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大方方爱她

我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感觉有人在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脸,我睁开眼,看见了白凌焦急的眼神和紧皱着的眉头。
“你醒了?你怎么身上刚好就喝酒?”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只想抚平她的眉头,她又说,“你的眼睛还没好,怎么能喝酒?”
对了,昨夜大圣将我眼睛医好的事,她还不知情,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她才会相信呢。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我早起练功刚回来,你这狐狸卧在我门前,引我来的。”
我转头望了望身边,昭月一脸坏笑的神情真是让人气得牙痒。
“我昨夜……”
“先吃点东西吧。”她将一碟包子从桌子上端过来,还有一碗白粥,包子……包子。
“包子……对了,我突然想起我被迷晕之前是在包子铺遇见那侏儒的,我觉得那铺子老板也是同党,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包子铺老板……我这就去让人去查查。”她快速地站起了身,“哎?你还没吃怎么知道这碟子里是包子?”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我已经看得见这件事,于是只能装着依旧看不见的样子,“这包子味儿太重了,一闻就知道了。”我不敢抬头看她。
她又坐下,似是思忖了片刻,说道:“我昨夜想了很久,你此次眼盲,归根到底是我的疏忽,你放心,我一定会再为你遍寻良医,如果……如果实在治不好,就让我来当你的眼睛。”
让我来当你的眼睛……
你知道吗?白凌就像是一颗荔枝,她的外表刺刺的,硬硬的,一眼看过去会觉得肯定不好吃,但是只要,只要你肯花时间了解她,你就会慢慢走进她,你会看见她洁白如玉的心和香甜。
我没有说什么,只冲她笑了笑,然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可好?”她又问我。
“当然好。”我答道。
白凌走后,昭月现了原身,坐在床边对我说:“昨夜方廷在这儿等了你半宿,结果你倒好,和大圣喝了整整一宿的酒。”
“他来做什么?”
“估计是例行来看看有无异常,他还不知道你又是当英雄身负重伤,又是软握香玉你侬我侬呢。”
“你们昨夜说了什么?”
“啥也没说,他在门口坐了一夜,我跟他说你出门溜达了,不过你这么久没回来,我还纳闷你去哪儿了呢,本想去找你的,结果我等着等着睡着了。”昭月说着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昨天拿了方廷的银哨在身上,毕竟瞎了,真怕出啥意料之外的事。”
“你怎么想的?为何不告诉白凌你已经好了?”
“这么快?她现在是凡人,能信么?”
“她可不是凡人,她现在虽是凡身,可一点儿凡人的样子都没有,倒和我刚认识她那会儿挺像的。”
“你怎么认识白凌的?你还未同我说过。”
昭月这个人,说话总是没有重点,我明明问的是他怎么认识白凌的,他却从他小时候的故事开始讲起,听得我哈欠连连,由于过程冗长而无聊,篇幅过大,在此简短言说。
金狐一族长住于天宫,昭月小的时候就在月老祠里捞绳子,他天性调皮,耐不住性子,捞着捞着就玩起绳子来,将绳子绕在一起再施火点燃,一个不小心将池子边上的树给烧着了,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烧到了树下睡着的月老的胡子。
他虽是小小少年,但还是被生气的月老罚下人间游历,他在人间碰到了白凌,那时她也不大,年代久远,昭月一想不起是在哪儿碰见的她,他只记得她一袭白衣,头上简单地插了只白玉的簪子。
“那时候,我在人间瞎逛,法力被月老收走了,和凡间普通的狐狸没什么区别,我原本开开心心地想着在人间呆一阵子就能回天宫,谁料我竟被一伙专门猎杀狐狸的人给看上了,他们捉狐狸的手段很多,我一不小心就上了圈套,被吊在一棵树下,他们拿着刀要来剥我的皮的时候,我以为我就要命丧于此了,结果……”
结果,有一个飞镖突然飞过来,直接插在了挥刀人的喉咙上,其他人都被吓得傻眼了,不远处没有别人,正是白凌,她那时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大概就像现在的赵幼宁一样,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行事、神态已然非常成熟稳重。
其他人虽被起初的一幕吓住,但是见是个小姑娘还是放下了戒心,还有个人笑称“只想捉只狐狸,谁料满载而归”,刚刚死的同伴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只被杀死的狐狸,算不得什么。
他们靠近,白凌也走近,昭月在吊着的网里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这女孩的深浅,他紧紧看着她,她走得很缓慢,每向前走一步,便扔出一个飞镖,飞镖颗颗直中人的喉咙,一招致命,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十几个人纷纷倒地。
她将那伙人杀了之后,一剑将树上的网砍断,将昭月放了出来,昭月自此和白凌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这是我欠她的人情,她有什么忙只要我能帮上,我都会竭尽全力,只不过她很少向我开口,唯一一次,便是让我去看护你,她为你拖了六百年才走这成仙道,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你时不觉得你有什么特别,顶多是条花色特别的小蛇,后来她为你向我开口时,我更不理解她竟为你生生拖了六百年才走这成仙道。不过……”
“不过什么?”
“她一直都是藏住自己热烈情感的人,我在月老祠久了,看惯了情情爱爱,从未真心爱过一个人,所以不能理解也是正常。”
“她爱我么?”我看向昭月。
“你感受不到么?这个问题不该由我来回答,你要亲自问她。”
“可是方廷……他说她将我当作亲妹妹,我……”我低下头流了滴泪,亲妹妹这三个字像一把利刃似的,我只是想到就忍不住流眼泪。
我伸手擦了擦,又抬起头看他,“对,我必须亲自问她。”
我必须亲自问她,等到她重新是白凌的时候。
自她说过要当我的眼睛之后,便时常来找我,大多是深夜,可能她又怕我自己偷着喝酒,她来看过我之后,就又成了蛇女,出没在巷尾街头。
清晨要练功,白日里要读书,晚上是我的眼睛,是百姓的眼睛,白凌在人间的日程排得很满,辗转反侧了几个晚上之后,我决定向她坦白,坦白我的一切,坦诚地、大大方方地爱她。
她晚上又来看我,昭月识趣地跑到门口趴着,她照旧带壶好茶,带本书,坐在床边上给我读书,因为她不知道和我说些什么,便带了书来念以缓解尴尬。
白凌给我念的书多是些她自己感兴趣的,比如兵法之类的,她念书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总是听得我不住犯困,今晚倒是不同,许是她这些日子奔波过度,她读了两页便靠在床边的架子上眯了过去。
我忍不住不去看她,白凌的脸上最似冰凌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而此时它闭着,她的睫毛很长很密,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又看向她的嘴巴,她的唇长得极好,上唇的线条干净利落,下唇微微有点厚,看起来很软,她的嘴旁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也扬起嘴角,但是白凌很少笑。
她总是皱眉,我总想起她站在远处,笑着皱眉看我的样子,偶尔会歪一下头,右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站在某处等我,我喜欢走在她左边,握着她的手,她静静等待我的时候左手总是张开,似是等待我去握。
风有时会吹起她的头发,掠过她笑着的嘴角,那时,我常常连风都妒嫉。
我情不自禁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嘴角,喃喃自语道:“你应该多笑笑。”
我靠近她一寸,她对我的吸引力便增加一分,我正欲再次上演偷偷亲她的戏码,余光里看见她手里的书在轻轻滑落,惟恐书掉到地上会将它吵醒,便立刻飞身去接。
书稳稳地落在我手里,我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感觉脖子一凉,耳边传来冰冰冷冷的声音:“说,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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