什么个人业务，以你的财力，很容易就能找到更好的乐队，再见！”
说完伍真转身就走，赵安洵连忙追上去。
“等等！”他紧追在伍真身边，满脸诚恳急切说道，“啊对不起！那，那个，可能我不大会说话，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我我，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呃，怎么说呢，第一次接触乐队，我以前最多买CD听什么的，近距离看乐队演唱，这是第一次！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触，怎样的流程，我，我……”
“你只是新鲜罢了。”伍真冷眼看着前方，脚步不停，视线不移。
“不是新鲜！”赵安洵大声道，“我在别的酒吧也听过乐队演唱，但都只当是背景音乐听。只有你们不同！只有你的歌声不同！你的歌声，有种触碰到我心灵的感觉，真的很不可思议……”
“你听过的乐队太少了，我们不过是底层最不起眼的程度。”伍真说着加快了步伐。
“我确实听太少了，但……不是！不是这样！”伍真的腿本来就长，走得就快，加快步伐后赵安洵追得更困难了。
于是他干脆跑了两步，挡在伍真面前。
“阿真！”他用力喊了出来。
伍真睁大了眼睛。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歌！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其实我心里想说的，就是这个！”
看着男孩坦然，干净明亮的眼睛，伍真抿了抿唇。
“感谢你的喜欢。”低声说过这句，伍真扭身闪过赵安洵，低头走了。
一个错身的瞬间，似乎消耗掉了所有力气，赵安洵一下子疲软下去。
他大口呼吸，捂住心口。
他知道心脏在剧烈跳动。
身上像是有火在烧，从内到外的，皮肤热得发麻。
赵安洵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脸，红透了。
其实他确实就是想说这句话而已，想表达他的喜欢而已。
他抑制不住这股冲动，他觉得这句话要冲破身体，自己飞出去。
虽然对方的态度不是很好，但赵安洵很高兴自己听从了内心的欲望，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因为说过之后，真的很开心，很畅快。
而且似乎说过之后，更喜欢了。
回到酒吧，赵安洵向女孩们打听关于乐队虹色，和主唱阿真的事情，他特意用手机把张贴在墙上的虹色演唱时间表照了下来。
伍真不爽地发现，第二天，这个小安爷又来了。
这回身边没有女孩们，只有他一人。
他还是像个傻瓜一样，在听歌时露出惊叹表情，像是这辈子第一次听歌一样。
他还是在送花时段堆起花堆，只是这回他早有准备，直接包下当天店里卖的所有花，然后将花朵或花束一枝枝摆上台。
这让他有最长的待在舞台最前方的时间，成为除演唱者外，整个舞台的视线中心。
堆完花堆，赵安洵又像昨天那样抬起头，仰看舞台上离他不过一米之距的伍真，露出傻傻的痴痴的，幸福满足的笑。
伍真还是像昨天一样，冷着脸，短暂对视后很快移开视线，眼里不但没有丝毫感谢，还故意不加遮掩地流露出不屑鄙夷。
然而赵安洵却像看不到似的，依然傻笑仰看着，一脸开心幸福。
这让伍真更加不爽。
乐队的其他人倒是乐于他们多了一个为他们大手脚花钱的小迷弟，卖花的抽成他们又能分到许多了。
在回休息室的路上，戚南星说：“你们看到了吧，那个小安爷又来了，又送那么多花。”
众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转向走在最前面，最先下台的伍真。
“看来他很喜欢我们。”毛虎笑呵呵地说道，“被有钱人喜欢的感觉，真不错。”
白墨边观察伍真的表情边说：“别报太大期待，也许是一时新鲜，富二代公子哥的喜欢可是不长久的。”
“这倒是。”戚南星撇嘴，烦躁地挠了挠他微卷的金毛，“真希望他的喜欢能尽量久一点，这两天卖花的抽成快赶上以前卖一个月的了！啊啊富二代啊富二代，请一定多喜欢我们几天！”
伍真始终冷着脸，嘴抿着，好像那些话和他无关似的。
但在他心里，他希望这个富二代公子哥赶快厌倦他们，赶快消失。
他不想再看到那张他不能理解的，傻傻的幸福笑脸。
太刺眼了。
进入休息室，戚南星道：“要是某人能对人家主动示个好，哪怕稍微说一两句话，打个招呼什么的，我们都能多赚好多钱吧。”
毛虎和白墨自然知道“某人”是谁，也都不希望昨天的冲突在今天再来一遍，便都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戚南星知道他是在自讨没趣，可他还是忍不住又说：“给个好脸说句话又不会少块肉，万一人家其实人很好呢，没准能给虹色帮不少忙，没准他就是虹色的贵人，是老天安排的转机呢？！就那种，一个人一生只会遇到一次的！改变命运的机会！要是错过那可能——”
见戚南星越说越激动，伍真的脸越来越沉，白墨按上戚南星的肩膀，打断他的话，微笑说道：“好啦好啦，大家知道你的意思，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有时候太过追求反而不好，从虹色成立的那天起我不就说过了吗，不求能出多大的成绩，只要我们能认真对待每一场演出，做好自己该做的，然后开心享受，那就可以了。”
毛虎像小学生抢答似的，兴奋举手：“加入虹色以来我每天都很开心！每场演出都很享受！能和大家一起，真是太棒了！”
白墨向毛虎投去赞赏笑意。
“我只是……”戚南星慢慢低下头，表情有些复杂，“我们真的都很努力了……就只是保持现在这样的话，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嗯，我知道。”白墨微笑着按了按戚南星的肩膀，“大家都知道。”
处于漩涡中心的伍真仍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穿好大衣背好琴箱后转身就走。
看到伍真的这般态度，戚南星咬了咬牙，但看过白墨淡然的笑容，他也只能作罢。
刚走出后门，伍真就看到等在小巷里的赵安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