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才刚成真的美梦
临近双十一，寝室里越来越躁动。几个室友相约一起定好零点的闹钟抢购，宿舍群里全是一个接一个的分享链接，东西千奇百怪，琳琅满目。
郑楚楚看完一集纪录片，拿过手机，正巧看到一个室友分享的链接，是一双仿军用黑色皮靴。
她觉得新奇，便问道：“你们这是咋了？”
两个室友吃吃地笑，一个室友翻了个白眼：“你终于想起来关心下姐妹啦？”
郑楚楚一头雾水，却也知道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冷落室友，便陪笑道：“好啦，别生气，到底怎么了？怎么你们忽然都拥军了？”
那室友端着架子笑了笑，没忍住破了功，指着躺在床上的室友说：“还不是我们的谢大小姐，有心上人啦。”
郑楚楚抬头看向室友，笑问：“谁啊？”
“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代课的纲要老师！我觉得他贼帅！”谢姓室友从床上探出半个头，脸上半是欣喜半是羞怯：“我打算追他！”
郑楚楚一愣，张口顿了片刻，喃喃道：“那……那你加油。”
她刚想回到自己桌前继续看纪录片，却被谢姓室友叫住：“楚楚，我们宿舍你最懂那些军啊，兵啊，的事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郑楚楚转头看着她，沉思片刻，道：“我有个图，你发到朋友圈，他点赞了，你就去私聊他……”
这张图其实很普通，只是张求人做一天情侣，不过光棍节的图。
在室友发完后，郑楚楚同样也发了一张，当做帮室友打掩护，以免她太过突兀。发完后，她拿出便利贴，花了十分钟思考一下自己还需要买什么，列了个清单，点开手机，一一加入购物车。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有人点赞了她的朋友圈。
郑楚楚知道是室友们点的赞，便不急着去看，等搞定了自己的清单后，才慢悠悠点开了朋友圈。
但她只看了一眼，就被惊住了。
点赞的人不是她的室友，是袁辉。
郑楚楚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一拍，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真的是袁辉的头像，袁辉的微信名，是袁辉本尊。
郑楚楚：你赞我干嘛？我找人过双十一呢。
袁辉：……认真的啊？我还以为你发着玩呢，受啥刺激了？
郑楚楚急促的心跳忽然就慢了下来，她死死地望着那行字，停了片刻，才回复：当然是认真的，要不明天咱两过？
袁辉：别，我还得追我的姑娘呢。
郑楚楚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打字：那你手痒啊，赞我？
袁辉：对不住对不住，就……习惯性点个赞，hhhhhhh别介意别介意，要不我明天陪你过一天当补偿了，但你别往外说啊。
郑楚楚嘴角微颤，几乎忍不住到眼眶的泪，她连忙仰头灌下一杯热水，将眼泪顺手拭去，回道：怎么说的好像你还挺委屈似的？
袁辉：哈哈，没有没有，就试试好久没有过的恋爱的感觉，你也试试从来没有过的恋爱的感觉。【笑哭】【笑哭】
郑楚楚：……
她无可辩驳，虽然她大道理说的一条接一条，但其实没什么经验。袁辉的确算她初恋男友，从这一刻起，到明天结束。
袁辉：好了，女朋友，来，给你清购物车。
郑楚楚：……空的，没东西。
袁辉：？这么好养活啊？群里那些女生囤口红包包面膜啥的，大几千的往里丢，你咋啥都不买?
郑楚楚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袁辉直的时候像个直男癌，但可爱的时候又格外可爱，让人根本没法讨厌他。
郑楚楚只好回他：我买东西比较有计划性，一般必需品列个单子一波买齐，不会特意等到双十一，还囤些用不到的东西。
袁辉：你化妆么？
郑楚楚：平时不化，不过我会一些比较日常的妆容。
袁辉顿时来了兴趣：有照片吗?
好吧，刚夸他可爱，立刻又原形毕露了。郑楚楚翻了个白眼，回复：要我爆照，你自己先爆照啊。
袁辉那边没了消息，过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那你只看，别保存啊。
郑楚楚一愣。只见袁辉随即发了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个年轻男人的上半身，穿着军绿色常服，目光坚毅，直视前方，背景则是一片红。
证件照？郑楚楚震惊了，哪有人网恋爆照放证件照的？
好在袁辉只放了三秒，很快就撤回，并补了一句：别存，该你了。
郑楚楚只好翻出自己为数不多的自拍，挑了张无滤镜的发给袁辉。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倾国倾城，只是袁辉放证件照的举动太过实诚，她再放张p的爹妈都不认识的照片或者滤镜美颜加持下的照骗，怎么看怎么没诚意。
袁辉：……你头发很长啊，有多长？
郑楚楚直接甩了张背影照过去，照片上可以很清晰的看出来她的头发已经及腰，黑亮柔顺。
袁辉：……你听过一首歌叫《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吗？
郑楚楚一脸茫然：听过，怎么了？
袁辉：没什么，挺好的hhhh，你头发很好看。
郑楚楚敏锐地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袁辉这么直白的夸她，难道是因为他们现在算情侣了？
但她不敢直白地问出来，她知道这关系时效只有一天，就像灰姑娘华美的衣裙与水晶鞋一样，在午夜十二点来临前，就会消失。
22转眼就幻灭破掉
那一晚，他们一直聊到深夜，接近一点的时候，袁辉才发了一句：一点啦，我从来没睡得这么晚过。
郑楚楚捂着嘴偷偷地笑，回复他：荣幸之至，晚安。
袁辉：晚安……不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真名！小名也行啊！
郑楚楚报了自己的真名，收获一句特别甜的：楚楚小宝贝晚安！
要不是捂住了嘴，郑楚楚觉得自己可能会尖叫出来。
郑楚楚：hhhhh，那我该叫你啥？老公，晚安？勾引.gif
袁辉：别别别，受不起受不起，我小名……叫圆仔，因为我小时候很胖hhhh
郑楚楚从善如流：圆仔晚安呀！么么！
袁辉：再晚安！啊！睡觉zzzzzzzz
郑楚楚等了几分钟，见袁辉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才确定他是真的睡了。她将手机调成震动放到枕边，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好想就这么沉浸在梦中，永远不再醒过来。
可惜梦总是会醒。
第二天一早，郑楚楚就给袁辉发了早安，收获一句秒回。
袁辉：早安，起这么早？
郑楚楚笑了笑，突然想跟袁辉打电话，想听他说话的声音，但她不确定袁辉会不会接，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做什么？
袁辉：……出公差【笑哭】
郑楚楚一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连忙问他：有危险么？
袁辉：……扫个落叶有啥危险？
郑楚楚黑人问号脸：扫落叶？这算什么出公差？
那边袁辉停了片刻，才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是笑过之后欢快的声音：那不然你以为是啥？扛着枪阻击外敌？我在的地方位于祖国腹地，安全着呢！
不知是不是被他自信的声音感染，郑楚楚也放心下来，调侃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清理机场垃圾的！
袁辉：哈哈，我的确在场务连干过，不过我不是清理跑道的。
再多的，他就不愿意细说了。郑楚楚知道这事可能涉及机密，也不敢多问，便换了个话题：那扫完落叶你还要干啥？
袁辉：……继续扫，上午扫完下午扫，今天估计没别的事了，就是扫落叶。
郑楚楚略有些无语，想了想，道：你那里有很多树么？怎么要扫这么久的落叶？
袁辉：因为要每时每刻保持干净，所以只要它掉叶子，我们就得去扫。
在真正接触到这些基层军人之前，郑楚楚从未想过他们的日常生活竟如此枯燥。好在郑楚楚知道这也算一个打动袁辉的切入点，便努力去哄他：那你要不要求树爷爷别掉叶子了？或者自己爬上树把叶子全撸下来？
袁辉给她发了张照片，是透过窗户拍的一棵树，底下跟着一句话:那算了，大工程，我住三楼呢。
郑楚楚看到透过三楼的窗户看过去，都只能看到一截笔直的树干，心里一跳：好吧，别爬了，这高度，要是摔下来就不好受了。
可袁辉这时候又逞能，发了个骄傲的表情道：我当年比武，从单杠上摔下来都不怕，这算啥？
郑楚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起来了：你从单杠上摔下来？单杠多高？底下是沙子还是……水泥地？
袁辉顿时来劲了：哈哈，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做卷腹上，一连做了三十几个，后面手滑摔下来，头先着地，被送进医院，诊断出个什么什么失忆，吓得我都不敢打电话回家。我同学说我当时脑袋还在地上弹了两下，诶呦……
郑楚楚听得心疼，却无能为力，只好回复：可惜我没能早点认识你，不然当时可以帮你缓冲下……
袁辉又笑了：当时我在军校呢，我们学校妹子特别少，管的也很严，你大概率进不来。以前我好多同学和他们女朋友见面，都是隔着校门或者围栏打电话，还有座望夫桥，站在桥上能看到学校里的一角，他们就在那见面。
郑楚楚越听越难受，她不由得想，难怪军恋这么难熬，她只是稍微深入一点接触了袁辉的世界，就已经忍不住落泪了，那些坚持了一年甚至数年的军恋里，到底掩藏着多少少女的眼泪呢？
好在袁辉估计也意识到这个话题比较沉重，立刻转移话题：诶，你吃早餐了吗？我现在给你叫个外卖还来得及吗？
郑楚楚不愿意花他的血汗钱，忙道：我去食堂了，我最近喜欢上了一食堂的豆浆。
袁辉也没觉得不对劲，回道：好吧，那等你回来我们再聊，今天还长着呢。
郑楚楚想，是啊，今天还长呢，可是跟往后一辈子比起来，一天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而她只能拥有袁辉一天，甚至已经没有一天了。
她看了看手机，早上八点多。
还有15个小时。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连15个小时都没有。
午饭后，袁辉给郑楚楚拍了他们的宿舍。一个宿舍住八个人，跟袁辉同住的有一位三期老班长，袁辉一边偷拍他一边吐槽：老班长居然喜欢看家庭伦理剧，你能想象全班战士陪着他看婆媳大战吗？
郑楚楚大笑：老班长肯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极大可能自己正经历着家庭中的婆媳大战，你就让着他点啊。
袁辉：瑟瑟发抖.gif有老婆了不起啊，我也……我有老妈！我妈极其通情达理，才不会是个恶婆婆。
郑楚楚心里一动，立刻试探性道：母后大人这么好？
袁辉那边沉默片刻，发过来一个【笑哭】：你干啥呀？咱妈！特别善良！我有一次做梦梦到我妈病了，半夜打电话回去还吓到她了，她都没骂我！
郑楚楚连忙表示关心：那你放假回去有没有带咱妈去做检查？毕竟母子之间都是有血脉联系的。
袁辉：骄傲.gif当然有啊，我一放假就带着我爸妈都去医院做了体检，不过……她说我是妈宝男。
他没有明确指出这个“她”是谁，不过郑楚楚已经猜到了，是袁辉之前正在追的那个女生。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聊到家庭了……郑楚楚心里蓦地涌出一点悲凉。只要那个女生不松口答应袁辉，郑楚楚就总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她甚至打算要是今天这一天过得好，她就跟袁辉表白。
但造化弄人。
郑楚楚：我觉得你真好，可惜只能拥有一天。
过了很久，袁辉才回道：谢谢，你也很好，你会找到更好的男生的。
郑楚楚知道，袁辉猜到了，并且拒绝了。
她望着屏幕，一阵沉默，袁辉也没有再找她。
说好的一天情侣，竟如此短暂。
23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双十一已过，郑楚楚自觉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再不打扰袁辉，只是袁辉却突然换了头像，还频繁地水群。
郑楚楚在看书的间隙瞟了眼群消息，看见另一个姑娘和袁辉用着情侣头像和情侣网名，正在群里秀恩爱，而不知情的群员则在恭喜他们。
郑楚楚点开表情库，发了个撒花的表情，又发了个红包，表示祝福。
袁辉没有领，那个女孩倒是回了句谢谢。
郑楚楚平静地看了一眼，转回书上。
手机忽然一震，群里一个和她要好的女生私聊她：你不开心么？
郑楚楚心中一惊，连忙喝了口水镇定下来，回复：没啊，最近比较忙，怎么了？
那女生道：你昨天不是把群里的备注改成“有主勿撩”了吗？怎么今天又换回来了？
郑楚楚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解释：不是有主了，只是找了个人，避免过光棍节而已。
那女生道：是小灰灰？
袁辉的ID就叫小灰灰。郑楚楚当即被吓住，将昨天的行为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想找出到底是哪个环节暴露了她，但她昨天除了改备注，根本没在群里说过话！
那女生接着道：猜中了吧，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郑楚楚默默地看着，最终还是决定承认：是，是他。
那女生见郑楚楚承认，接着道：那我再猜一个，你喜欢他，是不是？
郑楚楚：是……很明显么？
那女生道：在有些人眼里，真的很明显。
她发过来一张截图，是在郑楚楚出现之前，那个女生和袁辉一起出来时说的话。
有人问他两：在一起多久了？怎么突然要公开啊？
那女生回答：本来还在犹豫的，但是他也不差，还是很抢手的，有人跟我抢了，我还是宣示下主权好一点，省的有人自作多情。
下一句，袁辉发了个表情：老婆说得对.gif
郑楚楚明白了。
原来袁辉告诉那个他喜欢的女生了。
她不敢去想袁辉到底是怎么跟那个女生说的，更不敢猜测袁辉是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措辞去说的，是厌恶？还是骄傲？抑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猜测，只能死死地望着那张截图，伸手抱住自己，在椅子上慢慢缩成一团。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歌声，唱的是《南山南》，哀婉的女声一遍遍重复：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郑楚楚扭头望向窗外，即便是11月，南方果真还是艳阳高照，只是并不暖和，天气和人言都让人心冷。
24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从那天起，郑楚楚无论出门还是回到宿舍，都会裹着她那件格外巨大的棉袄，怕冷似的蜷缩起来。原本她还想着和室友一起出门，但其他两个室友专业不同，早早出去泡图书馆了，剩下那个室友更是为了爱情早出晚归。
有一回夜跑的时候，郑楚楚正碰到那位谢姓室友抓着纲要课老师在操场散步，从此她就不去夜跑了。
冬天到了，大家都需要找个温暖的港湾御寒，只有她，身陷寒冬，风刀霜剑严相逼。
郑楚楚只好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学习中，她甚至把自己的头像改成了“沉迷学习”。只是点开微信时，还是看到置顶消息里，袁辉用的情侣头像。
郑楚楚一直觉得他们是好聚好散，只要不点破，就可以安安静静地躺在对方列表里做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要好的姑娘再度私聊她：诶诶诶，你看看你的微信，小灰灰删你没？
郑楚楚直到晚上才看到这条消息，她花了几分钟试图看懂这句话，却发现每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她就没办法理解意思。
袁辉……删了她？
她点开微信，试探着发了个表情，收获一个鲜红的叹号，以及一串验证消息：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袁辉真的删了她。
郑楚楚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该哭还是该笑？她茫然地抬头看着四周，四周行人匆匆，全是刚下课打算回宿舍的学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又低下头，嘴里默念着那串验证消息，缓缓阖上双眼。
手机再度震动，那姑娘道：他应该是把你删了吧？我们之前加过的都删了。
郑楚楚：嗯。
那姑娘道：哈哈，我就猜到了，他连群都退了，怎么可能不删好友？
郑楚楚以为刚刚已经死心，再听到袁辉的消息也不会怎么样了，但事实却是，她还是问了一句：退群？
那姑娘道：就，好像是要调岗，和女朋友吵了一架，然后两个人先后退群了，我去私聊问他为什么退群，才发现他把我删了，群里之前加过的人都删了。
郑楚楚望着第一句发呆。
她一直知道，袁辉和那个女生三天两头吵架，因为各种原因吵，只是她想不到这一次会严重到退群删好友的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郑楚楚想起自己还有袁辉的电话号码，还可以联系到他，只是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立场这样做。
于是，她只好默默地点开袁辉的电话，又回到微信，回复那个女生：算了，你若无心我便休。
只是这句话到底做到没有，却无法验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