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计

然而话说出口,宋子欧却又立马愧疚起来,抢先一步连连道歉:
“对不住,我不该这么问的……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就是……”
“我知道。”
唐念主动握住宋子欧的手,两道坚定的目光仿佛直印入宋子欧的灵魂深处:
“我永远不会做任何对公子不利的事情。公子若是不信,可以随时考验我,提防我,我知道自己的心里装着什么,我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叛他。”
“我信。”
宋子欧又一次将手搭在了唐念的双肩之上,郑重其事地道:
“就算这天底下任何人都不可信,我也要相信你。”
唐念的眼眸亮了起来,嘴角边晕开了一抹沁人心脾的笑容。
“唐念,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公子了,叫我子欧吧。”
宋子欧再度开口,神色比方才还要更素然三分: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用不着那么客气的。”
“公子说笑了。”
唐念不假思索地应道:
“公子是唐念的主人,唐念怎可直呼主人姓名?这不合规矩。”
“不,不是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子欧一下子就愣住了,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怎么会是什么主人和仆从?宣统都退位了,大清早完犊子了,生而为人自然人人平等,你怎么会这么说呢?”
唐念更听不明白了:
“可是公子,我不是仆从,我也不是人,我是你的剑灵啊。”
“……”
宋子欧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他也能理解,唐念毕竟是从一千多年前活过来的“人”,骨子里的某些封建旧思想根深蒂固也很正常。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事情倒也不能急于一时,慢慢来吧,相处久了她或许便能有所改变了。
唐念察言观色,见宋子欧和自己说了这么会子话,心情确实已经平静不少,这才斟酌着开口道:
“唐念还有一件事情尚未告知公子。”
“什么事?”
“贺平,还有白聪,他们二人身上都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宋子欧顿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箱子上那个缠住锁头的术法不是贺平干的,也跟白聪没关系,缠棉线的另有其人?”
“是。”
其实这一点宋子欧也基本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贺平赌咒发誓说那封信与他无关,先前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触碰火漆蜡也足以证明这一点,但那封信是在他床底下上了锁的箱子里找出来的这件事情同样板上钉钉无可置疑,可见这个箱子并没有先前预料的那样隐秘,除了他宋子欧和唐念以外,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触碰过。
正是他把这封漆黑的信塞进箱子里的,就连贺平也始终没有察觉到半点不对劲儿。
既如此,特意放入这封信的人对贺平一定是不友善的,火漆蜡上面涂的毒应当是为了害死贺平,信里面精心模仿的笔迹和内容毫无疑问同样是为了栽赃贺平,以此类推,箱子上绑缚的棉线和藏匿在箱子后面的手榴弹,也极有可能针对的不是旁人,而是箱子的主人。
这只看不见的手一直躲在背后处心积虑地算计贺平,他会是谁?他跟贺平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外如此了吧。
“公子不用太过担忧,此人懂得使用术法,必定会有灵力傍身,只要我见到他,一定可以探查得出来。更何况他要对付的是贺平,并不是公子你,或许我们和他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你说得对,眼下需要处理的并不是他,而是贺平。”
宋子欧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开始努力挖掘好消息: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二哥并不想杀我,大哥本来也没想杀我,或许这就算是最大的安慰了吧?唐念,你说是不是?”
唐念浅浅一笑,又补充道:
“而且现在我们已经确定害死熊一山的凶手就是贺平,贺平自己也已经承认了是他盗走十步红,只要把贺平交给王奇,公子你身上的冤屈就可以洗清了。”
然而一说到这件事情,宋子欧居然迟疑起来:
“把二哥交给大哥,只怕……大哥不会让二哥继续活在这世上吧?”
唐念立刻明白了宋子欧内心的纠结:
“公子是担心王奇会杀了贺平,所以不打算把贺平交到王奇手中了?”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一想到当下面临的这个问题,宋子欧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越想越觉得似乎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的:把贺平交给王奇就等于把贺平往死路上推,甚至还不如自己直接一枪崩了贺平来得痛快;但不交出贺平,自己就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了这口黑锅,更不要说自己先前已经承诺过,七天内查不出真凶就自行回去已死谢罪。
难道要他去当贺平的替死鬼,顶着害死熊一山的罪名去阴曹地府报到吗?
虽然宋子欧对他的二哥至今依然有感情,也同情他的不幸遭遇,但要说这样就甘心替他去死,那倒也不至于。
那要不然,就干脆一走了之,跑得远远的,从此再也不回瞿家寨,不管这一摊子九转十八弯的事儿了,以后不管二哥和大哥之间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不,这样也不行。宋子欧说服不了自己做这样遇事就躲的缩头乌龟,承诺过大哥的事情也绝不可食言而肥。
“公子,你为何不干脆直接把贺平带到王奇面前,让他们二人当面对质,将过往的恩恩怨怨全都论个明白呢?”
此话一出,宋子欧听得心头立时一动。
对啊!
宋子欧终于有了决断,心中也随之一定:
“明日一早我就带贺平去见大哥,不论最终结果如何,该面对的总得要面对。”
对于王奇来说,这个夜晚其实同样不太平。
他意外接到了徐家傲遣人传来的消息,让他晚上十一点去合汀码头见面,有一桩大生意要找他面谈。
事实上灯笼铺子纯粹只是一个表面掩饰兼落脚点罢了,瞿家寨这么多人马若是当真靠卖几个灯笼过活,大约早就要饭去了。
他们真正的营生就是当杀手,在上海这些年,王奇已经接过无数个杀手的活儿,但徐家傲这么大牌的雇主却还是第一次,心中颇有几分激动。商会会长能有多少钱想想都知道,这一趟很有可能可以大赚一笔,王奇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立马出门直奔码头而去。
然而到了码头却发现,此时此地竟空无一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王奇立刻高度警惕起来,迅速握住了腰间的枪。
他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码头中央,一旁突然有了动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迅速闪现而出,手中的兵器携万钧之势径直朝着王奇的头顶砸落下来。
这要是被这黑影一招砸实,王奇的脑袋就得当场变成开瓢的西瓜!
王奇连连踏步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随即转身一个旋风腿,直接一把狠狠地甩在那道黑影身上。
黑影应声倒下,王奇却是目光一凝,他眼角的余光已经捕捉到斜刺里冲出了另一道身影,同样地心狠手辣,踢出的一脚不偏不倚直冲王奇的下盘而去,这一脚的力度看着分明是打算一招废了他,要叫他不死也残疾。
至此,王奇已经彻底明白,自己掉进他人精心布置的陷阱当中了。
他不是傻子,既然敢单刀赴会,自然是先前便做足全盘准备,对自己也有着足够的信心。见此情状,王奇虽然心中微沉,但他并不慌乱,他毫不示弱,原地一跃而起,旋即身子在半空中一扭,以一种相当不可思议的姿势重新落下。
这一落正中靶心,王奇直接骑在那人的头顶,整个身子的重量瞬间往那斜刺里冲出来的家伙身上压了下去。那家伙根本无力抵挡,随着一声闷哼,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因着天边月亮洒下的一点光辉,夜幕中银光微微一闪。
一个念头瞬间涌上王奇的心头——这是暗器!
不止一枚!
王奇略显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左支右绌地避开了那一批连珠炮似的激射过来的暗器。还来不及喘口气,第三个人又冲了出来,连同最开始那个被王奇踢倒之后,眼下已经缓过劲儿来的家伙,二人左右开弓一同朝着王奇包抄而来。
被这群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接二连三用各种下作的手段算计,是佛都能激出三分火气了,更何况王奇距离佛祖那种好脾气境界还不知道相差了几个宋子欧,这会儿的他早就已经是出离了愤怒。
先前动手的时候终归有所克制,但眼下这几个家伙如此不依不饶,王奇也不再手下留情,袖中刀接连刺出,左右夹击的俩人无一幸免,腿上瞬间多出两个浓墨重彩的窟窿眼来。
绚丽的血花在空中绽放,妖冶而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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