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于晔对A城的一切一窍不通，又是第一次来这儿，眼前的灯红酒绿晃的她眼睛发疼，耳边填满了女声娇俏，男声戏谑，她心跳得有些快，亦步亦趋地跟着眼前的谢籽，在冬天，却热的发了汗。
刚将衣服脱下来，下一秒，她的手却被另一只手牵起，于晔一只手搭着衣服，一只手被谢籽牵着走，她发愣地抬起头，只看见谢籽年轻的脸庞，还有闪动着笑意的眼睛。
她的手很烫，将她发凉的手也捂得温暖，五光十色的灯光细细碎碎落在那双眼睛里，仿佛要变成细细碎碎的笑意。
于晔察觉到不对，手挣了挣，却于事无补。谢籽很有劲儿，拉着她的手不肯松，一边还忙着回过去和她说话，在震天响的音乐声中，她大声道，“跟着我走啦，这儿晚上人就是多，挤挤挨挨的，一会儿把你给丢了，我上哪儿找去！！！”
于晔隐隐约约明白了她的意思，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撞过来，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后悔，不过如今来都来了，她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就是被牵个手，又不至于掉了块肉……
这个想法还没完，突然整个人已经被半抱着进了谢籽的怀，她虚虚地搂着她，替她挡下周边人不注意的磕磕碰碰，而后抱歉地说，“对不起啦，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忍一忍吧……”
一边说一边将她搂着，掩护她到了吧台，总算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还没松开于晔的肩头，样子很熟稔地和调酒师打了个招呼。
“露丝，这是我朋友。”她笑着介绍道，“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对吧。”
那个叫做露丝的调酒师正在调酒，闻言看了一眼她，而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咦，这是新人啊？你打哪儿拐回来的纯情女孩，换口味了？”
于晔背部僵直着坐了起来，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带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谢籽，见她仍旧笑眯眯地和露丝解释，“别瞎说，纯朋友。我带她过来玩玩。”
“朋友啊？”露丝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啧啧两声，又和善地问道，“喝点什么？”
于晔正尝试将谢籽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去，她整个人尴尬地都要钻到地缝里边去，没想到追个小偷都能碰见同类，既然她是那种取向，她也挺巧的，和她取向一致，她们就不该再这样保持这种姿势。譬如牵手与搂抱，她与孟围枝都没有牵过多少次手，以及进行过亲昵的拥抱。
听到露丝问话的时候，她恰好将谢籽的手状似无意地从肩上拿下来，坐在她身边的谢籽托着腮朝她望过来，没有生气，眼睛里都是笑，似乎和露丝一起正在等待她的回答。
然而在这样的注视之中，于晔仍旧感到了如坐针毡，她刻意直起身子，目不斜视地将眼睛盯着菜单瞧，手点来点去半晌不知道喝点什么，她自小就是个乖乖女，接触最多的还是啤酒，哪儿懂还有这么多的品类。
“这样吧，给你调杯果汁，好不好？”露丝善解人意地问道。
于晔合上菜单，听见这话一又觉得如释重负又有些丢脸，哪有人进酒吧喝果汁的，而且她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喝果汁，感觉小孩儿一样，够让人看不起的。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来照顾她。”一旁的谢籽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伸手帮她赶人道，“那儿又来新客人，你赶紧去吧。”
露丝停下手上的动作，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来调？”
“嗯哼。”谢籽挑了挑眉，而后歪着脑袋道，“希望手还没生吧。”
露丝用一种惊奇的，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而后撩了撩漂亮的长长金发，“哦，这真是千年难一遇。看来我只能退位让贤了。”
于晔眼睁睁看着自己对面的人换成了谢籽，她将菜单再次翻开，修长的手指摁在第一页，耐心地和她说起酒的特性，支离破碎的灯光洒在她的指节之上，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奇怪魅力，吸引着人不得不往那双手看过去似得。
空气中蔓延着酒精的气息，不同酒的味道混合着，四处都是热舞的男男女女，于晔觉得自己酒不醉人人就已经自醉，否则还未开始喝，为什么就已经头晕脑胀，目光离不开。
孟围枝的手，也是这样的长而白暂，于晔曾经偷偷看过她翻文件时候的模样，一下又一下，仿佛搔着她的心尖。
眼前的这双手和孟围枝的手太像了，像的于晔差点要认错，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谢籽的手上有清晰可见的青筋，大概是因为做运动员的缘故，刚才牵她的时候，于晔能感受到到她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
“于晔，于晔？”
那只手突然抬了起来，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于晔还没从刚才的想法里抽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已莫名其妙地伸手，抓住了那双和孟围枝类同的手。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都凝滞起来，与酒吧周围的热闹喧嚣格格不入，空气静止，于晔在不能呼吸的压迫中突然缓过了神。
“对，对不起。”于晔的脸刷拉一下红了，她手忙脚乱地松了手，低着头不敢看谢籽，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这有什么，没关系啊。”谢籽悠然自得地看着她，“你要是喜欢，没不让你牵。”
听了她的话，于晔几乎已经恨不得自己挖条地缝把自己给埋了，她鲜少有这种没经过理性纯靠冲动做出事情来的时候，偏偏谢籽……眼前的谢籽还像个狐狸精一样，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勾着她，更加让于晔的尴尬雪上加霜。
“行了，我不逗你了。”谢籽坐直了身子，“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呢？”
感受到压迫感的远离，于晔总算找到了一丝可以喘息的空间，她把头抬起来，只是还不敢直视谢籽的眼睛，听耳边谢籽说道，“我只是想问，你想好要喝些什么东西了吗？不过看起来……”
谢籽遗憾地耸了耸肩，“你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个上面呢。”
这个，这个狡猾的人，她就知道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于晔的眼神乱飘，随意在菜单上点了个酒，“这个吧。”
“这个？”谢籽看了一眼她点的地方，又看了看她，“算了吧，看起来你就像不太会喝酒的，这个度数可是很高的哦？”
“这样吧，送你一杯白茉莉，好不好？”她不错眼地看着她，“和你很配的，茉莉小姐。就当奖励你见义勇为。”
茉莉？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她，谢籽是第一个，她似乎很会欣赏别人的美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于晔看了她一眼，偏偏那双生的极好的眼睛看不出半点恭维，她是真这样想，真这样觉得，那一片赤城的真心都快要从眼睛里面溢了出来。
于晔抿了抿唇，“好啊。”
她听见自己这样讲。
谢籽似乎从前是调酒的老手，但也能看出来有许久没有动工，经历开始的生疏以后，她的动作逐渐熟练起来，于晔第一次看人调酒，自然是新奇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那些动作在她这个完全的门外汉眼中简直酷毙了。
“你还会调酒呀？”她轻声问。
“嗯，以前在国外留过学，晚上没事的时候随便玩玩。”谢籽道，“干嘛这么惊讶，调酒可不是男孩的专利，女孩儿一样玩得好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于晔小声说，“我长这么大，生活里还没有一个人会调酒……”
“这样啊，”谢籽笑着将手中的酒推到了她面前，然后说，“现在你的生活中有了。尝尝。”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分明该忐忑的应该是调酒师，尝酒的人却比调酒师还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喝酒，很奇怪的感觉，又冰又甜，麻麻的感觉在舌根炸了开来，似乎唇间真的含了一朵芬芳的茉莉花。
她的酒量实在不好，才喝下去一口就已经上了头，脑袋里晕晕沉沉的，但能感觉到自己还是清醒的，谢籽问她话，她也答的上来。
“怎么样？”她问她。
于晔抿了抿唇，又喝了一口，眯着眼感受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好喝诶。”
她抱着酒杯就要干了，谢籽觉得有点不对，连忙把她的手拉下来，“不能喝这么快，不然会醉的啊……等等，这位小姐，你不会已经醉了吧？”
于晔听了她的话，正乖乖地用舌头舔酒，听她质疑她的酒量，颇有些不服气地说，“你不要乱说，我没有醉，我还能和你说话，我很清醒！”
她这幅软软的模样看的谢籽心都要化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脸颊肉也是软的，醉酒后的一抹晕红飞上了眼角，她察觉到脸颊被突袭，呆呆地抬头看向谢籽，眼神既是懵懂又是青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