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去厨房看看小姐的补品好了没？”彩云说完就站到门旁。
“是。”如意应了一声，将擦花瓶的抹布放下，然后走出去。
彩云看了一眼门前的秦月楼，停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支使她去做什么合适，片刻之后，道：“秦姑娘，你帮着去院子外面找找小姐的金耳环，他们都在外面找呢，你也去帮着找找。”
秦月楼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就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外面的人有消息了？”小姐在身后问道。
彩云见秦月楼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终于合上门，对小姐道：“外面的人查清楚了，那如意没撒谎，依她的身世背景，自小吃惯了苦头的，小姐只要稍稍优待她一些，她必然会对小姐心怀感激，等以后……”
“秦侍卫呢？”小姐打断道。
“秦姑娘的事之前就打听了啊，小姐忘了么？秦姑娘是孤儿，寄养在桃农家里，她与如意的身世大差不差，像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最容易被拿捏了，小姐想要她们忠心耿耿并不难……”
柳思柔坐在房间的椅子上，身旁的桌子上摆了一盆文竹，有一只蚊子误入其中，嗡嗡地乱飞，她的目光跟着乱飞的蚊子飞来飞去。
秦月楼的身世真这样简单么？
好像有些过于简单了，若是这样，她有什么把握能离开柳府？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忍一忍，好像预先想到她会在这里呆不久一样，柳思柔觉得怪怪的，却无法立刻找到那怪异之处，这种混乱致使她有些烦躁，冲彩云抛了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对方当即领会，抬手打死了那只蚊子。
“反正只要保证她们和我父亲，和谢安然没有任何关系就行。”
“小姐放心，那边来消息说了，绝无这种可能。”
“穷苦人家的孩子，最容易被拿捏……应当怎么拿捏？”
秦月楼走出院子，看见有几个丫鬟正弯腰在路上找些什么，其中一个丫鬟见她来了，热情地说道：“秦姑娘，你也来帮小姐找耳环？”
她对这种“热情”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也弯腰在路上找。
几个人来来回回将院子周围仔细找遍了，也没找到那只丢失的金耳环，每个人脸上都热得红扑扑的，没多久彩云就出来叫大家都回去，说是找不到就算了。
秦月楼借口要去换下汗湿的衣裳，走到丫鬟们换衣的屋子里，将那丫鬟偷偷塞过来的纸条展开，是师姐的字迹。
第二天一早，秦月楼刚到练功的地方，便看见师姐成玉从院墙旁的树上跳下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道：“隔三岔五我便会在这里等你，你来时多注意身后。”
“隔三岔五，师姐来这么勤是不是……”
“你除了早上来这里练功之外，其他时候都得守在那个小姐身边，刚好这个时候这里没什么人，而且，我跳过这个墙就到柳府外了，你放心，绝不会被发现的。”成玉笑了笑。
秦月楼跟随那笑容也笑了笑，目光不经意上抬，看见亭子一角结了一个小小的蜘蛛网，像一串灰尘似的，她突然想到小姐沾了灰尘的脚……
应当，不会那么不巧，再说了，柳思柔什么都挂在脸上，不是有城府会掩藏的人，若是被她发现自己与陌生女子在此处私会……这池水不会宁静至今……
“师妹在想什么？”
秦月楼从片刻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反问道：“师姐这次来是师父有什么吩咐么？”
“师父的吩咐无非是叫你再多上点心，不过此事急不得，你只需按你的方法来，师妹你别太担心，我常来见你，无非是叫师父安心，也叫你安心。好了，我走了。”
成玉转身就要跳墙出去，好像又想到什么，转过来对秦月楼道：“你在晴明阁的时候，师姐师妹都对你赞赏有加，可见你为人足够招人喜欢，对那纨绔小姐，只需投其所好便可。”
投其所好……
秦月楼努力回想金枝玉叶的小姐有什么喜好，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丢失的金耳环，继而是她头上的金簪子，金吊坠，金项链，金手镯，不是戴金就是戴玉，走起路来身上叮叮当当地响，她突然伸出手看着自己手腕处的空空如也，必然是送不了她这些……
一个自小养尊处优，想要什么便即刻能获得什么的大小姐，有什么得不到的呢？更何况有什么是大小姐得不到，而她这个侍卫可以给的呢？
秦月楼练完功回去的时候，看见丫鬟已经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的了，心里不免有些吃惊，不知道今天有什么事，大小姐竟然这样早就起来了。
“秦侍卫，你回来的正好，快去看看厨房还有多久能送来，小姐已经起身了，我叫如意去了，半天不见她回来。”
“是。”秦月楼见彩云从屋子里出来，对她吩咐了这一句，又急匆匆地进去，屋里即刻传来低声的训斥：“即便是夏日，也不能备这样寒的洗脸水，明白吗？”
秦月楼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转身往厨房去，柳思柔的院子里没有单设的厨房，一般早餐宵夜都是大厨房备好，随时叫人送，以往小姐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吃早餐，估计今日也是叫厨房措手不及。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如意正坐在厨房旁边的廊下，见她来了热心地走过来同她说话，“是彩云姑娘叫你来的么？你好歹是个侍卫，还是小姐身边跟着的，她干嘛总支使你做些杂活呀？”
秦月楼无心理她这些闲话，知她是个一经开启便很难合上的话匣子，便微微笑了笑要向厨房里看看，如意却拉住她的胳膊道：“明知今日小姐要出门，昨晚上却粗心忘记向厨房里的人打招呼，大小姐天天早上吃的东西七八样子，这样临时，只能等着。”
她这是说彩云粗心？秦月楼想不到她一个小丫头，竟然这样胆大，彩云好歹是这些丫鬟中的“一把手”，还深得小姐信任，她是有意在她面前说这些，还是在市井野惯了，口无遮拦？
“秦姑娘，咱们都是差不多的出身，我才对你说这些，反正你肯定不是那些面上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碎嘴子，你不必去看了，我又不会诓你，你就跟我在这里等着吧。”如意露出一副讨好的笑脸，拍了拍身边，示意她过去坐。
秦月楼不好再去，便坐在了她身边，如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糕点递了过来：“秦姑娘，你还没吃早饭呢吧，今日小姐肯定会叫你跟着一起出府，估计下午才能回来，你吃点儿垫垫，等会儿小姐吃饭，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吃不了。”
秦月楼虽然总觉得如意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她始终不过是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心里不觉得她能是什么威胁，便笑了笑，摇头道：“还是你吃吧。”
如意叹了口气，将糕点小心裹好揣回兜里，喃喃自语般道：“秦姑娘，你知道今日小姐要去哪儿么？”
秦月楼摇了摇头：“我只是小姐的侍卫，小姐如何吩咐，我便如何做。”
如意抿了抿嘴，说话声中带着一些沮丧的语气：“秦姑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们难道不是同一类人么？柳小姐虽待我不薄，可她救助你我也无非像救助一只蚂蚁，救助是真的，转头就忘记也会是真的，更何况她不久后就成亲去了，更无暇顾及你我这种小人物，你这样不爱打听，难道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么？”
秦月楼有些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听到她说“小姐不久后就成亲去了”，难道小姐的事已经定了？竟这样快，难道今日……
“如意姑娘，厨房准备好了。”有人向这里喊道，如意应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秦月楼见几个人从厨房里端着东西走出来，看起来并不需要她帮手，便跟在人群后面走回了柳思柔的院子。
回到院子里时，小姐已经梳洗完毕，各色小菜按顺序摆上桌子，看菜色还算清淡，秦月楼站回她的位置，却听小姐在里面喊道：“秦侍卫，进来。”
她有些困惑，以为小姐临时有事吩咐，结果只是召唤她进去一同用餐，她站在门口，有些迟疑。
“又不是第一次了，拘谨什么？”小姐拿着汤匙在粥碗里轻轻搅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今日出府估计得下午才回来，中午你未必吃得上饭，还不快来先填一填肚子。白粥加糖最是好吃，你尝尝。”
小姐将粥碗放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凳子，同小姐一起吃饭不是第一次，这样好声好气的，像哄什么一样，好像也不是第一次。
秦月楼走进去，乖巧地坐在她身旁，端起粥碗便大口喝下，粥是温的，加了糖之后，混着米香的甘甜，让她很想再来一碗。
那本之前跟踪小姐时随身记录的小册子交给师父了，她在心中凭空记下——“小姐的喜好：一、白粥加糖，甘甜清香。”
“小姐，送给宋夫人的礼物备好了，可以准备出发了。”彩云道。
“好，即刻出发。”小姐的脸上有些欣喜，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