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入花楼

季望殊抿唇一会,才道:“外患且定,还有内忧,行归知道义父的苦心,只是耽误了这么久,再迟一两年也无碍。”
“你这……”
碰上这么不识女色的义子也是无奈。
忖栖南思索一下,想起如今的圣上已快临近花甲,身体抱恙多年,太子废了两次还没重新选人。
膝下又有四个年龄适宜的皇子,各有才势,这储君之位迟迟未定,恐怕还会有一场诸君之争。
“那有什么要紧,你若有意娶妻,只管娶了就是,只要你喜欢便可。”
“可义父,行归并没有心仪之人。”
这话绕来绕去怎么还是绕回源头了?
忖栖南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结果,正想作罢,突然想起之前在清州时他义子不住清州县衙的那几日,他听得一星半点的小八卦。
“在清州时,听闻你狩猎时伤了的那个姑娘,长得标致非常,你精心照顾人家好些日子,还帮人家端了整个耿家,难道那些时日下来,你就没有一点心仪的感觉?”
季望殊脑海里浮现那一双秋水眸,感觉心尖都跟着被水润过一样。
怎么有人的眼睛总是水盈盈的像是盛着水一样润呢?
明明人看起来娇娇的,性格却完全相反。
“并没有,行归只是因为内疚才多照顾她一些,而耿家,本身就是因为他们私自窝藏朝廷贡品,理应归案处理。”
季望殊说得一板一眼的,可把忖栖南给整得一肚子气,真是木头啊木头,怎么就是不开窍。
忖栖南喝下一杯茶压压火,随即起身抹了下嘴巴。
“你啊,啊,慢热、沉稳还闷得很,这样送上门来的姑娘都不知道讨好,义父是不想干涉你太多。
但你可千万别让你父亲的后代就此断在你这了,不然百年之后,你要让义父拿什么脸面去见你爹。”
夜色渐沉之际,季望殊从侯府回到了将军府,这里一如往常的安静,只有萧瑟的冷风从大木门前飘过。
池管家给他沏茶到书房来,并没有急着走,而是重新给屋里烧起火炉。
“将军,厨娘还没找到合适的,您夜食还想吃什么,老奴先去给你准备着?”
池管家是觉得将军这体格,平时还练武,虽然刚从侯府回来,说不定还饱着,但习武之人,就是容易饿,他这才多此一问。
这两日他也没有寻着适合的厨娘,主要是将军叮嘱过,不要太嫩的,他只好让人牙子给他按五十年纪找。
这还不够,还必须爱干净厨艺好的才行,池管家明日再亲自跑一趟。
“无碍,我不饿,你先下去吧。”季望殊摆手,走到屏风前解下自己的披风。
池管家脚步刚动,就听到两声急切的喊声。
“义兄弟义兄弟!”
爽朗的男声突兀响起,刚刚脱下披风的季望殊偏头望去。
那跨入门槛的是位翩翩公子,长发半束,肤色偏白,不过双十出头的样子,身穿青褐色斗篷还非拿着一把扇子在手中耀眼生辉。
来人正是侯府的世子,他义父的嫡长子。
“义兄弟,许久不见,好想念好想念。”
忖赫笑着就要上前拥抱,偏被季望殊无视,他转身净了手,拿着帕子边擦边问。
“世子你怎么来了?”
按年龄,忖赫比季望殊小,理应称他义兄。
可他堂堂一个世子,偏不想被这般占了便宜,就是要在这义兄两字后加个弟字叫着才感觉不吃亏。
了解他这义兄的脾气,忖赫悻悻收回手,他是伯侯正室所出的唯一一个儿子,他娘说什么都不让他参军,害得他分外羡慕能征战沙场的季望殊。
“义兄弟你不够意思,不是说好让你等我的,怎么一转身你就跑回府了?”
“哪里的话,世子取乐,要带我一个粗人做什么,怕不是会打扰你的雅兴,因此便先一步回府了。”
季望殊如此解释,他是没想到这个世子还会追过来的。
“嘿嘿。”
忖赫扬扬了扬扇子,凑近他一些,笑得意味深长:“义兄弟,你素了这么多年,还是让我带你去开开荤吧,否则我爹他得烦死我。”
自古才子多风流,忖赫也是如此,逛花楼是常事,家中通房也有两三个,如今二十有二也未娶正室。
伯安侯愁完一个回头又碰上自家儿子,那气不打一处来,扬言着让他早日成家,别到处风流给丢他脸面。
年轻气盛的忖赫不服,季望殊比他大好几岁,不也没成家呢,他一个世子急什么急?
伯安侯险些被他这话气得脸红,怒极:“你若能让他成婚试试,老子任你再风流两年都不带催的!”
于是忖赫就追来了。
“听说今日烟笙楼来了个新货,嫩的,生的,还自带体香,美如仙子,世子我带你去瞧瞧,看你这稳如泰山死气沉沉的,府中的气氛都没你冷清。”
“自带体香”几个字让季望殊躲避忖赫扇子的脚步停住。
脑海浮现那双盈盈水眸,想起她拔箭那日,他闻到的带香的血,不知与忖赫说的自带体香,是不是一个意思?
季望殊一时沉默,忖赫还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甚是烦人,他只好应下。
“去可以,但不要给我塞姑娘。”
烟笙楼里香衣袅袅,艺台下挤满了各样的男客们,身份稍微矜贵的,都上至二楼的廊杆处,等待新一夜的开启。
见人差不多,老鸨扭着腰肢去了后院,看到上了胭脂后更显妖娆的度香郁,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郁姑娘一打扮起来,连我这的花魁都比不上,来来,转一圈我看看。
嗯,不错不错,非常好,宾客满了,一会你先跳一支舞,就今日教的那支最简单的舞,再蒙个面,把男人的心先勾起来,馋死他们才好。”
相比老鸨的愉悦,度香郁此时是冷得打颤,这种天,还要她穿着薄纱软裙,脖子手腕腰间,都是光溜溜的。
左脚腕上倒是给她带上一个颇为精致漂亮的流苏脚链,是何用意,想想她就燥得慌。
老鸨知道她会冷,故作温柔地拍拍她的手道:“冷就多跳,卖力地跳,待出汗了,你也暖和,行了,跟我走吧。
老鸨引她到了台上,惊艳声此起彼伏。
老鸨示意大伙安静,又开始说了一大通,无非是谁出价高就能见到新来姑娘的容貌,且共享晚宴饮酒此类的话。
度香郁听得耳朵泛起小疙瘩,趁这个时机悄悄打量人群中都有谁,还好她一个也不认识,但对于他们赤裸的眼神很是反感。
她准备收回目光,眼睛随便一抬,便撞见那张沉静无波的半张面孔,只一眼,她就收回目光,生怕他一转头就跟她视线对上。
季望殊今晚偶遇五王爷,本是在与他低声交谈,忽地胳膊被戳了一下,他转头用眼神示问身边的忖赫。
忖赫勾唇一笑,“唰”地用扇子挡住脸,低声告诉他:“刚才那个小美人在偷看你,只一眼就低了头,貌似怕你发现她一样,你仔细瞧瞧,认不认得人家?”
季望殊闻言望去,台上人已开始跳舞,毛绒边的白玉扇子遮住脸,看不真切。
五王爷倒淡闻言淡一笑:“素闻将军一心为国,不愿多与女子纠缠,怎么会识得这般妖艳货色呢,世子莫不是看走眼了?”
“怎会?五王爷若不信,一会我出高价,咱们三人一起领略下这女子的花容月貌,如何?”
忖赫怎么说也是风流过的人,对于女子探索欲求的眼神深有领悟,想起伯安侯的话。
当下觉得机会再渺小也得制造出来,他就不信身强力壮的义兄就没个冲动的时候。
“并无不可。”五王爷淡淡道,意思就是同意了。
最后忖赫花了五百两得到机会,老鸨高兴地合不拢嘴,这还真是意外,比预想得高出一层,这还只是陪客,若是开苞,必定更上一层。
度香郁心下只剩忐忑,趁回房换衣服的空隙,她摘下来头上的银色簪子,从银杆取出一点膏汁藏于指甲中。
再取下金色簪子,用同样的方法在指甲内覆盖上一层粉末。
“郁姑娘,该上酒了,客人催了。”外头进来的丫鬟催她,度香郁连忙假装在梳妆,而后捏着嗓音道:“来了来了。”
厢房内,琴声悠扬,忖赫早派人重新上了一桌酒,三人正喝着,门房被打开,婷婷袅袅走来两个人影。
度香郁从丫鬟手里取了酒壶上前,正要一一打招呼,最先对上的就是季望殊的眼。
她慌乱一瞬,重新握紧酒壶,又问自己为什么要怕见到他,真是奇怪。
“五王爷你看,这姑娘一见我义兄就慌了,你猜他俩认不认识?”
五王爷微微一笑,抬手示意她过去,度香郁只好僵着身过去,因为桌子是矮桌,客人盘坐她就得跪着添酒。
“姑娘甚美,可否卸下面纱一睹芳容?”
问是这么问,五王爷的手已经抬起来,度香郁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公子别急,我们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无意中她又偷瞄季望殊的动静,见他没有在看她,心下一松。
这面纱揭了季望殊一定会认出她来的,她一点也不希望他知道她被带来了这种地方。
五王爷端着酒没动,眼睛直直看着她,“这种喝法,似乎不太得劲哪姑娘。”
“就是,说好的锁骨饮酒呢?”
忖赫附和,反而是一直在盯着自家义兄的表情看,然而什么也看不出,那家伙心静得对他们都视而不见。
啧啧,瞧那一脸淡定,看我怎么治你。
“三爷,这美人新来的,我们季将军也是头一次来这,咱们给他们凑合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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