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明耐心讲道理

第二天依旧是一直掉碗,被我砸碎的碗在无明的榻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无明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块腐木,不住地摇头。
我真的很聪明,其实我已经可以不让碗掉了,我不是真不会,我是拜师真后悔,所以我想让无明放弃我。
谁知无明这厮倒有专一和执着的品质,一天,两天,十五天,一个月,不知道他追窈窕淑女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突然有天他将台上设下了结界,台上漫天飞雪,我的人脸在寒风里刺骨地疼,无明背手站在台前,“练不会,就在这结界里一直练,我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徒弟的。”
他倒是挺聪明,看见了我聪明的本质。虽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我是怎么的一条蛇,骨头软,鳞片硬,用凡人的话来说就是一头需要顺毛的驴,软的那套全吃,硬的那套全吐。
无明越是这样逼我,我越是不肯认输,就是不要顶碗,就是走不好。
一个下午,我的人身已经皴裂多处,脸上更是一碰就痛,回到房间,整张脸就像要蜕下一张皮似的火辣辣地疼。
“你这是何必呢?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昭月皱眉给我上药。
“我不喜欢别人逼我,而且我真的不懂,拜师就拜师,为什么要学顶碗走梅花桩,我看他也不是诚心想教我,只是应我母亲的承诺不得已而为之的敷衍罢了,既然我们相看两厌,我做好台阶,他为什么还不肯下?”
昭月摇摇头,盯着我脸上的伤处,深深叹了口气。
晚上突然了无睡意,身处如此纠结气恼的境地里,我飞身坐在屋顶,远处的月亮又大又圆,如此发呆了一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听见院里传来脚步声,我探头向下一瞧,无明正仰头看我,微微笑道:“下来,今天随我去集市上瞧瞧,你还没去过吧?”
无明的法术深不可测,他伸手冲我的脸左右探了探,我感到一丝冰凉爬上脸颊,接着又变得炙热,伸手一摸,竟然光滑异常,似乎比我之前的皮肤还要好得多。
我换了一身紫色的袍子跟在无明身后,街上的集市总是大同小异,只是这里卖水产的偏多,河虾、鲫鱼、莲藕、菱角,各色水中的产物仿佛都在此汇集,无明抬脚向一处小摊走去,点了一碗鲜虾蔬菜粥,一份腌萝卜,原本以为小摊上没什么新奇的,结果倒令我大吃一惊,腌萝卜被细细地切成片,摊主端了一小碟过来,闻起来就十分开胃,轻轻夹一片更是咸甜适中,口感清脆,清爽解腻。鲜虾蔬菜粥里放了各色混杂的蔬菜碎,白米熬的滚烂,稠稠一碗,上面点缀着几只剥好的虾仁,清淡却异常地可口,粥到了胃里暖暖的,觉得新的一天值得醒来。
我的心情因为这简单的吃食快乐起来,我不再觉得无明可恶,也不再那么强烈地希望摆脱这段师徒关系。无明坐在对面,并不饮食,偶尔吃些茶,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便静静地等他开口。
“我知道你这一个月都是故意诓我,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倔到何种地步,我忘了你是芙远的女儿,你怪我不教你真正的道法,天天顶只无聊的碗,你可知道,道法从来不是哪一本招数,教你如何摆左手、放右腿,你需要练习的,是心性。”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应该说什么。
“我如你一般的年纪时,比你还要倔,认为自己会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认为自己只需要强大的法术,打赢天下人,但是如果没有足以驾驭强大能力的心性,那就是一场灾难。”
“我与你又有很大不同,我当年是有理想的人,我有想得到的,想达成的,黛因,你活着,可有什么理想?”
理想?我只想呆在白凌周围,吃好吃的,睡冗长的觉,这算理想吗?
“吃饭,睡觉。”
无明笑了,“这不是理想,这是本能。”
“那我想舒服地活着,和白凌一起。”
“怎么算是舒服地,活着?”
“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我就想天天躺着,天天吃好吃的,天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无明还未开口,远远看见景儿朝这里走来。
“师父,有一位叫方廷的来拜访您。”
方廷?正好,我要去问问白凌的消息。
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汤匙,一路飞奔回了无明的院子。
方廷一身白衣,负手立在亭中,似是等候多时,我欢喜异常,上前问道:“你今日怎有空来此?白凌近况如何了?”
方廷笑了笑,伸手拂开我因飞奔粘上额头的碎发,“她尚在幼年时,你在这里练习地怎么样了?”
我有点惭愧,于是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袖口,“不怎么样,或许我天生愚笨,难以适应这里。”
无明此刻刚刚奔回,人未进亭便大声招呼道:“方廷,你来得正好,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上次帮我送锦囊一事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方廷,听闻你一直在看守白凌渡劫一事,今日怎么有空来观生海?”无明问道。
“上次匆匆,回程才发现有一物被我遗漏,今特地前来送还。”
“哦,何物?”
方廷转头看我,从怀中掏出一块丝绸手帕,其中包着一只白玉瓶,他拿出递给我,“这是当日白凌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这是她送你的最后一样礼物,她亦不知此次渡劫结果如何,希望你能好好强大自己,转益多师,若她平安归来,定先来寻你。”
又是带着告别的礼物,我接过去,白玉瓶里装的是什么我知道,全是她用内力炼出的丹药,每次我一受伤,她就拿出这些让我服下,我回到自己的房中,将白玉瓶和玉簪放在一处,托着下巴呆呆望着。
没有了白凌,我要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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