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个爱人，是她高中的同桌，越至。
“音音，我给你买了早餐！”
“音音，我知道你喜欢他，这是他新的专辑。”
“音音，我就想到今天会变冷，我从家里多带了一件外套。你穿上就不冷了。”
“音音，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音音，我喜欢你。”
陈纾音的少女时代，在无数个“音音”里渡过。
陈纾音从小在南方长大，高中时为了求学才回到M城，越至是她的同桌，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也是为求学才到的M城。
他们的感情开始于高考结束那年的夏日，摇摇欲坠于陈纾音大三那一年。
陈纾音提出了分手。
越至原本复读了一年，读的是老家的大学，如今正是大二，请了假从南面到北面来找陈纾音，他有好多的话想对陈纾音说，可陈纾音甚至不愿意见她一面。
陈纾音不敢见她。从来都是这样，只要她打算躲着越至，越至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她的。
越至独自站在陈纾音大学的门口，背着背包，沉默着给陈纾音发去消息。
“音音，我来你学校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做最好的朋友。”
石沉大海，渺无回音。
然而在这时，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
驾驶位下来一个少年模样的男人。
他穿着宽松的运动衫，身量颇高，骨架宽匀，身上有些运动的痕迹。
“越至。对不对，纾音的男朋友？”男人走到了他身旁，“我是纾音的同学，她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她经常和我提起你。我叫林湛。”
越至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但陈纾音原本就不是会把一切都告诉她的性格。
“兄弟，我记得，你是在南面读书的的吧，你来找纾音吗？纾音去另一个校区做实验了。”林湛热情地说道，“我刚好也要去那边，你坐我的车吧！”
林湛的面相天生引人好感。但如果越至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林湛的眼睛和普通人的大不相同。
他的眼睛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越至简直像是拉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林湛帮忙拉开副驾驶位，说道：“坐前面。刚好，我大学多亏了纾音照顾，我叫她一声姐呢。这次请我姐和我姐夫吃顿饭。”
林湛友好地笑了笑。
越至坐上车去。
路上，林湛不时和越至攀谈几句。
林湛为人热情，但说话总是慢条斯理。
“你这次来找纾音，是和她出了什么问题吗？”
越至有些保留地说道：“我惹她生气了。”
“闹分手了？”林湛眉间一挑。
越至顺藤而上地问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想法……”
“这个……”林湛欲言又止，“我觉得你见到她了会好一些。”
忽然，越至的手机响起来。
越至飞快地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音音。”
电话那头的陈纾音缓慢地说道：“越至，你快点回家吧，我不会见你的。我拜托你回家。”
越至的眼刹那间就发红了。
“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陈纾音接着说道，“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陈纾音挂了电话。
林湛停了车。
林湛拿了纸巾给越至，说道：“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帮你，我有办法让她后悔。”
下一刻，越至的头被摔在中控台上。
林湛见他还有反应，举起一个硬物，在他的脑后击了一下。
越至没了动静。
林湛向后一仰，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他想起陈纾音的眼睛，忽然有些烦躁。
林湛第一次遇见陈纾音时，她在军训的队伍里站起身，声音动听，她说道：“同学们好，我叫陈纾音。”
“真漂亮。”林湛的室友说道。
“是吗？”林湛抬起头，似乎怔住了，半天才说道，“漂亮。”
陈纾音像一支清丽的花，精致纤细地立在人群中。
他对陈纾音一见钟情。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她很久。
林湛笑了：“就她了。”
他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或者说，他从来想不到，他会得不到什么。
他做事一贯不计后果，但他不是莽夫。
陈纾音自入校以来，不乏人追求，但大多时候，陈纾音都只是温和疏离地拒绝，偶遇见死缠不放的，陈纾音也会漏出恶劣的一面。
他已经观察了陈纾音一阵子，陈纾音待人接物亲切温柔得有些过头，但每每触及她在前途上的利益，她就会漏出几分急功近利的恶意。
最要紧的是，陈纾音最在乎名誉。
她是清高的。
原本林湛讨厌清高的人，可陈纾音不一样，她的清高更衬出她的美丽。
那是一个午后，他打扮得体，选了一辆好车，心情悠然地戴了林涣送给他的手表，那是他的大学礼物。
“纾音同学。”林湛开着车从她身旁经过。
陈纾音笑着故作惊喜：“你好。”
“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林湛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很懂编程方面的内容，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指点我一下，我不会让你白费心力的。”
陈纾音微微停了脚步，对着林湛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发消息问我，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纾音同学，我实在是基础太差，可能需要一对一地讲，不然这学期真是要挂科了。”林湛停下车，“你就这周末抽空帮帮我吧。”
陈纾音停在原地，微笑着说道：“那你到时候联系我吧，只是，教不好还请多担待。”
那时的陈纾音原本该心领神会地知道林湛的目的，但林湛本身，对于陈纾音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足以叫她欺骗自己。
幼年的贫困，叫陈纾音能轻易地被金钱与权势打动。只是尊严阻拦了她的欲望，可林湛还给予她尊严。
“去哪里？我送你。”林湛又问道。
“前面图书馆，我马上就到了。”陈纾音指着前方。
“好。”林湛没有多说，只是挥手和她告别，“约好了，周末！”
对于陈纾音，这是她和林湛故事的开始。
林湛一贯恶劣，但他的恶劣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发现，但他唯一的挚友岑明恺则不同。
岑明恺明面上为非作歹，无事不敢为，岑父打了又打，打出一个更加放肆的岑明恺。
林湛高一那年，岑明恺办了生日聚会，开在一处山腰的宅屋里。
有个女孩，林湛已经记不清她的名字，只依稀记得袁明恺叫她阿园，常说阿园是整个高中最漂亮的女孩。
到了后半夜，人已经走了大半，少年的岑明恺喝了酒，他拉着林湛，面上带着些少年的天真，他对林湛说道：“阿园说她高中都要好好学习，我只能说我要做她最好的朋友。”
林湛有些愕然，问道：“在哪？还是已经走了。”
岑明恺指着露台上和人谈笑的少女。
林湛笑了：“也不像你说得那样漂亮。”
沉寂了片刻，林湛空洞的眼忽然闪过一丝光芒：“她好像喜欢你那个同学。不对，他们根本是情侣。”
“你说什么？”岑明恺说着，望向露台，阿园已经笑倒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一手扯着阿园的手链，一手牵着阿袁的手。
岑明恺的眼睛霎那间阴沉下来。
林湛煽风点火：“看来还是不喜欢你。”
“老子送那个废物上路。”
阿园似乎意识到了这边的动静，把岑明恺口中的“废物”推开，对着岑明恺笑了笑，又转过目光。
林湛平静地望着岑明恺，观察着屋内的局势。
他向露台走去，对着阿园说道：“阿园同学，这边的围栏太矮了，当心。”
林湛这样说着，翻身坐到围栏上，背对台外，他对着“废物”问道：“我是林湛，你是阿恺的朋友吧，怎么称呼？”
“废物”也坐上围栏，说道：“你好，……”
一声轰然巨响。
阿园尖叫起来。
屋内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往这边望来。
林湛翻下围栏，靠近了，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阿园惊惧之下摔倒在地。
“他还没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林湛继续靠近，阿园已然僵倒在地。
“快救人。有人摔下去了。”林湛高声说道，快打救护车。
人群蜂拥而出，嘈杂不堪。
“是谁啊，是谁？”
“好像是班长。”
“应该没事吧，就两楼。”
岑明恺在远处看着林湛，一言不发。
“阿园同学，你还好吗？”林湛上前拉她。
少女面色苍白。
“阿园。”岑明恺已经走到阿园身后，上前擦拭掉阿园的眼泪，对她说道，“他怎么自己摔下去了？对吗？”
阿袁含着泪抬起头：“不是……”
林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不是……”阿园几乎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哭诉着说道，“是他……他把班长推下去了。”
林湛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手勒住她的脖颈。
岑明恺抓住林湛的手：“不可以。”
“死不了。”林湛蹙着眉，见阿园没了反应，才说道：“她喊出来就麻烦了。”
“你搞什么？”岑明恺沉下声，“你打算怎么解决。”
“你不是说你要杀了他？”林湛反问道。
“他死不了会告死你。”岑明恺揪住林湛的衣领。
“啊，”林湛看着远方，笑着说道，“他是头先着的地，你不用太担心。”
林湛抬起眼，眼里竟然鲜见地涌起兴奋。
岑明恺脊背发凉。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林湛欠缺人性。他自己也不算好人，他以为林湛和他是同类，只是林湛性格内敛些。
所以林湛能平静地看着他为非作歹，看着他仗势欺人。
但林湛杀了人。
客观上那个人已经濒临死亡，主观上林湛也起了杀心。
“阿岑。”少年林湛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设想了很久，没想到第一次就能成功，就是太快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