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开个价

得了顾舟舟这一句话,沈世初看她的目光都有几分变了。
饭菜也送到了,沈世初也不想她在这种地方留太久。
这一屋子都是男人,男人最清楚男人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刘大哥,屋里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知道你想媳妇了,快回去吧!”
顾舟舟一愣,下意识地看了沈世初一眼,随后赶忙低下头去,一张脸红得不行。
纵使是刘大哥这样沉稳的人也忍不住想歪了。
“那我也不耽误你了,去吧。”
沈世初也不顾这些人的目光,颔首示意之后便带着顾舟舟离开。
刚出了门,沈世初就开了口。
“以后你天黑了就不要出门,看不到路,不安全,在家等我回来。”
顾舟舟不敢看他,只敢低头看路。
“知道了,日后我中午给你送饭,晚上等你回来。”
回到家里,这一夜她和沈世初之间不再隔着一碗水。
火炕够大,都足够三个人在上面打滚,她和沈世初一人一床被子,就这样睡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顾舟舟早上起了就去照顾菜地,中午给沈世初送饭,下午回来照顾蚕,没事拿着树枝在门口的泥地上练练字。
沈世初瞧见了还会说她写错了字,只有顾舟舟自己知道,这是简体字和繁体字的区别。
原主并不识字,但好在也没有旁的人知道。
安稳的小日子过得顾舟舟几乎快要忘记沈世初的身份,直到一月后,顾舟舟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养的这些蚕宝宝,都有半月了,仍旧是黑灰色的,没有变白,也没有结茧。
这蚕的生长周期也就一个月左右,就算没到结茧的日子,也不应当还是黑灰色的。
顾舟舟一通检查,屋子里的温度适宜,每日她也有清理蚕房,按道理来说,不应当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一日,沈世初一进门就看见顾舟舟黑着一张脸坐在那,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回来了?”顾舟舟先开了口,“进来吧,我有话问你。”
沈世初这才敢进门坐下:“这是怎么了?”
顾舟舟表情一变:“你是不是动了我的蚕?”
沈世初还未答话,顾舟舟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果然动了!”
眼见着露馅了,沈世初也不再藏着。
“我早上起来,去看了一眼,发现那蚕不动了,无论怎么摆弄都不动,就……给你换了。”
顾舟舟满腔的怒火顿时没了地方发泄,只好继续追问。
“换了几次了?”
“大约两、三次。”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舟舟跟竹筒倒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着,“我可就指着这蚕吐丝了,你都换了两三批,这时间可就白白耽误了。本想赶着冬天前弄一床蚕丝被,比这棉被可要舒服多了。现在好了,落了空。”
沈世初面上有些自责,声音闷闷的:“我怕你伤心,下次不会了。”
瞧着沈世初那副模样,顾舟舟也不好再怪他,反倒是心软下来。
“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我明白。”沈世初打断了她的话,“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一起找原因。”
顾舟舟说到底还是经历的事情少,沈世初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吃过了饭,顾舟舟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将原因锁定在了桑叶上。
篮子里的桑叶用不完,有些上面还沾着水,味道都有些变了。
沈世初一看顾舟舟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赶忙承认了下来。
“是不是我喂了这桑叶的缘故?”
顾舟舟沉重地点头:“桑叶采得太多了,蚕又不够,放的时间久了就坏了。蚕吃了不干净的桑叶就容易生病,一生病就容易死。”
“明白了,我以后摘新鲜的回来。”
“你每日干的都是重活,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顾舟舟朝着他一笑,“男耕女织,不是也挺好?”
顾舟舟这一笑,让沈世初记进了心里。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又是两月过去,顾舟舟已然收货了一批蚕茧,但要做蚕丝被,还得再多积累一些。
直到都已经入了冬,顾舟舟才将一床蚕丝被做好。
这被子不过两斤重,但盖在身上又轻柔又保暖。
瞧着顾舟舟那副高兴的模样,沈世初却不得不给她泼上一盆冷水。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
“这蚕丝被做出来了,我们也不能自己盖。”沈世初慢条斯理地和她讲着道理,“以我们现在的身份,用我们用不起的东西,只会招来祸端。”
顾舟舟一下就明白了。
他们家里若是用上了蚕丝被,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这附近都是山,要是传到了山匪的耳朵里,恐怕会找上门来。
虽说以沈世初的武力,他们自然是不怕的,但这样一日日下去,这日子也不得安生了。
“那……我拿去卖了?”
“是个好想法。蚕丝制品在西北是稀罕物,此处没有多少人会养蚕缫丝的手艺,丝织品大多来自江南地区,这一床蚕丝被能卖上一个好价。”
顾舟舟顿时雀跃起来:“那我明日就拿到镇上去。”
沈世初眉头微蹙:“明日我不休息,要不后日?”
“好!”
到了日子,沈世初挑着这一床蚕丝被,带着顾舟舟来到镇上,这一日是十五,正好是赶集的日子,有不少人都在摆摊卖自家的东西。
天逐渐冷了下来,过了这一日,再要赶集就要等年后了,不少人都趁着这个时候来买东西。
顾舟舟蹲在路旁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一个人来问。
来人看打扮应当是个商人,穿的不是华服锦缎,但也不是普通百姓身上的粗布麻衣,更不用说他腰间挂着的腰牌,上面分明写了一个“商”字,想来是某个商会的。
他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小姑娘,别人都卖自己家的鸡鸭鱼,怎么你在这买被子?”
眼见着大鱼上钩了,顾舟舟自然不肯放过。
“老爷,我这被子可不是普通的被子,是蚕丝被。”
话刚出口,这人脸色就变了,上手一摸,立刻喜笑颜开。
“当真是稀罕物!姑娘,你开个价吧!”
顾舟舟也是懵了,她还真没有打听过这蚕丝被在他们这个地方能卖多少价钱。
沈世初也不过只告诉她,这蚕丝被在他们这是稀罕物,但说到底,这是个穷地方,价开高了可就卖不出去了。
眼睛滴溜溜一转,顾舟舟扬起一张笑脸。
“老爷,这好东西当然是待价而沽,自然是您喊个价。”
沈世初在一旁看着她,这丫头没什么警觉性,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挺聪明的。
思索间,沈世初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不知为何,看见顾舟舟对着别人笑,他心里就怪不舒服,恨不得想给她脸上抹上炉灰,好叫那些人不要再盯着她看。
“小姑娘挺会谈生意。”那商人说着和他身后的那些人一并笑了起来,“这样吧,五十两银子,买你一床蚕丝被。”
顾舟舟听着他的开价,眉头一皱,将被子收了起来,抬起头时又是一张笑脸。
“老爷,小女子虽不知在此地这床被子价值几何,可我家郎君一年也有个二、三十两银子的工钱。您这五十两银子就想买这么一床蚕丝被?您不诚心做生意,那也就罢了。”
商人一见她要走人,赶忙重新开价:“错了错了,一百两银子!如何?”
一百两银子。
这对于顾舟舟来说已经是未曾设想过的价格了。
这一百两银子,相当于沈世初五年的工钱,还得是不吃不喝才能攒得下来的。
顾舟舟很想直接点头答应了算了,思索片刻,还是回头看向了沈世初。
看着她求助似的目光,原本打算站在一旁看戏的沈世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客人,这样一床蚕丝被,在江南地区最少也能卖到三百两银子,更不用说这西北地区素来干旱,桑树难寻,这蚕丝自然也是难得。运镖费不过二、三十两银子,再托人买卖给些辛苦钱,落到我们手里,也还能有两百多两银子。”
沈世初没有一个字在指责他,但也很清楚地告诉他,想要一百两银子买这么一床蚕丝被,不可能。
商人见沈世初是个懂行的,也不敢再动那些歪心思,脸上也多了几分赔笑。
“我最后喊个价,二百六十两,姑娘你看如何?”
见顾舟舟还有些犹豫,商人开始给他们讲卖给他的好处,“你看,你们现在卖给了我,也就不用那么麻烦,还要托人运到江南去,怎么样?”
顾舟舟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成交。您看是我们给您送到府上去,还是如何?”
商人朝身后看了一眼,很快有两个小厮上前将这么一床蚕丝被收了起来。
不等顾舟舟说话,他又拿出了一封请帖递给她,满脸笑意
“鄙人姓赵,过几日要在府上办宴,不知你可有兴趣赏脸来小酌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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