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都已成年不拖不欠
郑楚楚一条条看完聊天记录，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她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每一条带着红色叹号的消息移到床上，室友早已睡熟，呼吸平缓，室内窗外一片静谧，之前繁星般点亮夜空的灯也灭了大半。
郑楚楚清了清嗓子，才觉得干燥难忍。
她想起袁辉曾说过，南方的人到了北方都不太适应，因为北方太干了，需要一刻不停地喝水，不然容易流鼻血。
但袁辉也说过，以后他会在北方，甚至大西北接应她，只是还没来得及见一面，他们就断了联系。
郑楚楚跳下飘窗，摸出自己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水，才勉强压下嗓子里冒烟含沙的感觉。
果然，大西北简直是生命禁区。
可袁辉在这里呆了快三年了。
郑楚楚是在那年年底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群里来了个新人，就驻守在大西北，大家跟他聊天时，有个姑娘冷不丁冒出一句：诶，之前咱们群不是有个小哥哥也被调去那里了吗？好像还因此跟女朋友吵了一架，是不是？
郑楚楚心里一跳，忙回复：是小灰灰么？
那个姑娘道：好像是这个名字，我也不太记得了，挺久的了。
其实当时距离袁辉退群不过一个多月，但网络时代，信息日新月异，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其他人淡忘掉袁辉这个人。
只除了一个郑楚楚还记得他，还留着他的微信号，即便每条发出去的消息都会收获一个鲜红的叹号，以及一条验证消息，但郑楚楚似乎慢慢将这里当成了一个树洞，她可以在这里尽情倾诉她的一切想法，倾诉这些年她对袁辉的想念。
甚至于那一年，郑楚楚毕业，特意存了钱坐上了去h省的火车。到达j市的时候是凌晨，她一个人，没带任何行李，凭着之前从袁辉口中得知的一星半点消息，从火车站一路找到了袁辉调岗前的单位，然后默默地站在那里，望着袁辉曾给她拍过的门前的麦地发呆，直到门里有持枪的士兵出来问话，她才离开。
她在那座中原的小城里呆了两天，离开的时候，郑楚楚给袁辉发的微信是：我一个人坐火车去了你的城市，看你看过的天，爬你爬过的山，我将他们的样子都记在脑子里，留待往后回味。
她知道，即便她来了，也见不到袁辉，甚至，袁辉根本就不会知道，有那么一个女孩子，坐了将近十个小时的火车赶去他曾经呆过的地方，只为缅怀。
而现在，时隔三年，她又来了。
这一次，不是宜居的中原，而是荒凉的大西北。
郑楚楚放下水杯，仔细端详着这部手机。其实她日常并不用这个手机，考上研究生之后，她就换了个手机，平时交流都用那个新手机，只是她和袁辉全部的回忆都在这上面，她不忍割舍，甚至于她会保持它时刻有电，因为她觉得，总有一天，她发的消息，不会跟着叹号。
郑楚楚点开对话框，发了一句“我来了”，又点开设置栏，将备注改成：对方正在输入……
做完这一切，她才伸个懒腰，给手机插上充电器，躺回床上，对着天花板说了句晚安。
26浪费时间是我情愿
盛夏的清晨，倘若还在南方，必然是云雀唤醒沉睡的人，开窗便是清风送爽，风中还伴随着各式各样的花香。
但大西北的清晨却没这么诗情画意，郑楚楚是被浑身皮肤紧绷以及嗓子眼里含着沙子般粗粝的感觉硬生生折腾醒的。
她人还没清醒过来，先蹦下床去，猛灌几口水，随后才去叫醒同学。
只是刚到同学床边，她就发现白床单上染着几滴刺目的鲜红。同学在睡梦中，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鼻血横流。
郑楚楚连忙叫醒同学，顺手将水杯递给她，又抽了张纸巾替她擦脸。
直到水灌进喉咙，那女同学才醒过来，一脸茫然地望着郑楚楚以及她手里带血的纸团：“我……我怎么了？”
“没事，太干燥了，你流鼻血了，擦一擦，多喝点水就好。”
女同学一脸不可思议地尖叫：“我的天！西北这么恐怖的吗！我们住的还是个城市！等明天实习，我们就得深入荒漠戈壁了……那岂不是会死在那！”
郑楚楚耐心地给她喂水，一边低哄：“不会的，之前那么多前辈都在那里干过活，没道理咱们进去就会躺着出来啊。”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而且，听说沙漠戈壁里都有兵哥哥，要是咱们真出了事，找他们一定靠谱！”
女同学想了想，缓过神来，立刻兴奋地从床上蹦下来，一边找衣服一边叫道：“明天才实习！咱们今天放假！出不出去玩！”
她搂着衣物开始幻想：“啊！大眼睛长睫毛的漂亮姑娘！超级华丽的民族服饰！还有满大街贼好看的兵哥哥！这里简直是天堂！”
郑楚楚笑了一声，打趣道：“你男朋友可就住我们对门，你就不怕被他听到吃醋？”
女同学扬起骄傲的笑脸：“那又怎样，他自己不也是退役军人吗？更何况我这么急是为了谁啊！是为了你啊！我的楚楚！”
她将手中的裙子抛给郑楚楚，叫道：“快穿上，咱们今天要做这座城市里最靓的崽！”
郑楚楚说不过她，无奈地笑笑，抱着裙子转入卫生间更衣，之后又摸出伴她多年的手提帆布包，准备出行所需的一应物品。
临出门前，郑楚楚扭头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另一个手机，想了想，还是将它带上了。
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做什么事，去哪里都带着那个手机，跟袁辉说说话，即便袁辉从未回复过她。
何必故意避开袁辉所在的城市呢？她知道袁辉驻守在沙漠里，不可能见到的。
27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
一出房间门，扑面而来的冷气便将两个只穿了小裙子的姑娘冻得直哆嗦，好在郑楚楚事先备好了外套，连忙拿出来披上，这才拯救了两人。
西北的昼夜温差特别大，她们出来的太早，这时候街上出来的人不多，两个人沿着酒店所在的那条街一路前进，遇到感兴趣的店就进去逛一逛，遇到好看的姑娘就搭讪一下，再拍个合照，十足的两个观光客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是两个来这里实习的学生。
逛了将近半小时，气温逐渐升了上来，人也多了起来。两个人又一顿瞎找，凭着那位女同学的籍贯优势，顺利找到了一家早餐店。
她们刚来这种异域风情很浓郁的地方，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什么新奇的事物都想尝试，在成功填饱肚子后，甚至还要打包带走路上吃。
郑楚楚捧着杯鲜羊奶，低头给袁辉发消息。那位女同学则拎着两个比她脸还大的馕，一边走一边吃。
忽然，女同学顾不得嘴里的食物小声叫了出来：“楚楚！快看，兵哥哥！”
郑楚楚条件反射性抬头，刚好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队武警巡逻路过。
“吃你的吧！这地方兵哥哥多很正常，你别像没见过一样好吗！”
那女同学嘿嘿笑了两声，忽然道：“我有个预感，我们今天一定会碰到好事，黄历上说，今天宜出行！”
郑楚楚喝着羊奶翻了个白眼：“你对得起你的信仰吗！还不老老实实多拍点照！这地方热死了！”
她从帆布包里摸出两顶帽子，将一顶帽子扣在同学头上：“等下晒黑了可别心疼自己的修复液！”
女同学笑了两声，凑过来抱住郑楚楚一边臂膀，撒娇道：“楚楚最好了！”
郑楚楚打趣她道：“别挨着我！你身上一股馕味儿！”却没推开同学。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走停停，直到将近十一点。
28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西北实在是太干，十一点的时候，两人带的水就喝完了，急急忙忙地找超市买水。她们开了导航，一个看导航指路，一个观察周围情况，成功找到了一家占地颇广的超市，刚一进去，就不想再离开了。
里面有空调！
两个人兴奋地挑了好多瓶水，站在空调机前吹风，试图拯救快要被晒成咸鱼的自己。
冷不丁身后有人低声道：“这样吹容易感冒，在这里感冒了可不好办。”
霎时间，郑楚楚全身触电般僵住，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大脑里不断有信息提醒她，这个声音很耳熟，但她的身体却拒绝转过去验证，到底这个熟悉的声音属于谁。
虽然她心里知道，能在这里碰上的熟人，能让她觉得全身触电的男声，也只有一个人。
袁辉。
郑楚楚单手下垂，悄悄握紧了帆布袋里带着的两个手机。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今天真的宜出行？
在郑楚楚僵立时，同学早已转过身，热情地回应：“啊？我们刚来，不知道，谢谢提醒！”
她刚要拉着郑楚楚离开空调前，却发现拉不动她，而且，郑楚楚手心全是汗，还在发抖，脸上表情一时欣喜一时茫然一时羞怯，仿佛……中了邪。
女同学茫然问道：“楚楚，你怎么了？”
有那么一瞬间，女同学感觉到在她喊出郑楚楚的名字时，面前的郑楚楚和身后的那个男人都僵住了。她觉得很怪异，一时间却猜不到原因，直到郑楚楚缓缓转身，面向那个男人，微微一笑：“袁辉，谢谢。”
那个男人眼睛骤然睁大，往前跨了一步，低声道：“楚楚？”
女同学觉得，她是时候先行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