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都把店里卖的花包下来，然后送给虹色对吧？也许我这个请求有些唐突，但……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做？”
“诶？”赵安洵愣住。
“啊别误会，不是不让你买花。”姚斯年赶紧补充，“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花全包下来，只买一些，留下足够让其他客人买的数量。”
赵安洵露出茫然神色：“为什么？我全包下来，能卖出固定的最多的钱，如果留下给其他客人买，不一定能卖完吧？这样对店里来说不是最佳收益吧？”
“确实这样不算最佳收益，但是……”姚斯年道，“店里卖花，本来第一目标就不是卖钱，而是让大家能获得现场听演唱的体验感和参与感，最重要的是，所有人表达喜爱的权力是平等的。”
赵安洵微微张开嘴。
很快他低下头，又抬起，看着姚斯年扬起灿烂笑容。
“斯年，你果然很厉害！”
“嗯？”
“明白了！我答应你！”说完赵安洵向前倾身，挨近姚斯年，“斯年，我想和你做朋友！”
这回轮到姚斯年惊讶了：“诶？”
“我真的觉得你好棒！好厉害！我想和你做朋友！”
“这……可我只是一个调酒师……”姚斯年又一次看到男孩眼里美好干净的光亮。
“就是很棒很厉害的调酒师啊！可以吗？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看着赵安洵急切期待的脸庞，姚斯年像是无法拒绝般，下意识地点头：“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怎么可能会嫌弃嘛！”赵安洵开心笑着，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能和很棒很厉害的调酒师做朋友，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姚斯年想，虽然是富二代公子哥，但这家伙，还是个小鬼啊。
“啊对了，既然已经是朋友，那我可不可以厚着脸皮，说个请求？”
看着赵安洵挠着头发，有点小尴尬的样子，姚斯年好奇地问：“什么请求？”
伍真在创作新歌。
他坐在床上，弹着吉他，不时在紧挨床的小桌上写下音符。
伍真住在简陋狭小的地下室单间里。
尽管在加入虹色后存款便多了起来，足够去租下一个至少比地下室好的小房间，伍真却没有换住处的打算。
他喜欢这里的阴冷，喜欢这里的霉味，喜欢这里的寂静。
最重要的，他喜欢这里的腐败感。这会让他感觉到他在和这狭小空间一起腐败，会在某个时刻腐烂消失。
唯一与这空间相反的，属于生的味道的，是弹奏吉他发出的音乐，是写在纸上的音符歌词。
伍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创作新歌，这是他短暂的，维持生命继续的方式。
但最近的创作第一次不顺利。原因只有一个，便是台下男孩的笑脸总随吉他音色浮现脑海，他的声音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追赶的脚步声……伍真不明白为什么有关男孩的记忆总倔强出现，难以无视。明明他并没有在意。
第一次无法忘记某个陌生人，这让伍真很烦躁。
脑中旋律第N次在想起男孩时凌乱消失，伍真气得摔笔。
“操！”
甚至大骂出来。
放下吉他，伍真躺上床，用手臂捂住脸。
“妈的，混蛋，不可理喻。”
怎么会有这种蠢货，伍真不能理解。
“不要再来了。”
不要再出现了，我想忘记你。
新一轮演唱日开始的第一天，除了虹色外，还有其它乐队演唱，虹色作为压轴乐队最后登场。
登场前伍真暗暗观察舞池，希望总冷不丁浮现脑海的身影不在。
然而很快他的希望便落空了。
从第一个乐队开始演唱，赵安洵便站在舞池观看。他随其他观众一起拍手，在主唱引导大家一起合唱时哼起陌生曲调，然后笑着鼓掌。
原来他会看其它乐队，伍真想。
但似乎不同。
男孩没有送花，没有站在最前方，一脸虔诚地仰看着，一脸幸福地笑着。
他就只是在看演出而已。
伍真没有意识到，他的心安稳下来。
虹色登场后，伍真看向台下。
果然来了。
伍真又看到那张仰看着的幸福笑脸。
伍真突然意识到，他明明希望男孩不再出现，可当再看到他时，心里却没有抗拒。
不是希望他别再来吗？不是希望他消失吗？
不过是连续见了几天而已，这算什么？这就习惯了？这习惯也太廉价了吧？
妈的！混蛋！
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扰我烦？！
听出不对的白墨看向伍真。
很快戚南星和毛虎也看了过去。
演唱结束，大家开始送花。
让伍真意外的是，赵安洵这次没有堆花堆，他只慢慢放下一枝花束，然后仰头露出傻笑。
伍真快速扭头转身走向台下，没有随队员谢场。
回休息室的路上，白墨走到伍真身旁说：“我不问你为什么耍脾气不谢场，只问你发没发现，你今天弹错了两个音。”
伍真抿起嘴角，没有回答。
“啧，天才也会出错啊。”戚南星拖着尾音说道，“可真是新鲜呦。”
毛虎凑到伍真身边，担忧地问：“阿真，出什么事了吗？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们商量。”
进入休息室，伍真只说了一句“不会再发生”后便闷头收拾东西，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戚南星和毛虎一齐看向白墨，白墨看了看伍真的冷脸，明白他的态度，叹了口气摇摇头。
戚南星和毛虎也便明白，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敲门声响起，毛虎说了声：“门没锁，进来吧。”
门开启，赵安洵捧着花束走进休息室。
众人露出程度不一的惊讶表情。
“呃……那个……”赵安洵微微低头，有些紧张无措地说，“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以后不会再包下所有花，但我想，我也有表达自己喜爱的权力，所以……所以……我想……”
赵安洵看向伍真，走到他面前。
“我想送花给阿真！”说完，赵安洵举起花束，“今天的演唱很棒！很厉害！”
“哎呀送花呀，只给阿真一个人吗？”戚南星撇嘴拉长音调，“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真好啊，只给阿真一个人。”
“出去。”伍真冷冷开口。
所有人都愣了。
“这里是虹色的休息室，出去。”
赵安洵睁大眼睛，嘴微张，喉咙里像被石头堵住，又硬又疼。
“听到没有，出去！”
“阿真。”白墨想劝。
戚南星也喊：“姓伍的你别太过分！”
伍真提高了音调：“叫你出去听到没有？！你是聋子？！”
赵安洵慢慢放下花束，嘴唇有些发抖：“我……对不起……我……”
“不出去是吧？你不出去我出去！”打开衣柜拿起大衣，伍真背上琴箱就走。
“等等！”赵安洵下意识去抓伍真，手指刚刚碰上伍真的手臂，伍真就瞬间皱眉，用力甩动手臂，无意间将赵安洵手里的花束甩到地上。
“别碰我！”
赵安洵傻傻地张着被甩开的手，脸上满是惊愕呆愣。他不明白，为什么伍真会有这么大反应，但看着伍真直直离去的背影，他终于明白，伍真是厌恶自己的。
戚南星追出去大喊：“伍真你他妈有病是吧？！”
喊完他回身安慰赵安洵，说着伍真脑子有病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之类的话。
毛虎捡起地上花束，对赵安洵说：“谢谢你的花，我会把它放在休息室的花瓶里，这样明天伍真来的时候能看到。”
白墨也走过去：“我替阿真向你道歉，对不起，他——”
不等白墨说完，赵安洵就抬起脸，微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他性格差，是我唐突了，该道歉的是我。”
白墨一时语塞。
“阿真说的对，这里是你们的休息室，我不该来打扰……因为斯年同意我就得意起来，完全没站在你们的立场考虑，按理说你们不想被陌生人打扰才是。真的，真的抱歉！”
赵安洵强撑的表情让所有人都感到难过。
“啊花……感谢好意，但还是不要放在休息室，扔掉吧，我不想阿真生气。”
“诶？”毛虎抓紧花束，“这样真的可以吗？！”
“嗯。”赵安洵微微点头，“都是我不好……那，我先走了，呃花，请一定扔掉，麻烦了，谢谢，谢谢……”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赵安洵挤着最后一点笑容，匆匆向众人挥手，然后低头快步走了。
看着远去的瘦小背影，毛虎皱眉，用力抱紧花束。
“阿真欠揍。”戚南星发狠地说，“我知道他一直都欠揍，但我从来没这么想揍他！老大！我绝对要揍他！”
“你知道那解决不了问题。”白墨沉着脸说道。
“就算解决不了我也要揍！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白墨看向毛虎：“小虎，花。”
毛虎抱紧花束：“老大，我不扔掉。”
“嗯，但不要放到休息室。”
“大不了我拿回自己家！”
“给我吧。”白墨伸手，“我拿到斯年那里，正好我有话问他。”
看到老好人白墨一脸严肃，手里又捧着眼熟的花束，姚斯年便知道情况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