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环-环绕着玫瑰，将花枝装满口袋。”
小巷子中回荡着青年柔和的歌声，但与此同时，地面上也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天师，我为了所有有求之人出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胡子拉碴的男人跪坐一片垃圾里，听站在里面的，一身雪白的青年继续说。
“你年幼成孤，从小到大都受排挤，就算你现在怎么拼命，人生也一眼便望得到头，所以你愿意和我赌一把，不是吗？”
这确实是他跟那个自称天师的人说的，男人腿脚震颤，脑子里有什么声音振聋发聩：
“我能让你受万人敬仰，一呼百应。”
“……真的吗？”
于是他借了钱来到这里，见到了这个俊美得不像人类的青年。
“垃圾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化成灰的命运。”
青年不知将什么东西丢在地上，它很快融入了污水之中了无痕迹，“但，只要改变一点基础条件——”
伴随他轻灵地声音，在男人的目光里，那摊污水中快速冒出了新芽。一片初生的绿晃着人的眼睛，简直令人着迷。
“哪怕是污水里也能长出美丽的东西，对不对？”
几分钟之后，这个脏污的小巷子里只剩下了那穿着一身雪白的青年。
“灰烬，灰烬呀~”
在青年的歌声里，那幼嫩的绿色由根开始染上黑墨。
几乎是片刻，黑色就覆盖了整个叶片，由新生到枯萎不过瞬息。
“我们皆会坠落。”
歌声的尾音消失在空气里，小巷发生的事情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
说是情报人员，实际上这个叫杨律的人开鬼屋的心思应该更多一些。
证据便是在她工作的地方，正经的设备没多少，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都快顶上天花板了。
“不要以貌取人。”何曦的话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宫杨还是在说服自己。
他对整个房子的驭鬼道具还是有在敬畏的，于是规矩的站在房间一角，倒是宫杨一脸平淡的坐在那张贴满符咒的椅子上，随口对杨律道，“你都打听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女人的表情从刚刚的阴狠变得有些苍白，看起来倒是疑惑占了上风，“你不是她，你是？”
“碰巧和鬼王有同一张脸罢了。”宫杨耸耸肩，对房间里那些靠近过来的鬼也没有太大反应，“这些都是你养的鬼？手法还不错。”
事实上，杨律并不想要被宫杨称赞，自从照面那一下之后，她面前这只女鬼几乎开启了最高等级的防范、
碰巧和鬼王长同一张脸，怎么可能。
房间少许的安静了一下，只有桌子上奇怪形状的加湿器缓缓冒出绿色的烟雾。
“行了，既然大家都抱有同一个目的，还是先把工作做完，毕竟她还在外面等着。”何曦对宫杨说完，又对杨律道。
“你也不希望她太久没有看到人，然后自己进来吧。”
一句非常成功的威胁，杨律的脸色变了。一下，马上从房间里的黑柜子中拿出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事实上……如果你们不来，我就会把报告通过电脑发过去。”
“我不喜欢看电脑报告，那些长篇大论的书面语很烦。”何曦如是说。
对他评价为重度社恐患者的杨律把头埋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很快，在笔记本电脑上就出现了一个像是地图一样的东西。那个地图是黑底白边的，而在这黑白的图片上面很快出现了一个个红点。
“这些代表的是最近在本市以及周边邻市出现的死亡人数记录，除了医院的数量以外，很明显的出现了增幅。”
这并不是杨律的声音，而是电脑发出来的，听起来很像AI。
“你不能用自己的声音说话吗？”宫杨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他被诅咒过或者是为了防范什么东西吗？
“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情。”何曦插嘴解释道。
宫杨并不再多说什么，倒是饶有兴致的观察起了这房间里面的所有的鬼。
在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这个房间里面有一只鬼的气息非常特别，好像就是刚才在鬼屋里面遇到的那最后一只。
“我分析了最近送到我这边来的鬼的证言，以及一些到这里来避难的鬼的说法——有一个类似于教会的组织在暗中行动。”
“虽然说是组织，但好像也就只有两个人。这两个人的洗脑方式十分特别，除了会在网上进行活动，以诱捕一些精神力不太强大的人类，好像也会在线下集会，但集会的方式都非常隐秘，几乎是官方查不到的地点。这样子短期培养出来的鬼，虽然说不会很强，但是胜在数量够多。”
“在得知这些之后，我就有单独的在询问接触过他们的鬼，但是并没有得到他们的具体信息和集会地点，至于行踪，好像也十分诡秘。”
“在前两天我终于得到了一个更具体一些的信息，是一个从集会里面逃出来的鬼。他并不是从人死亡之外变成的，而是已经在这个世界流浪过几年的鬼魂了，他是无意间找到那个集会场所的……但很可惜，由于他出来的时候受了很多的伤，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只是告诉我，那个人好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偶像在电视上也经常会出现。”
“除此之外，这个教的信徒好像也有在增加，虽然这只是我的推测，但我想他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
毫无起伏的AI女声。读完了这所有的文稿之后，房间里的两人一鬼面面相觑。
“还有别的文件吗？拿来给我看看。”
“好的。”
何曦很快进入了工作模式，而杨律也乐得他自己去看文书。直到这个时候，她对于宫杨还在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姿态，只不过。在看到宫杨身边的鬼时，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
果然还是人的声音更有生气，哪怕是变成鬼，应该也比这样子的声音好上一些。
“只不过是探寻一下它经历了什么罢了。”
在这个房间里，宫杨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宫瑶便有很大的差别。
宫瑶每次发动能力的时候围在身上的都是纯粹的黑色，虽然说站在围绕在宫杨身边的也是黑色的气，但是和之前那种黑又不太一样，在这黑色之中又好像藏着什么别的颜色，看起来有点玛丽苏。
宫杨能够察觉到她发动能力的时候，一边的杨律在偷偷地看，虽然她的脸上仍然保持着一副冷淡地模样。
“你要是想看的话，他可以直接过来看，不用偷偷摸摸的，事实上我对你也有一些好奇，明明是人类，为什么要在家里豢养这么多的鬼？”
杨律并没有接受邀请走过来，而是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因为目前还算是同事，我暂且提醒你一句，人和鬼混在一起太长时间，未必是一件好事。”宫杨的手终于从那个鬼魂的身上挪了下来，那些四散的黑气也很快被她吸收。
“首先应该会是小小的霉运，长此以往的话，你的健康也会受到一定的威胁。”宫杨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虽然你在家里面摆了这么多东西，但照我看来没有一个是有用的，你大可以全部收掉。
对于鬼来说，能让它保持健康的东西，除了生气就是肉。宫杨能够理解对方将鬼收在身边，是对他们一定的好感的，同时她也能够察觉到，这些鬼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有依赖的情绪。
但是这样的关系最后肯定会有一方受伤，而这受伤的一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人类。
相同的处境也出现在纪念身上，作为。家里唯一一个人类他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现在也没有表现出来的原因是家中的所有人都很强，能够好好的避免自己的鬼气泄漏。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可能是因为和鬼待的太久，杨律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慢，即使如此，她还是慢慢的将自己的意思都表达了出来。
杨律当然知道和鬼待在一起没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她自己选择了去承受这样的后果。
其实宫杨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在画蛇添足，对方竟然已经做鬼屋做了里面，那么对于这些事情肯定比她更感同身受。
“既然这样。”宫杨站起身，朝着杨律走去，“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
杨律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朝自己走过来，她想跑却完全动不了，对方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把她定在原地。
宫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将自己的一点信息标记在对方的身上，也就是宫瑶对那个村子做的事情的简化版，只要她还在，这个防护便会保住这个人不受大多数鬼的侵袭。
这个仪式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宫杨就功成身退，转过头的时候发现宫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房间里。
因为房间里的东西放的太多，她甚至至没有多少落脚的空间，几乎和何曦肩并肩站在一起。
“……你也听到我说的话了，等一下就会将房间里面的所有杂物都清理出去吧，都是没用的。”宫杨说。
杨律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丝冷意，甚至房间里所有的鬼都往她身边缩了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