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为什么生气

好不容易等到怀里的人安静了下来,卫景阳忽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你为什么生我气?”
卫景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磁性的嗓音在耳旁低语,有些酥酥麻麻的,程听枫一时间红了耳垂。
“我没生你气。”程听枫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我只是在气我自己而已。”
程听枫也说不上来自己在气什么,也许是气自己的出身,也有可能是在气自己还不够强。
但有太多事情是自己无法决定的,比如……出身。
卫景阳不好追问,蠢笨如他,也能大致猜到程听枫在想些什么。
“那你为什么把那个镯子送回来了?”卫景阳眼神有些暗淡,“你知道那个镯子意味着什么吗?”
“你知道,可也没见你来找我。”
程听枫悠悠一句话堵住了卫景阳的嘴,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程听枫是闹别扭闹脾气,把那镯子送了回去。
可他卫景阳明知道那镯子是什么意思,不也一样没有立刻来找他么。
说白了,两个人都半斤八两。
“可我现在来了。”
“我以为你那天晚上会来的。”
“等了一晚?”卫景阳显然有些惊讶,可好像又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程听枫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会认认真真对待,哪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卫景阳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这一夜程听枫睡得很踏实,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只是醒来的时候卫景阳已经离开了,床铺还是温热的,看样子是才离开不久。
桌子上放着些早点,卫景阳像是不知道他爱吃什么,一股脑买了一堆回来,也不担心他吃不完。
昨天晚上说到的酱肘子,今天早上也出现在了程听枫的餐桌上。
韩柳安和往常一样端了盆热水进来伺候程听枫洗漱,一如他当年一样。
“师父,你没事吧?”韩柳安说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起他来。
“什么都没发生。”程听枫笑骂着翻了个白眼,“把这些都拿出去,叫大家一起吃,你拿点钱再去买点平时吃的东西,这些少了点。”
“诶,好嘞。”
程听枫起身掬了捧水泼在脸上,用干净的布仔仔细细擦干:“对了,吃完早饭,去一趟校场。”
韩柳安不多说些什么,只是找程听枫的吩咐去办。
平京的天和江南不大一样,江南是水乡,总是阴绵多雨,但空气总是湿润的,平京更干燥一些,才迈出了门,才发现天都蒙上了一层霾,灰蒙蒙的。
这天气,在平京待得久一些的人都知道,这天气是不适合出门的。
谁也不知道沙尘暴什么时候会来,但当天都灰了的时候,总会有些风沙迷了人的眼,这天气不该出门。
韩柳安看着这天也有些担忧起来:“师父,这天气出门不合适啊,咱还是在屋里待着吧。”
程听枫也有些犹豫,灰蒙蒙的一片,出了这扇大门,就连北都找不到了。
卫景阳那边也不轻松,原本还想着趁着午饭的时间再去一趟芥生园,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先休息。”卫景阳抬了抬手,示意士兵们停下,“看这天气,风沙要来了,你们先去布防,把该蒙上的地方都蒙上。”
“是!”
卫景阳也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对付不一般的山匪,自然要用不一般的手段。
平京城内起了风沙,有人欢喜有人忧。
程听枫和卫景阳自是高兴不起来,秦柯松这个时候正在屋内喝着茶,下着棋。
“孙侍郎,你这一子,可就下错了。”秦柯松乐呵呵地吃掉了眼前那唾手可得的一子,“下棋的时候可不能分心,你这一分心,我手上的子可不会留情。”
坐在秦柯松对面的人正是户部侍郎孙正旭,此时他正小心翼翼地陪笑着:“秦相棋艺高超,下官佩服。下官这点棋艺,在秦相面前,实在是不中看。”
秦柯松笑笑,落子却一丝犹豫都没有。
小小的棋室看似朴实无华,但所用木材无一不是名贵木材。
若不是此时为了避开风沙门窗紧闭,从棋室向院内看去,可以看见一片小小的景观园林。
秦柯松在自己的院子里做了一点点的山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这么一脚山水园林,已然是费尽了心思。
棋还在下,孙正旭却有些熬不住了,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秦柯松仿佛是知道他要下在哪里一样,早早断了他的后路,他连想的时间都几乎没有,后路就已然被斩断了。
或许是他技不如人,但在孙正旭眼里,这盘棋已经进入了死局,秦柯松只是在吊着他玩而已。
“孙侍郎,最近似乎没有听到各地的藩王有什么动静了?”
秦柯松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孙正旭正冒着冷汗,忽然被问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啊……确实有些奇怪,尤其是卫家的那几个,陛下封了王,让他们镇守各地,之前还一直在闹不满,如今却忽然没了消息。”
这话着实不假,卫家的那几个一直不怎么安分,尤其是在卫景阳去了边疆之后,但自从他回来了,那些人也就安分下来了。
“哼,那几个不用管他,我说的是陛下的手足同胞。”
秦柯松眼神锐利,说话间又落下一子,带着杀气。
孙正旭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在秦柯松面前,他甚至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陛下亲封的几个亲王都没什么动静,但遵从先帝遗旨分封的那几个倒是有些动静。”
“哦?”
“逍遥王就不说了,先帝给的名已然表明了他的性子,虽掺和其中,但并未起到什么关键作用。随后是玉祁王,最近虽说出入烟花之地,但时常与人私会。秦王殿下是最瞩目的,已然开始招兵买马,说是为日后做准备。”
秦柯松听了笑了一声,带着些许轻蔑:“一个比一个蠢,怪不得让柏丰鹤坐上了龙椅。”
孙正旭心下一惊,手中的棋子赫然滑落,掉落在紫檀木的棋盘上,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倒是引得秦柯松注意了一下。
“怎么了?”
孙正旭连忙膝行后退了两步,拱手行礼:“无事,秦相乃是圣上之师,是下官少了见识,失了仪态。”
秦柯松瞥了他一眼,盘算着他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身旁的侍女适时递上茶水,在宰相府伺候了这么久,早已经学会了看眼色。
“无碍,是老夫失言了。”秦柯松说罢,喝了口茶水,整了整衣冠,再次看向孙正旭,“孙侍郎,老夫记得你先前是左相的人。”
如果是平常,孙正旭没什么怕的,但此时刚说完藩王的异动,秦柯松忽然提起这件事情,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卑……卑职!”孙正旭慌忙行礼,冲着秦柯松一叩首,伏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秦相说笑了,同朝为官,自然是为圣上尽心尽力办事,哪里有谁的人之分,不过是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一切以圣上为尊。”
一番漂亮话没有说的谁心花怒放,秦柯松只觉得这个孙正旭满肚子花花肠子。
朝中上下大多数人都这样,只是墙头草往往是没有人要的,最多也就只能拿来当炮灰。
“孙侍郎说得有道理啊。”秦柯松转眼间已经想好了对策,“说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情一直缺个人办,不知道孙侍郎是不是可以为我办事?”
“秦相请讲,下官必当尽力。”
一炷香后,孙正旭从正门出了宰相府,偶有人注目,但他感觉到了更多人在看着他。
不,与其说是看着他,不如说是在看着宰相府的大门,究竟都有谁出入。
“老爷。”小厮连忙上前给孙正旭披上披风。
而孙正旭此时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个秦柯松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贼!”
索性周围没什么人,孙正旭也只是小声抱怨两声。
片刻后,已经恢复了平静,孙正旭吩咐道:“去寻几个死士来,有任务要他们做。”
说罢,孙正旭在马车上安坐,车轮滚动,大街上再无一个人注意他们。
宫内,柏丰鹤正在逗弄他养的那只隼,所隔千里,一日召回,他对这隼很满意,对它带来的消息也很满意。
江南,那个地方十分富饶,却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
刘卓从殿外进来,瞧见柏丰鹤一脸喜色,忍不住多了两句嘴:“陛下今个有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老奴见了都觉得高兴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柏丰鹤笑着,心情十分不错,没有太过在意刘卓的失礼,“你安排的人送消息来了?”
“回禀陛下,探子称,今日户部侍郎孙正旭去了一趟秦相家中,与秦相下了一盘棋,聊了些东西,随后就出来了。”
说着,一张纸呈到了柏丰鹤面前,这上面是他们今日所聊之事。
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柏丰鹤挥了挥手。
“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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