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我和昭月的所谓游历,无非是在人间瞎逛,据他的话是“观众生之状,习世间之法”,偶尔帮助一些人,除掉一些人,也算是惩恶扬善吧,但是我们能做的很少,不能干预凡间自身的规律,不然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启程的时候,昭月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先是摇了摇头,后来还是决定回到我独自生长了六百年的地方看看。
玉山离虚无山并不远,我以为我会忘记回去的路,但是我没有。
那棵梧桐树依旧立在那里,下面的树洞里乱糟糟的,想来是经历了好几任住客。昭月跟在我身后,我打算先带他去吃书院的桃子,再让他请我到集市上饱餐一顿,循着朗朗读书声,踏着湿滑的青苔,书院还是老样子,只是念书的童子,教书的先生已换了一拨又一拨,六百年的时间,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桃树还是那棵桃树,故人已非那个故人。
“你在这儿等我,我上去摘。”
说话间,我便摘落几颗,揉揉桃毛,递给昭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还是那样甜,吃一口神清气爽。
昭月接过桃子却并不吃,像把玩扇子那样在手中仔细端凝。
我才不管他,整日里神神叨叨的。
“别吃了,我看这可不是桃子。”
“不是桃子还能是什么,你不吃给我。”桃子在我口中惹得我口齿不清。
“这里怎么会有忘忧果?”他喃喃自语,从腰间掏出折扇,折扇倏地变为一把白玉剑,他说着边作势向树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软鞭拉住他的剑,我都佩服我的机警,毕竟是我最爱的桃子。
“你疯了?砍它作甚!”有点戏台子上那种感觉了,我甚至觉得我就是那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的勇士。
结果昭月轻轻一挥,就将我的软鞭挥掉,一剑砍在了树上,那桃树遇到昭月的白玉剑竟越变越小,最后变作一颗桃子。
“啊这。”我从未见过这种阵势,请原谅一条一直呆在山里的没见过世面的小蛇吧。
“昭月,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总算知道你没心没肺的快乐是哪里来的了?忘忧果只有天上的陵南苑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吃了可会有什么坏处?”我还想活着见到白凌。
“忘忧果,吃了便能忘记你曾经感到忧愁的时刻,吃的多了,甚至你整个过去都会渐渐被忘掉,但是好奇怪,方才我进这书院便觉得奇怪,是谁单将一颗忘忧果栽在这里,又设下屏障,按理说,如此,凡人是看不见也吃不着的,大费周章地,不可能是为了这一方的小妖吧?”
“这一方除了我,也没什么小妖,偶尔有路过的,全从山上过了,玉山并没什么稀奇的,所以没有小妖在这里修炼也正常。”
“不,我看这玉山倒好得很,僻静美丽,最适合修行。”
大概是刚刚吞下的忘忧果还在持之以恒地发挥作用,我实在不想再为这无来由的果子费脑筋,我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我抬眼看了看昭月,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这便懂了,昂首阔步地走在我前面,说要请我去集上最贵的酒楼大吃特吃,这多不好意思,不吃白不吃。
“桂花糯米藕,红烧肉,白灼秋葵,炸酥肉,山药枸杞鸡,再来份大米饭,一盘花生米。”我点完菜示意昭月。“你吃什么自己点。”
“合着你点的全是你自己吃啊。”
我作无辜状,拼命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一壶桂花酿。”
“只有吃得好,心情才会好。”
“那是因为你吃了忘忧果,往后再无忘忧果吃的时候,你再试试看还吃不吃得下饭。”
正和狐狸打趣着,听到楼下闹哄哄的,活着哪有不凑热闹的道理?趁着饭菜还没上,我和昭月跑到楼下去一探究竟。
只见一楼门口围了一圈人,正当中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地下跪坐着一个妇女,她嘴角流血,捂着半张脸,狐狸一边高声开路,一边询问事况。原来这大汉与地上的妇女是两口子,不知为着什么,走着走着,这大汉突然反手给了女子一巴掌,他这蛮力还得了,一下将她扇在地上,半边脸肿胀,旁边的行人看不下去了,纷纷围起来不让他走,但是两口子之间的事,旁人如何能断分明,上了年纪的婆婆规劝那女子应当懂得包容和忍让,一些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书生大声谈论妻子还需管教,唯有那些和被打女子一般年纪的女人指责男人不该动手。
昭月不知何时穿过人群,他径直走到那女子旁边,将她扶起来,仔细询问是否感到不适,我这才看见她已经身怀六甲,我的鞭子在腰间隐隐抖动,我走过去。
“怎么了?为什么打人?”
那大汉横眉怒目:“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他说着还伸出手,想将我推倒,我最爱看不自量力的戏码了。
“你还敢动手,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你姑奶奶我的厉害。”
我先用鞭子抽了他几下,然后再扬鞭时,他竟晕了过去,原本我还打算试一下我新研发的秒晕飞针的。
谁知他这一倒,竟使那女子挣脱昭月的搀扶,径直扑向他,她的腿间已然有血滴落,她摇他不醒,继而转头向我,祈求道:“我丈夫向我要钱去赌,我将钱藏了起来,他生气便打了我一巴掌,他平日里待我不错,是个老实人,希望姑娘能高抬贵手,放过他。”
我走上前去,掀开她的衣袖,她的胳膊上青青紫紫一片,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是白凌给我备的万全丸,倒出一粒,“把这个吃了,我便放过他。”
她看也不看,问也不问,立刻吞咽下去,我示意店小二倒碗水给她,看她喝了,我这才放心,孩子应当是没事了。
狐狸走到大汉身边踹了一脚,将他踹醒,好言相劝配上恶语警告,他挺着一张谄媚的脸和着他的络腮胡,十分可笑。
“走吧,大家都散了。”昭月说。
“这便散了?”
“上楼吧,我们的菜该好了。”
我看了那女子一眼,她不敢抬头看我,她应该察觉我送她的那颗并非毒药。
……
楼上。
“真让人不放心,那样的人还护他作甚,应该让我一鞭将他抽死。”
“哈哈,看不出来你竟会为他人事着急。”
“玉山六百年前可不是这等风气,真是世风日下。”
狐狸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风貌,在人间久了,你就见怪不怪了,人嘛,冷暖自知。”
“这样的男人也配有孩子?”
“那你还给她万全丸干什么?嘴硬心却软,你的性子倒似白凌七八分。”
说到白凌,我便又凄清惆怅了,如果白凌在,一定会将那男子吊起来打上几个时辰。
狐狸见我一副惆怅模样,以为是为那妇人,他窃窃笑道:“我方才暗中施了法,那男子若再次动起手来,恐怕不及那妇人一根手指头的力。”
我听到这儿不觉好笑起来,“阴还是你阴。”
“啧,怎么不会说好话啊。”
我拿过酒壶,替昭月注满空杯,他的笑意盈满面颊,比那桂花藕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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