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寻浮云镜无果

流芳自回来后一直怏怏不乐,既不像以往总是拿着胭脂涂涂抹抹,也不爱买新衣裳了,一直在房中独自郁闷了好几天,我既理解她,又不能完全理解,我吃了那么多的忘忧果,如果遇到很伤心很伤心的事也会忘记吧。
最近天气很好,我总让景儿给我泡一壶好茶,然后举着一盏小紫砂壶绕着院子飞来飞去,飞累了坐在某间屋顶上休息的时候,看见流芳和景儿在走廊下商谈着什么。我走过去,流芳却住了声,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问问景儿怎么沏茶的,我看你很爱喝。”流芳说道。
“是啊,是啊,我和流芳姑娘说了,我沏茶没什么门道。”景儿向来不会撒谎,他一撒谎额头上就冒汗。眼前有冷光轻轻一闪,我低眉看去,看见景儿腰间一把小刀悄悄缩了回去。
“哦,师兄,我正好找你有些事,去师父的书房里说。”我说道,流芳最害怕见到无明,大概因为无明总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想要指导他的每一个后辈。
景儿跟着我走了,我看见流芳旋即垂头丧气地也转身走了,未到书房,我将景儿逼至墙角道:“她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沏茶。”
“你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主人吧。”
“师妹,你不要欺人太甚。”景儿做出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
我立刻软下来,“师兄,流芳最近很不好,我很担心她,她刚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呀?会不会有事?”边说边摇着他胳膊,他还是不说,我足足缠了他一日,才撬开了他的嘴,我们蛇最擅长的就是缠人,在任何意义上。
更何况是景儿那种可以接受任何的威逼利诱,却受不了一丁点儿死缠烂打的人,在他晚上回房睡觉时,我又拦住了他,他叹了口气,说道:“她不知从哪儿知道的观生海有面浮云镜,跑来让我带她去看看,我一个小徒弟,哪里知道师父的宝物在哪儿?”
“浮云镜?可是那面可以看见任何人的镜子?”我问道。看来她还没死心。
“你怎么也知道?”景儿说。
“你真不知道在哪儿?”
“我拜师时师父便跟我说过这面镜子,但是从未给我看过,这应该是观生海的隐秘啊,怎么感觉人人都知道。”
隐秘?这有什么可隐秘的,旁人就算知道有,凭无明这样高深的法力,这镜子还能被抢走不成?
“你说流芳姑娘非要找这个镜子干什么?她不应该多修炼修炼准备去渡劫成仙吗?我们观生海虽说大得不在乎多她一个人,可是我受不了她总是来缠我要镜子。”
“师兄,那我去劝劝她,让她别再来烦你了。”
我走到流芳的厢房门口,门大开着,我正准备踏进去,听见里面隐约有阵阵呜咽声,犹豫再三,还是进去了。
在虚无山的时候,我没什么朋友,虽然常常和猴子精插科打诨,但从未见识过什么朋友陷入巨大情伤难以自拔的局面,我一旦嗅到一点旁人的烦恼便本能地躲开了,我不愿陷入任何复杂之中,不然就感到头痛欲裂和心中烦闷,好像别人的心情悉数转移到我身上了似的。
我还是进去了,流芳伏在桌子上埋头痛哭,听见我的脚步声,她停住了哭泣,只是依旧抑制不住地一抽一抽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甜言蜜语讨她欢心,也不知道她真正爱吃什么,心里祈祷昭月在就好了,毕竟昭月非常善于安抚人的情绪。
无奈,我只好将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流芳一直伏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连抽泣声也没了,安安静静的,倒将我的瞌睡虫引了出来,她住的这间房门口有很多竹子,将房间衬得阴凉的很,我不住地点头眯眼,总想睡去。
“登”地一声,我的头磕到了桌子上,睡意终于被赶走,头晕脑胀之余听到了身边的轻笑。
“你安慰人真有一套,把自己都安慰睡着了。”流芳还带着哭腔。
我用手摸了摸额头,竟肿起很大一块,“痛死了。”抬眼看了看流芳,她的一张脸因为过多的哭泣变得发肿,一双眼睛像核桃砸开了俩缝,我被她这副模样逗笑。
我们各怀着各自的笑点,心情久违地松快起来。
“你是想用浮云镜看慧娘吗?”
“景儿的嘴怎么这么容易撬,哼!”
“你不觉得浮云镜是件很可怕的东西吗?”
“怎么说?”
“你可以用它看人,别人也可以用它来看你啊,你想让别人连你一日三餐吃了什么都了如指掌么?”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但是我就看她一次,看完我就走了。再说了,我无亲无故的,应该也没有什么人要看我。”
“你要去哪里?”
“去找个地方修炼啊,我想了很久,总归还是要修炼。”
“好,你一定可以顺利成仙的。”
“你呢,黛因?你不打算修炼渡劫成仙吗?”
我不知道,于是我没有答她。
“那我帮你找浮云镜吧。”
“谢谢你,黛因,我走了以后一定会想念你的。”
“我也会的。”
我没有兑现想念的诺言,在她走后不久,我体内的忘忧果正式开始发挥它的后劲,我不再记得有一个小花妖,一个爱喝别人杯中酒的花妖。
说了要帮她找浮云镜,第二日我便行动了起来,这其实也算是我为自己找了份打发时间的差事。
一切按照流芳的计划进行,先是趁着无明不在,偷偷从景儿那里拿来了所有房间的钥匙,一一进去搜查,并无收获,然后又潜到观生海和我初次来观生海的那条江里查找,也无收获。接着将景儿灌醉,喂他吃了颗谎言难言丸,结果他是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不能等无明回来直接向他要呢?反正我们只是借用一小下就还,他应该会借的吧。
问题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日又一日,无明没有回来,我母亲倒是回来了,那时我正在江边一片树荫里躺着,远远地看见她背着一个竹箱子,衣袂飘飘,忙从江里跳出来,向她奔去。
和母亲一同回到住处,便立刻将流芳的事与她说了,她与无明关系这样深厚,想来会对浮云镜有所了解。
“母亲,你知道浮云镜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帮你们问问。”
“可是谁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儿。”
“我有可以联系上他的法子。”
母亲从竹箱子里拿出一片金色的叶子,轻轻放在观生海里,叶子一碰到观生海的水便沉了下去,没多久,观生海的水像被什么从中间隔开了一般,生出一条路来,有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少年从里面走出来。
他见到我母亲,先是微微躬身问了声好,然后从身侧掏出一把笛子,轻轻吹起来,笛声低回婉转,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倾诉。
我在观生海来来回回这么多次,竟从未发现有什么奇特之处,谁能想到,这海底住着这样一位小少年。
笛声未落,便听见无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送你这叶子几千年,没想到平生还有幸见到你用它。”
“我既收下,便迟早会用。”母亲笑着说。
“师父,您终于回来了。”我第一次觉得见到无明这般欣喜。
“怎么?你是迫切地想继续跟着我修炼了吗?你可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无明说完,我便冷淡了几分。
借着剩余的几分热情,我又和无明说了一番流芳的事,他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他冲那少年招招手,示意他取浮云镜来,那少年走过来却面色尴尬,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无明只不住点头,看得我一脸困惑。
“先给你介绍下,这是连容,多亏他一直在这儿,我才能放心地出门。”
莲蓉?连容?
“你……你好。”我向他微笑了一下,他依旧一脸严肃,我问无明道,“师父,那浮云镜现在能取出来借我一用吗?”
无明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我才想起来,浮云镜几百年前借给了我一个好友,他至今没还,恐怕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
我听了有些失落,但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告诉流芳,在快得到之前失去该是多么难受。
连容向无明和母亲作了个揖,又退回观生海里。我跟在无明和母亲身后,打不起精神来,不知怎么向流芳解释才好。
回了院子,竟看见昭月的身影,他正在桌子旁喝茶,我欢喜异常,冲过去抱住了他,不料他对面竟是方廷。
昭月正在喝茶,被我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咳嗽不止,方廷一脸低沉,许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们二人见到无明和我母亲,皆拘谨地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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