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十安这话，林十娘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顾十安的身上有什么秘密，比如说了然道人有什么绝招，又或者说，顾十安的亲生母亲身份特别厉害，但是她完全没有想过，仅凭顾十安自己，就已经足够厉害了。
“为什么？”
林十娘还是问了一句，她自己猜来猜去，都不如直接问顾十安，让她回答一句来得快。
顾十安笑笑：“我十五岁开始上战场，父亲和皇兄们都希望我死在战场上，但我非但没死，三千大军对三万大军，我们赢了。”
顾十安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林十娘能够看到出来，她表面上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了的模样，实际上心底里比谁都在乎。
“后来，他们不信邪，屡屡送我上战场，我还是赢了。我从一名随军副将到了主将，我所在之处，战无不胜。他们觉得我邪门，只要我知道，是因为我自幼修道，有满天神明庇佑。”
林十娘听到这样的说辞，完全愣住了。
她以为顾十安会是自己努力学习了兵法，然后以各种各样的技巧获得了胜利，但是顾十安却说她是靠着满天神明庇佑才赢了。
“你不用这么谦虚的，是你的努力就是你的努力。”
顾十安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微笑，让人看着很舒服，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这样放下了。
“努力么，多少是有点的，兵书看过了，但是那也只是纸上谈兵。真到了战场上，完全就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顾十安说着看向了林十娘，不知为何，她觉得顾十安的眼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顾十安开口道：“你可能看不见，但我看得见。就比如你现在，有一位神明的三分感应跟着你，这或许也就是你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如果没有这三分感应，你大约已经死了。”
顾十安的话让林十娘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但顾十安的目光那样认真，还冲着她身后颔首示意，显然是看到了她看不到的东西。
在此之前，林十娘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神之说，当然她也曾拜过神，拜的时候也很用心，但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心理安慰。
眼下顾十安却告诉她，她所求的神明，真的在庇佑她。
看着林十娘惊恐的模样，顾十安摇摇头。
“没关系，觉得不可思议就不用相信，神明不是因为你拜了他们才有所感应，而是你这人做人做事都心存一份善念，神明就会有所感应。”
“那……那些恶人呢？”林十娘大着胆子问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恶人做了坏事却不被惩罚？”
“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人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跟在他身上的感应还没有完全消散。那些个凶神在他做坏事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了，只是碍于他身上的感应，没有办法靠近，所以他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他每做一点坏事，身上的感应就会被消磨一分，直到消耗殆尽，那些凶神就一拥而上。”
林十娘咽了一口唾沫，想到了一句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有神论的前提下，这些事情都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不，顾十安知道。
他可以看得见一个人身后是否有感应，那么恐怕也可以看到凶神。
林十娘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皇后……”
顾十安向她投去了赞许的眼神：“你学得很快。”
林十娘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顾十安说着叹了口气：“确实如你所想，皇后其实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她身上的感应是在十年前消散的，在那之前，她与皇帝的感情一直还算和睦，之后她就一路不顺，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但什么都得不到。”
林十娘不理解：“皇后……不是已经有太子了吗？”
顾十安抬眼看向林十娘，眼神幽幽。
“这事我与你说，是因为我们是同根，你不好我也不会好。皇帝早已下了暗旨，在太子登基之后，皇后要陪葬。这事……皇后其实早就知道了。”
林十娘听着只觉得不寒而栗。
那么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到最后却是这么个样子。
林十娘代入了一下，如果以后她和顾十安会走到这样的一步，那她甘愿早点自我了解。
顾十安却好似看穿了林十娘的心思：“你觉得皇后没有想过这样一条路吗？”
林十娘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是了，这就是皇室，这就是封建社会。
她是皇后，她要协理一国之君，她要自戕也要想想自己的家人，就算她想，皇帝也未必会放过她。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是皇后。
林十娘回想起今天在宫里看到一切，她感受到了皇后的细细打量，为自己的儿子，为自己的家族。
但这一切，只有眼下那么虚浮地属于她，以后就与她无关了。
“你今天如果睡不着，可以来我房里。”
“可以吗？”林十娘一瞬间就抓住了顾十安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我害怕。”
顾十安脸上神色不动，可心里已经炸开了花。
她一时间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林十娘这么直接，而是她自己心里的感觉。
这么多年，和女子接触的时间只多不少，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说了可以，枕头和被子我那里有，你洗漱过后就可以直接过来了。”
“好！”
林十娘到顾十安的房里才发现，一切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以为会是两个人挤着睡，但实际上就是，只有她房间里的床稍微偏小一点，大概就是一米五的双人床的大小。
而顾十安房间里的这张床，足足有两米！
整个房间也比她的房间要大一些，完全就是不一样的待遇。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你晚上要修行吗？”
顾十安也毫不避讳：“嗯，半夜要起来打坐。如果你介意的话，我醒了之后我去那边，不在床上。”
“不用不用，我一般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半夜根本就不会醒，你忙你的就好。你半夜起夜吗？起夜的话我睡里面。”
“那你睡里面吧，有个什么事情的话，我尽量不打扰你。”
林十娘不明白顾十安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乖乖爬到了床的最里面，然后躺下睡觉。
林十娘开始担心自己睡不着，因为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
但这也就是林十娘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顾十安早早地起了，林十娘摸了摸身旁的床铺，一点温度都没有，看样子她从半夜起来了就没有再睡过。
林十娘披好衣服走到外面，就看见顾十安站在院子里面练功。
打的功法有些眼熟，看上去很像八段锦，但又不是。
顾十安听见了身后有动静，但她没有回头，而是打完了最后一点才转身向林十娘打招呼。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不多睡一会？”
林十娘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睡得特别好，于是这个时候就醒了。一出来就看见你在练功，这是什么功法？”
“八部金刚功，师父秘传的。”顾十安也不遮掩，甚至撺掇起林十娘来，“你也可以练，身子弱的话，练这个可以强身健体。”
林十娘估摸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拒绝了顾十安的好意：“我觉着我还是先养养，这身体太差了一点。”
林十娘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差，头发都是枯黄的，又十分瘦弱。
身上的这一点肉都是遇见了顾十安之后，先是林府不敢怠慢，吃胖了一点，后来到了公主府，吃的东西就更好了，这才稍微长了一点肉。
想想自己原来天天吃泡面，这个腰上也有那么一点肉，至少能掐的出来。
现在这具身体，想要掐出肉来都有些够呛。
顾十安上下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确实，你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
“已经努力多吃了，昨天晚饭都吃了两碗呢！”
林十娘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什么，以往她晚上吃两碗饭，那么晚上一定是睡不着的，大概会撑得难受。
但现在却不会，似乎是因为太缺营养了，什么东西都吸收得快，消化得也很快。
顾十安提醒了一句：“你现在才十六岁，还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一点没关系，不会长胖的。”
林十娘这才想起来，她现在的身体只有十六岁。
想想也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想吃。
“那我再努力多吃一点。”
细细想来，自己的心性有所改变，很有可能也跟换了身体有关系，毕竟只是十六岁的身体。
顾十安算了算日子，忽然问道：“今天晚上是七夕灯节，想去看灯吗？”
“去！”林十娘一听到可以出门玩，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我当然去！有什么好玩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