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娘瑟缩在顾十安身旁，心里仍旧没个底。
“十安，好像只有我穿的衣服颜色不一样。”
顾十安脸色如常，笑着安慰道：“不怕，有我在，他们不敢说什么的。”
说话间就有官员带着家眷上前行礼。
“十安真人，近来可好？”
“挺好，劳您挂心。”
一旁的女人向顾十安见了礼，随后就看了一旁的林十娘，立刻笑了起来。
“早就听闻十安真人娶了妻，是个大美人，如今一见，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林十娘慌忙回了个礼：“您谬赞。”
官员夫人立刻笑得更开心了：“妾身斗胆，夫人这不光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若不是怕皇后娘娘心生嫉妒，妾身真想认夫人做个干女儿。”
林十娘整个人都处于发懵的状态，这官员夫人见了当朝公主，说话可以这么随便的吗？
顾十安却好似没有察觉一样，反而还附和起来。
“其实我也有这个意思，十娘生母去了，在娘家也不受宠爱，我心想着什么时候替她寻一个干爹干娘，往后也算是有个依托了。”顾十安说着看了林十娘一眼，“不过这事我还未与十娘商议，现下还没个决定。”
一听到林十娘的生母不在了，官员夫人脸上立刻流露出了一些同情。
“如此我是愿意的，若是夫人愿意，日后一定记得我。”
林十娘只敢点点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见着话也差不多说完了，官员就带着夫人告辞了。
“如此，我们就先入内了，还有其他同僚等着。”
“慢走。”
等到他们二人走远了些，林十娘才敢开口问话。
“这事你怎么不曾与我说过？”
顾十安笑笑：“本来也只是个幌子，你要是真想找个依靠，我倒是也能替你安排安排。只是百年之后，他们顶着你干爹干娘的名头，多少会麻烦些。”
林十娘这才听出来了，顾十安这相当于是在帮她立人设。
在这里，身世可怜一些，总归是有人同情她的，一旦有人同情她，她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了。
“我见那两个人同你说话也没用敬称，都这么随便的吗？”
顾十安微微摇摇头：“那夫人曾得我一句话相助过，又大一些，便自作了主张与我亲近。但说到底，那二人心眼不坏，我多一个朋友也算多一条退路，如此来往，便熟悉了一些。”
看林十娘一副了然的模样，顾十安心念一动，与她说起一些趣闻来。
“你莫瞧那夫人如今如此光鲜，当初也如你一般，是个庶出的女儿，又不受宠爱，偏偏那官员瞧上了，捧在了手心里，才有了今日。”
林十娘望着那夫人的背影，倒还真瞧不出来她身上有这么一段。
又或许是那官员将她呵护得太好了，整个人的气质全然不同了。
林十娘回想自己，得顾十安呵护之后，性情似乎也比以前好了不少，那夫人想来也是如此。
一想起自己真正的妈妈一直让自己找个好男人嫁了，也未必就是不疼她。
只不过她的眼界只有那么点，只能成天围着炉边灶台转，时间久了，观念也就根深蒂固了，对于婚嫁上的事情，能给出的意见不多。
这样一想，林十娘的心里倒是生出几分可怜来。
顾十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拉起了她的手。
“走吧，我们差不多也该入座了。”
殿内的空气要更沉闷一些，点了香。
大门和窗户都开着，却也不如外面清爽。
面前已经摆放好了餐食，林十娘只是看着就已经流口水了。
不得不说，皇宫里面的餐食色香味俱全，府上的厨子厨艺精细，却也还是比不过这皇宫里面的御膳房。
林十娘看着食指大动，顾十安就坐在她身旁，这倒是让她安心不少。
看着林十娘一副小馋猫的模样，顾十安轻轻笑了起来。
“想吃什么就吃，哪道菜喜欢，我让御膳房多备一份带回去。”
林十娘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但立即意识到自己还在大殿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也不敢太张扬，只能保持矜持，小口小口地吃。
“陛下驾到——”
仅一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林十娘慌慌张张地放下筷子，跟着顾十安一同行礼。
所有人行的都是跪拜大礼，只有顾十安只是躬了躬身子，完全没有要行礼的样子。
眼看着皇帝顾征的目光朝这边扫了过来，林十娘只觉得浑身都好似针扎一样，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偏偏顾十安好似个没事人一样。
好在这样的情况持续的时间不长。
“诸位平身，今日大庆，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
“谢陛下——”
林十娘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顾十安坐了下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征的目光总是往这边看，顾十安却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继续替她夹菜。
“这个菜好吃，没回都只有这么一小碟，你尝尝。”
林十娘心惊胆颤，目光忍不住地往顾征那边瞥。
“你说……皇帝老是看着我做什么？”
林十娘说着夹起一小口菜放入嘴中叫了起来，确实好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可以确定是蔬菜的一种，放在嘴里嚼起来脆脆的，口感十分不错，让人吃了就有些停不下来。
顾十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无比满足。
“你这是太紧张了，只注意到他，你难道就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目光也在不经意间往你这里看吗？”
林十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抬起头，确实如同顾十安所说的那样，有不少人都在看她。
那些人低声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十娘忍不住去想，但想了也没什么用。
忽然间，林十娘注意到有一个人似乎不太一样，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偷偷地看她几眼然后就和其他人议论着，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林十娘下意识地往顾十安的身边靠了靠。
“那人是谁啊？”
顾十安瞥了一眼：“那位就是你之前的丈夫，王玄安。”
“他？”林十娘颇为惊讶，“他不过一个商贾之子，怎么能到这里来？”
来到这里一个月，林十娘已经渐渐被同化了，这里的规矩她也熟悉了不少，至少知道了上下尊卑，以及百姓之间的等级。
士农工商，这样的排序倒是十分合理，就算在她一个现代人看来，也是十分合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商人排在最末等是因为他不事生产却能赚到许多钱。
眼下王玄安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合理了。
顾十安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王玄安为人不同，玄洲目前还没有禁止商贾之子进行科举，所以他也有可能做官。只是商人考取了功名之后，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任何大量的钱财往来，或是有亲族的人做了关键要处的主事人，都会被查，也算是变相监督了。”
听着顾十安这样解释，林十娘心里也了然了，只是被王玄安这么盯着，实在是难受。
忽然间，顾征发了话。
“上次十安和她那新婚妻子前来谒见的时候，朕还不曾细看过，今日一看，真是生得漂亮啊！十安真是好眼光。”
林十娘光是听着就抖了两抖，倒是顾十安好似个没事人一样。
她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多谢父皇赞赏，十娘胆子小，父皇还是莫要再提她了，若是在宫里被吓坏了，该说您的不是了。”
顾征听了这话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瞅瞅！我这闺女，如今倒是成了别人家的了。”
众臣皆是附和，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有不少人已经抬起衣袖擦了擦汗。
顾十安倒是一句话都没有辩解，直接就坐下了，完全无视了顾征的存在。
林十娘看着心都快跳出来了：“你就这么坐下了？”
顾十安眉头微蹙：“不然呢？”
林十娘抬头看了一眼，顾征的脸色明显已经黑了下来，显然对顾十安刚才的举动不是十分满意。
眼看着众人都差不多到了，百官开始献礼，顾征也是意义受着。
林十娘刚以为自己能够安心片刻了的时候，顾征忽然又提到了他们。
“十安，你为朕准备的礼物呢？”
林十娘扭头看向顾十安，她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儿臣什么都没有准备。”
林十娘听到这话，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她隐约有种感觉，自己今晚上脑袋和脖子就要分家了。
龙椅上的顾征眯起双眼，似乎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处理她们俩了。
“哦？平日里你随性也就算了，这大庆你也不准备？”
“儿臣私以为，这些厚礼都是民脂民膏，若是送了，父皇难道看着不心烦？”
一句话让顾征哑口无言，他愣了半晌，道：“那总得有些应景的东西吧？”
顾十安微微笑着：“父皇若是真想要祝贺，那儿臣就祝玄洲，国泰民安。”
林十娘瞪大了眼睛看着顾十安，她以为顾十安至少会准备点什么，谁能料到顾十安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
但偏偏，顾征听了顾十安这话后喜笑颜开。
“诸位都听到了？有了十安这句话，我玄洲必定国泰民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