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里寻她千百度

采花大盗和蛇女倒勾起了我的兴致,我这等嫉恶如仇的女侠,采花大盗是必定要死在我手里的,蛇女嘛,凡间有这样一等一的人物,自是要结交一番。
我向秀珠借了些钱,虽说是借,她却说不用还,她欠我的太多,盛情难却,我又向她多借了些。
“你要出去么?”
“嗯,我还没在这长丰城逛过呢,我想去做几身衣裳,买些随行物品。”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虽说是白天,可难保采花大盗不会出来掳走你这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我看,你还是呆在府里为好。”
“唉,你也不带我玩儿,宁姐姐每日都忙得紧,真无聊。”
我笑了笑,没有答她,我要去集市上做几身夜行方便的衣服,还要采买些东西回来制毒,带她实在不方便,我便向她告辞回了西厢。
我换了身衣服从府里出来,一路上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我,一直跟的很紧,看来并不太擅长跟人,我走在街上猛地回头一看,那人急忙闪进了一条巷子里,只是裙摆露在墙角,没有及时收进去,秀珠,真是不让人省心。
我绕进一条死胡同,纵身一跃便从墙上飞过去,我蹲在墙头上偷偷看了看,果然是秀珠,她也跟进这条死胡同,左右看看都没人,喃喃自语道:“我明明看见她进来这里的呀。”
她左右找不到我,又循着原路离开了,我在墙头上看她往相府的方向去了,便又跳了下来,先去做几身衣裳。
我走进一家裁缝铺子,选了几匹暗色的布,又选了几匹明艳的布,做了几身男装和女装,又进了家药铺,抓了些制毒所需的药材。
在长丰城的街上逛了逛,卖吃食的可真不少,我原打算寻家酒楼吃吃的,结果光是吃街边的铺子就差不多饱了,我回到裁缝铺取完衣服,已近黄昏,还赶着去见白凌一面,便急匆匆回了相府。
我将东西放在西厢,便匆匆跑到东厢去找她,结果丫鬟说她正在沐浴,真是时机不巧,总是碰不见她。
我的性子就是偏不信邪,丫鬟走后,我便坐在东厢一处亭子里等,我不信她沐浴之后不出来吃晚饭。
我坐的这个亭子,周围种满了树,树木长得茂密极了,从外面很难看见亭子里的人,我坐了没一会儿,便看见白凌从房间里出来,她不像是刚沐浴过,穿了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黑衣的款式很简洁,感觉很适合在夜间干些什么飞檐走壁的事。
不远处丫鬟走了过来,她看见丫鬟来了急忙闪进了房间。
丫鬟正欲推门进去,被她从屋内喝止了。
“小姐,老爷叫你去正厅吃饭。”
“就说我生病了。”
“老爷说今日家里来了客人,必须将小姐叫去,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就责罚小姐屋里的下人板子。”
我听到此,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白凌这凡间的爹,倒是拿住了她的七寸。
“好吧,你等等,我换好衣服就去了。”
白凌起先要去哪里,我边想边回了西厢,选了套青色的男装换上,将头发高高束起来,还在嘴唇上粘了胡子,我如此装扮,是打算今夜出门探听消息时怕被相府的人遇上,懒得解释,而且在凡间,男装多少方便些。
我换好衣服就开始制毒,制毒很快,尤其是我早已对制毒的法子烂熟于心,制好之后,我选了几样放在腰间,又带上了我的软鞭。
一切弄好之后,我没有立刻就走,我感觉白凌晚上定还会出去,我不知她的武功深浅,还是跟着她比较好,别问为什么这么感觉,直觉。
我避开了府里的下人,径直去了正厅,正厅果然有客人,我蹲在屋顶掀了片瓦,看见赵幼宁正坐在那儿跟人举杯换盏呢,看着白凌的脸叫她赵幼宁真是别扭,我还没有习惯她的新名字,夜夜啼哭是因为上一世有难舍的情缘,那桩情缘……是我么?我想着便感觉脸变得烫烫的。
几番喝酒吃菜后,白凌起身作别了父母客人,她走路的时候倒不似白凌那样袅袅婷婷,反而身姿利落,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我暗中跟着她回了东厢,我听见她跟门口的丫鬟说:“我要睡下了,你也去睡吧。”
丫鬟应了声,她边进了屋,不一会儿就屋中的蜡烛就灭了,丫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我不相信她晚上会不出来,我坐在她对面屋子的房顶上,伸手数数。
数到第二十八的时候,她房间的门开了,她果然换了身黑衣,又束了发,出了门又用块黑布将面容遮去了一半。
这副装扮怎么看起来这么耳熟呢?没错,就是耳熟。
我跟在她身后,她的轻功很不错,身轻如燕,我不敢跟得太紧,怕被她发现,她走到一个街角停下了,似乎在等什么人,东张西望的。
我将身影匿在离她不远的巷子里,不一会儿,我看见一个人影行至她面前,也是一身黑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交给了她,夜色昏暗,我没看清。
那人影转瞬间便消失了,我在凡间这么久,自是对凡间事有些了解,如果我猜的不错,像相府这种家大业大的,应该有不少暗卫,赵幼宁应该手下也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暗卫,那那个暗卫给了她什么呢?为什么要跑到外面给?
我正想着,又探头去看,白凌也消失了,我竟将人跟丢了,刹那间我的心跳得很快,有急汗涌上后背,转念又一想,她有那么多的暗卫,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今夜还是去会会传说中的采花大盗吧。
我先去告示榜上看了一番,被掳走的皆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共掳走了三个,官府通过一些目击者的描述画了张画像,我将画像撕了下来装进了怀中,榜下面还写了条警告,说是采花大盗夜间出没,希望百姓小心防范。
我在街上闲逛了逛,可以看出来官府因为此事加强了巡逻,隔一会儿就看见一帮官兵经过。
我走到一间酒楼旁,从外面看里面分外地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我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人果然不少,我寻了一处僻静的桌子坐下,店小二立刻迎上前来招呼。
“公子,您要些什么尽管吩咐。”
“上壶清茶,一盘花生瓜子,一盘糕点。”
“好嘞。”
酒楼人员混杂,是个探听消息的好地方,我刚坐下果然听到有人讨论采花大盗的事。
邻座一个男子说:“不知道官府什么时候能捉到采花大盗,他已掳走三个女子了,真是骇人。”
另一个男子说道:“是啊,不过看今夜的阵势,街上还是很安全的。”
小二将我的茶点一一端了上来,我又吩咐他给我送些好酒来,我将整个酒楼扫视了一番,落座的有男有女,看来官府在人们心中还算可靠。
我的酒送了上来,我倒了一杯,凑到邻座的男子那儿。
“大哥,小弟刚从外地过来,对长丰城不甚了解,刚才一直在听你们说什么采花大盗,可否讲给我听听?”我说着又倒了一杯递给另一个男子。
他们看见我递酒过来笑了笑,其中一个说道:“采花大盗掳走了三个女子,都是少女,这事儿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每周都会掳走一个女子,按理说今夜就是第四个女子,他来无影去无踪,官府也无从查起,你来时可看见街上那巡逻的官兵了?”
“看见了,我正纳闷呢,听你这么一说倒明了了。”我喝了一口清茶,又说道:“哎,大哥,你们怎么不害怕?这么晚了这酒楼还有男有女,满坑满谷?”
“你看这儿落座的可有十五六岁的女子?”
我环顾一圈,好像确实如此。
“你应该不知道,我们长丰城除了官府之外,还有个女侠叫蛇女,我相信那采花大盗一定会落入她手中。”
“哦?”我应和了一声。
另一位男子喝了口酒,露出一脸不屑:“你真相信那蛇女能抓到采花大盗?我看她前几次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而且据说没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估计还是个走狗屎运的丑八怪呢。”他说着又猥琐地笑起来。
对面的那男子虽起初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听了他的话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这倒也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只希望官府早日将采花大盗捉住,若是任由他将长丰城的少女掳去,那我们其他男人……”
他说着又笑起来,还看着我露出一副大家都明白的眼神,我看着他们只觉得反胃,悄悄在酒里下了些泻药,寻了个理由出了酒楼。
我对长丰城并不了解,原本想多探听些消息,去捉那采花大盗,没想到倒是惹了身不痛快,于是便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
走着走着我便瞧见前面有一个黑影从房顶掠过,看身形极似白凌,我心下暗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差点就打算回西厢睡觉了呢。
我急忙追上去,刚上房顶,便听到身后有官兵的喊声,她怎么会被官兵追?按照我的猜想,白凌应该就是蛇女,只是好端端的,今夜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怎么会惹上官兵?她的暗卫去哪儿了?
而且,她怎么受伤了?
我刚刚飞身经过她跑过的屋顶时,摸到了地上的血迹,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有官兵从身后追上来,身姿矫捷,看来官府这次拨了精兵,我加快速度,希望能追上白凌。
我跟着她向一片竹林奔去,身后的人也穷追不舍,按照他的速度来看,他的轻功未必在我之下,我和白凌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她留下的血迹也越来越多,看来她的伤势不轻。
竹林里很黑,今夜风高无月,风将竹叶吹得簌簌响,我这肉眼凡胎不比我的蛇身能在黑暗里视物,只能凭感觉找白凌,她应该是肩膀或者手臂受伤,我嗅到竹子上的血腥味。
后面跟我的人也进了竹林,他孤身一人追上来倒是好对付,我匿在几棵竹子后,打算先解决了他再寻白凌,他一步一步地往我这边来,应该是将我当作白凌了,我将手放在软鞭上,他离我越来越近,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长剑。
我正准备抽出软鞭与他搏斗一番,他身后突然有人影闪过,速度很快,不像受了伤,他被那声响诱得回过头去,我趁机用软鞭拉住了他的腿,将他绊倒在地。
他的身手很好,被绊倒之后几乎瞬间又站起来,使长剑向我劈来,我用软鞭拉住他的剑,他的力气很大,我使巧劲躲闪了开,又立即挥软鞭将他的剑卷飞在地,我不愿与他纠缠,洒了包昏睡粉,又扔了几颗烟雾丹,我本想将他倒挂在树上,却听到官兵的声音不断逼近,他们举着火把向这边来了。
事不宜迟,我立刻开始寻找白凌,竹林本身并不大,我将整个竹林细细搜索了一番,没有看到白凌的影子,刚才闪过的人影,也不像是白凌,难道是谁救了她?她的暗卫?或许是趁我和那人打斗时走了?总之竹林里只有那个被我毒昏了的官府精兵。
我对长丰城并不熟悉,下午只在集市上逛了逛,这竹林更是第一次来,我望向来路,官兵们举着火把,星星点点,估摸着不下百人,我只能往另一方向走。
出了竹林,入目皆是一片荒野,我正思忖着,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去,看见白凌正靠在一棵树下,我急忙过去。
“你到底是谁?今夜为何跟踪我?”她问道。
不远处官兵已到了竹林,想必发现了那与我打斗的男子,我不愿耽搁,只说了句:“放心,我不会害你。眼下当务之急是避开官兵。”
我见她右肩果然中了一箭,掏出药粉洒在她的伤处。
“不能再耽搁了,得找个地方把箭拔出来,告诉我,怎么回相府?”
她看了我一眼,道:“你到底是谁?”
我将她扶起来,她已虚弱地不能行走,我只能勉强将她拦腰抱起,我虽是人身,没有修为帮衬,但是体力和武功也高出常人一截。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踪我?”她问道。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告诉我怎么回相府?”
她没有回答我,我低头一瞧,她已伏在我肩头晕了过去,我只能一路抱着她疾奔。东方晓白,对我们来说很危险,那些官兵只消顺着方向便很容易追上来,但也为我们提供了方便,不像黑夜那样什么也看不清,不能辨明方向。
我一路抱着她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在一个路口看见了一家客栈,很是简陋,但足够歇脚,我实在有些体力不支,而且还要尽快为她取箭。
为了店家不起疑心,我将她放下来,用她身上的刀将箭羽砍去,再用她遮脸的布挡住,轻轻搀着她,让她靠在我身上,我穿着男装,她穿一身黑衣,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只能硬着头皮谎说是外地人士,娘子水土不服晕在了半路。
凌晨时分,店家打着迷糊,光看我抛在桌上的银两了,扫了眼白凌,向我使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我顾不得许多,吩咐了句送盆热水,又拦腰将她抱起,上了楼。
小二很快便敲门送来了热水,他站在门口想往里张望,被我狠狠一个眼神吓了回去,我关上门,将她的衣服小心剪开,从怀里掏出了万全丸和一瓶药粉,幸好我出门时又回身将这两瓶药带着,不然真不知要怎样面对眼下的局面。
那箭杆被我用刀砍的只剩短短的一截,殷红的血和她雪白的肌肤,我只觉得触目惊心,恨不得替她受这疼。
我用右手勉强握住那短短的箭杆,一咬牙,一狠劲将它拔了出来,血也瞬时飚了出来,所幸这家旅店很是简陋,床上连帐子都没有,不然定要溅到床前帐子上。我急忙将药粉倒上,又用刀细细碾碎一粒万全丸敷上,从我穿的衣服里面撕了块内衬的料子,轻轻为她绑上,又用热水擦去她脸上、身上的血污,而后又将一盆血水倒在了屋里的各处花盆里,将房间里的血迹细细收拾了一番。
整理完这些,我只觉得上下眼皮几乎要粘在一起,我听见几声辽远的鸡叫,想来天已大亮了,她依旧睡着,嘴唇因失血变得苍白,她的脸没有一处变过,睡着的时候更完全是白凌的样子,在那瞬间,我忘记了她白日里的冷言冷语和对我不喜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了她,然后躺在她身旁,沉沉地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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