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完宴会上的人，已经是半夜了。
邵长青瘫在沙发椅上，一动不想动。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来的精力，白天忙着谈生意坐飞机，晚上还有精力办这种宴会。
酒喝了不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吕硕端来醒酒药，邵长青喝下后仍然觉得不太舒服。
“邵董，要不让厨师给您做点东西吃？”
邵长青听着这话，又想起了和陆子息一起吃的那碗牛肉面。
不知道是那家的牛肉面太好吃，还是因为是和陆子息一起吃的。
只是刚刚想起来，就觉得腹中空空，那一碗面早已消失无踪。
“我想吃牛肉面，要辣的。”
“好的。”
说完这话邵长青就开始闭上眼睛假寐，试图休息一小会。
再睁开眼的时候，一碗冒着热气的牛肉面就已经放在了他面前。
只是看着这碗面，邵长青就觉得味道不怎么样。
汤很清澈，一看就是滤过渣的，极大程度保证了口感。
牛肉块用的也是和牛，微微烤过，泛着一点焦，五成熟的牛肉表面还有一层晶亮的动物油脂，闻着很香。
面条不用多说，恐怕也是精选小麦制作出来的面条，整碗面上只撒了一点点葱花，飘着那么零星两点红油。
倒不是家里的厨师技艺不好，只是为了最大限度突出食材的鲜味，辣这种东西极少出现在他们家的菜谱上。
邵长青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躺在靠背上，眉头紧皱。
倒不是不好吃，很好吃，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只是稍微处理一下就很好吃了。
只是……对比起今天晚上的那碗面，少了太多的烟火气息。
邵长青还是更怀念那一碗用煮了不知道多久的牛肉汤做出来的牛肉面，要是被路芝兰知道了，肯定要骂他在外面乱吃垃圾食品。
思绪逐渐飘远，邵长青也开始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想那一碗面，还是在想一起吃面的那个人。
而此时，万中食品的办公室里正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怒目而视，一个满不在乎。
“是你说不会被查出来我才去做的！要不是找了个替罪羊，现在在牢里面的那个就是我了！”
正在发脾气的这个就是万中的老板，人到中年，头发都没了大半。
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岁左右。
穿着打扮都很不同，看不出来衣服的牌子，俨然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微微垂眸，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杜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你不能怪我啊。”男人说着在烟灰缸里碾灭了烟头，“要怪就怪那个什么于升，是他把你们供出来的啊。”
万中老板听着这话，无可反驳。
确实，如果不是于升招供了，这件事就不会暴露出来。
混进食盐里的亚硝酸盐，哪里有那么容易查出来是故意投毒。
眨眼之间，他就想到了其余的可能性。
牢里面的那个说到底也是个替罪的，要是他顶不住，又找到了于升……那他恐怕还是不能安稳。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他跌坐回椅子上，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都过了五个月了你才来找我，又打算干什么？”
男人笑笑：“帮你解决后患。你帮我一次，我怎么也要拿出相应的筹码来，对吧。”
听到这里，万中老板稍稍安心了一点：“你放心，只要我没有后顾之忧，咱们就是合作关系。你的目标是邵长青，而我只要世盈。”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发笑的话一样，男人笑了起来。
“世盈那么大，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也要份一块肉。”
“那你就等着分肉吧。”
男人起身离开办公室，小小的一个万中，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一次他栽了个跟头，下一次就不会了。
次日，陆子息照常上班，上班路上顺便把邵长青的衣服拿去了干洗店，到公司之后就把取衣服的单子交给了吕硕。
后者则是古怪地打量了一眼陆子息，似乎很奇怪邵长青的衣服怎么会在他那。
陆子息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邵董请我吃饭，衣服弄脏了，赶着晚宴来不及回去换衣服，我家比较近，就穿了我的衣服。”
至此，吕硕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陆律，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毕竟嘛……我是拿两份工资的，夫人那边还给我一份工资。”
陆子息不知道怎么就接过了话头：“让你盯着邵董，看他有没有喜欢的？”
吕硕嘿嘿一笑：“邵董年纪不小了，夫人有点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也是。”
仔细想想，邵长青确实也不年轻了，都快三十的人了。
要是是他的儿子快三十了，这么大个家族企业后继无人，他也得着急。
只是这样想着，陆子息忽然觉得心脏的地方有点难受，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骤然间，陆子息想起了邵长青昨天晚上问他的话。
就因为那么一句话，他一个晚上都没能睡好觉。
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揣摩自己的心意。
他们都不年轻了，再开始之前，至少要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节约时间，是他们的宗旨。
恍神间，吕硕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邵董说有事找你，让你去一趟。”
“好，我现在就去。”
看着眼前这扇熟悉的门，在过去的半年里，陆子息几乎每天都会推开这扇门，也不知道邵长青一天天哪来那么多法律相关的问题要咨询他。
陆子息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推开这扇门之前，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一推开门就看见邵长青一脸紧张地坐在椅子上，桌面上放着一个手提袋，陆子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家很有名的定制西装店。
他的那套衣服，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邵董。”
邵长青点了点头，神色闪躲：“你的衣服被我弄坏了，蹲下去捡东西的时候裤子裂了，赔你一套新的。”
陆子息有些幽怨地看着那个手提袋，说实话，给邵长青穿的那套，他还挺喜欢的，面料有暗纹但不明显，远一点看就是纯色，他当初也是挑了好久才挑到这么一套。
看着陆子息的脸色，邵长青顿时紧张了起来。
“衣服我让吕硕送去给设计师了，到时候再还你一套一模一样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句话还是什么，现在看着邵长青这副紧张的模样，他竟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那就谢谢邵董的好意了，但您找我来总不能只是因为一套衣服吧？”
邵长青听着陆子息的措辞，说话的时候又用上的敬称，分明就是在刻意疏离他。
“咱们年纪差不多，就别总‘您’、‘您’的了。”
“我尽量。”
邵长青又叹了口气，看来路还长着。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邵长青说出了一个消息。
“于升死了。”
陆子息眉头一皱：“怎么死的？”
“醉酒，被车撞了。”
投毒案是五个月前结案的，而基金会是在半个月前成立的，早在此之前，于升就已经戒掉了喝酒的恶习，将所有的钱都拿来给于瑶买补品。
偏偏在这个时候，于升醉酒出了车祸。
陆子息不认为这会是一个意外。
“于瑶呢？”
邵长青意味深长地看着陆子息：“三天前，于瑶被下了病危，于升签了放弃治疗的责任书。目前于瑶还在医院待着，但根据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于瑶可能没有多久了。”
许久没有关注过他们的消息，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的几个月，情况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陆子息思索着，如果前因后果是这样，那么于升的行为就被合理化了。
“司机呢？”
“给了赔偿，因为司机是正常驾驶，不构成犯罪，就这么放了。”
找不出破绽。
警方肯定查了监控，能证明是于升突然闯入驾驶车道，才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直觉告诉陆子息，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但涉及到法律……就算于升是被人唆使，只要是他自己闯入驾驶车道，结果就不会改变。
一时间，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邵长青的想法和陆子息一样，于升的死太巧合了。
“我会监督于升的赔偿金是否正确使用在了于瑶身上，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吧。”
于瑶那边，现在也不适合告诉她这件事情，好好养病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
邵长青深呼吸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过两天要开董事会，我打算成立一家新的公司进军娱乐圈，你有什么意见吗？”
陆子息闻言笑了起来：“商业战略布局这一块我可帮不到你，不过怎么突然想去娱乐圈赚钱了？”
邵长青靠在了椅背上：“哦，也没有，就是最近几年比较顺利，挺闲的，找点事做。”
万恶的资本家！
看着面前这个惬意到过分的人，再想想自己每天上下班还得打卡，陆子息就怪难受的。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陆子息直接起身告辞：“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邵长青顿时怔在了原地，他又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