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初也不疑她：“我来吧。”
只见沈世初拿出个火折子来，点燃了稻草就往灶眼里塞。
几根干燥的木头往里面一放，火顿时就起来了。
顾舟舟赶忙用荷叶把鸡包上，又裹上泥，急慌慌地往里面塞了进去。
“火小一些，煮粥用不了大火。”
“好。”
沈世初抽出一根木头来，火势顿时小了许多。
米下了锅，等到煮得软烂了将鱼片下进去，再撒上一丢丢的盐，再煮一段时间，一道鱼羹就算是完工了。
“没有姜，可能会有些腥味。”
闻着米粥的香气裹杂着鱼肉的香甜，沈世初咽了一口口水。
要知道他来到这里也快一年了，这一年，沈世初几乎都是靠村民们的接济过日子的，虽然他也会给伙食费，但也不好日日都去。
许多时候，他都只是简单将捕到的猎物烤了，囫囵吃下去果腹。
像今日这样，在自己家里，有鸡有粥地吃上一餐，这还是头一次。
灶下的火逐渐熄了，顾舟舟拾起一根柴火将鸡扒拉了出来。
闻到米粥香气的沈世初此时已经开始期待，这团裹了泥土的鸡会是个什么味道。
顾舟舟挥舞着柴火，敲碎了表面的泥土，轻轻剥开里层裹着的荷叶，荷叶的清香伴随着鸡肉的鲜香一同散发了出来，鸡肉的表皮已经成了金黄色，油脂和汁水混在一起，叫人垂涎欲滴。
沈世初帮忙盛好粥，顾舟舟将鸡放在桌上，菜肴喷香。
“味道可能不大好，将就一下。”
沈世初看向顾舟舟，目光复杂。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今日起得晚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带些小菜和米回来吧。”顾舟舟看了一眼还放在灶台旁的废弃铁锅，“以后我下厨。”
“好，我替你打下手。”
沈世初吃完了饭顺手就把锅碗给洗了，而后就带着斧头出了门。
趁着下午的时间，顾舟舟把家里给收拾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地方，整个屋子除了外面的厨房，就只有里面一间卧房。
一张床还有些摇摇晃晃的，除了一个放床褥的柜子外，什么都没有。
顾舟舟无事可做，就坐在门口发呆，不多时沈世初却拖着一辆板车回来了，上面捆了好几根两人合抱粗细的木头。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世初闷不做声地将木材卸下，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床有些晃，也有些窄，我给你重做张床。”沈世初说着又递了一捆菜和一袋米过来：“这些够不够晚饭？”
“够了够了。”
顾舟舟将东西放好，看着沈世初拿着工具开始刨木头。
瞧见顾舟舟在旁边看着，沈世初又补了一句：“这床得要个三、四天。”
“不急。”
顾舟舟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望见水缸空了，便说道：“你要是不自在，我去打水吧。”
顾舟舟原本只是客气一下，却不想沈世初竟然直截了当地答应了下来。
“行，水桶你拎得动吗？”沈世初颇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若是拎不动，门口有小车，可以推着去。”
顾舟舟一愣，偏偏这话是自己说的，也不好收回来了。
她慌忙摆了摆手，脸上挂着笑：“没事没事，一两桶水我还是拎得动的。”
顾舟舟说着就转身拎着水桶往池塘边走去，嘴里低声骂着沈世初，一扭头却红了脸。
沈世初见她走远了，便脱下了上衣，卖力地锯起木头来。
那一身的曲线让顾舟舟看傻了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忙转过头去，一路小跑着跑到池塘边。
怪不得非要支她走呢，感情是不好意思。
刚入秋，池塘里满塘的绿色，还有些开得晚的荷花正躲在其间悄悄地绽放。
瞧着这个时节，应该是吃莲蓬和莲藕的日子了。
顾舟舟探头往池塘里看去，果不其然有好多莲蓬，不过个头就偏小了。
这么一片池塘，又没有人打理，能长得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顾舟舟盘算着莲蓬的数量，若是全都采下来，拿回家去，莲子果肉可以做莲子羹，要是有别的果子、豆子之类的东西，做一碗八宝粥也不是什么问题。
莲子心也是个好东西，可以拿来泡茶。
看这淤泥挺厚，说不定底下还有莲藕。
顾舟舟想到这里，眼睛都放起了光。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打水才对，顾舟舟拎着水桶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这才把家里的水缸给填满了。
沈世初似乎也累了，坐了下来，拿起瓢就要舀水喝。
顾舟舟慌忙拦下他：“这水不能直接喝！”
沈世初一愣：“那得怎么喝？”
“得烧开，烧开了才能喝。”顾舟舟这才反应过来，这习惯是她才有的，这里的人恐怕都是直接喝生水。
再看沈世初，他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她给一个解释出来。
“这水……你看这池塘里，表面上看上去，这水挺干净的是吧？”
“嗯。”
“但是这水里有鱼，有淤泥，可能还有野鸭子的排泄物，谁家的小孩可能还在里面撒过尿……”
顾舟舟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水，就算是烧开了，她也不敢喝。
沈世初低笑一声：“你去池塘打的水？”
“是啊……”顾舟舟心里觉得不妙，自己恐怕是弄错了，“我是不是弄错了？”
看着顾舟舟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沈世初也不忍心怪她。
“是弄错了，不过不怪你。”沈世初将水瓢放在了一旁，“是我没跟你说清楚。村里有共用的水井，我们都是喝那里的水，池塘的水……一般都是不用的，最多不过浣衣时用一下。”
顾舟舟羞愧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应该先问问你的。”
“无妨，我再去几趟就好了。”
沈世初说着就拖着水缸往外走去，走出不远就将缸里的污水全倒了，又拎到池塘边洗刷干净了才拖了回来。
“我去打水，劳烦你煮一下粥。”
“好。”
顾舟舟立刻择起菜来，沈世初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回来了一趟。
他用干净的水将水缸冲洗了一遍，而后才把干净的水倒了进去，又放了一桶水在顾舟舟身旁不远处，方便她洗菜淘米。
瞧着沈世初这么辛苦，顾舟舟也不敢浪费水，先淘了米，再用淘米水洗菜，最后又把水浇在了门口的菜地里。
沈世初跑了五趟，这水缸才填满了。
顾舟舟的菜粥也熬好了。
望着桌上简简单单的两碗菜粥，顾舟舟的心里有些愧疚。
这一整天，沈世初干的都是力气活，到了晚上却一点油星不见，半夜肯定是要饿得发虚的。
偏偏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别说是油星了，连个馒头都没有。
沈世初倒是察觉了她的情绪，宽慰道：“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之前，经常饿肚子，都是靠邻里接济才熬过来的。能有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已然很是知足了。”
“那……那你多吃点，我晚上做了不少。”
“嗯，明日我尽量多猎些猎物回来。”
“好。”
顾舟舟想起了池塘里的莲蓬，试探着开了口。
“那个池塘，有主人吗？”
“不曾有过。”沈世初扭头看她，“怎么了？”
“我瞧着那池塘里有许多莲蓬，可以吃的，淤泥底下也应当会有莲藕，但是不好挖。我不会水，采不到莲蓬。”
沈世初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听着顾舟舟的话逐渐皱起了眉头。
瞧见他这副模样，顾舟舟赶忙劝说道：“我盘算过了，那莲蓬要是全采下来，煮成粥，可以吃上小半月了。”
沈世初迟疑半晌，烛光照得他的脸一阵明一阵暗的，看的顾舟舟提心吊胆。
“你……”沈世初有些犹疑，“你是不是嫌我穷？”
顾舟舟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明白沈世初怎么会这么想。
她慌忙摆手：“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菜地里的收成还要等，还多了一个我。两个人总要想办法填饱肚子吧？”
沈世初不语。
顾舟舟说的也是实话，多一张嘴不只是多一个碗和一双筷子的事情。
家里没有余粮，她多考虑一些，也是为了他们两人着想。
“我明白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不会让你做无米炊。”沈世初说着就起了身，“吃完后碗筷放那我来洗，你早些歇息。”
“好。”
收拾完碗筷，望着房间里唯一的床，顾舟舟刚想开口和沈世初换个位置睡，沈世初却径直在地上躺了下来。
“睡吧。”
“那什么……我们挤一挤，还是可以睡得下的。”
“天热，不挤了。过两日，就有新床了。”
顾舟舟也不再和他争，大不了她多干一点活，再少吃一点，让他好好歇歇就是了。
听着床上的呼吸声逐渐均匀，沈世初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向屋外走去，站在门口往屋内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睡得安稳，没有要醒的迹象。
屋外不远处的树下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候着了，见着沈世初走过来立刻跪下行了个礼。
“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