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毁灭

陈纾音在车上醒来,双手被缚住。
她闭上眼,眼前愈发黑暗。
她镇定下来。
然而可笑的是,她现在期待着林湛来营救自己。
她像个货物一样被丢进一个狭窄的房间。
在这一刻,她恍然感觉自己有些麻木,她甚至感受不到害怕。
直到岑明恺走了进来。
她并没有见过岑明恺,然而只是一眼,她就感觉到,岑明恺对于她有着强烈的恨意。
岑明恺大多时候只算个欺男霸女的恶霸,有时还会现出良善的一面。然而他恨陈纾音。那强烈的恨意源自于林湛,但是他无处发泄,于是那恨意转到了林湛所爱的陈纾音身上。
而且不知为什么,每次林湛提起陈纾音,他都会想起阿园。
每次想到阿园,他就希望林湛也能明白他的感受。
林湛得偿所愿,得到了陈纾音,然而他永远都无法和阿园在一起。
“他们真有想法,把你丢到我这里。”岑明恺笑着说道,“闻名不如见面,你可比照片,漂亮多了。”
岑明恺原本以为陈纾音会害怕,会崩溃,然而她坐在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岑明恺上前,掐了掐陈纾音的下巴,随即自己却也觉得不适,松开了手,说道:“你可能不了解,虽然我和林湛关系还不错,但是他害死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陈纾音冷不防开口:“那你应该把他绑到这里。或者,你也直接杀了我。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也没有多少的成本吧。”
话出口,连陈纾音那有些麻木的大脑都反应出问题。她忽然发现,求死的想法,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中。
岑明恺忍俊不禁:“妹妹,你不想活了,也不能死在我手上。”
陈纾音几乎是强逼着自己调起了一些求生欲,她观察着岑明恺的模样,挤出几滴眼泪:“你放了我吧,林湛做的事情,真的不能怪到我的身上。”
岑明恺似乎为她的眼泪有些动容,但还是敛起表情,说道:“我也不是要你的命,陈纾音,如果你能挺过去……”
他就当他的阿园也挺了过去,他就当,他和林湛两清。
“你要做什么?”陈纾音眼角滚下一滴泪,她仍旧麻木,但大脑已经思考出危机。
岑明恺拭掉她的泪,说道:“妹妹,我对你没有恶意,但是,我真想让林湛那个畜生尝尝我的感觉。”
“疯子。”陈纾音说道,“真怪不得你能做他的朋友。”
“没关系,说不定,你会很开心呢?”岑明恺理了理她额边的碎发,对身后的人说道,“给这个妹妹打一针。”
“你要给我打什么?”陈纾音忽得警觉起来,仿佛一道电流穿过了四肢百骸,将她强制启动。
三个人蜂拥而上,陈纾音几乎没有挣扎的机会。
针尖刺进她的皮肤,恐惧放大了那尖锐的疼痛。
陈纾音尖叫一声,随即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不知道是一切感官都放大了,还是一切感官都消失了。
她眼前生出交织的幻境。
“纾音……”
“纾音……”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似乎是越至,可一转眼,似乎又成了林湛。
是越至吗?
越至是谁?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那只是一片幻影。
“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想找到林湛杀了越至的证据。只要林湛那样的人才会相信你是心悦诚服地跟着他。”那个幻影继续说道,“只要把这个地址给警察,你就可以替越至报仇。”
陈纾音的大脑仿若被放空了,她无法思考。
那个幻影递给她一个手机,说道:“城南旧楼55号,只要你把这个告诉警察,你就报仇了。我替你拨这个电话。你说一句就好。”
陈纾音在幻境中挣扎,她说:“请到城南旧楼55号,那里有人……有人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几乎是有实体的,像是一条冰冷游动的蛇,要钻进她的耳朵。
“好。”那个人说道。
恍惚中她被什么包裹住了。
像是一次次溺水又一次次被救起。
她在地面挣扎翻滚,简直狼狈。
岑明恺将手机从陈纾音耳边取回,对着那头的人说道:“你听到了。”
林湛的声音近乎毫无情绪,平静得像是机械音:“听到了。”
“所以,我叫你不要发疯,人家可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就好好待着。”岑明恺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虽然恨你,林湛,但是我没打算让你死。她可是一心一意,想着送你认罪伏诛,你没办法结束这一切,我来结束……”
林湛挂断了电话。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从他心中涌出,他笑出了声。
真是蠢,真是太蠢了。
他怎么会相信陈纾音。他明明早就知道陈纾音是个怎样虚伪的人,明明早就知道,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装出任何她需要的样子,他却相信她。
他真是个蠢货。
但是隐约间,他恨上岑明恺。
明明他已经觉得自己快要得到自己要的东西了,就算陈纾音不怀好意又怎么样,岑明恺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一切拆穿,为什么要摆到他的面前。
林湛几乎无处发泄他的愤怒。
他究竟哪里做得不够,究竟哪里还不够?
甜头也给了,鞭子也下了,然而一切无果,直到今天,她都想着要背叛他,要离开他。
既然陈纾音怎么样都不愿意配合他。那他就让她变成一个废物,一个没有一点想法的废物。
他明白岑明恺最坏的手段,岑明恺是一个无法杀人的人,但是他的方法,有时比杀掉一个人更折磨,只是他并不这么觉得。
陈纾音的意识在飞跃,浑身却冷得发僵,四肢仿若不属于自己,她感觉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起舞。
她爬行着,揪住了那个幻影,这时,她看清了那个幻影,原来是林湛。
她伏在了那个人的脚下,她问道:“你是不是不爱我?”
岑明恺低下身,看着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问道:“你是不是看见你以前的男朋友了……”
陈纾音骤然揪住了他的领口,顺着吻在了他的唇上。
岑明恺将她拉开,可她随即又吻上他。
陈纾音攀着他的腰,却又忽然开始哭泣,她说:“林湛,你为什么不爱我?”
“你说什么?”
岑明恺看着她,微微一怔,他咬伤了陈纾音的唇。
可陈纾音似乎并不能感觉到疼痛,她反而笑了起来,长发凌乱,然而唇是嫣红的。
岑明恺感觉陈纾音在诱惑他。抛去林湛不说,陈纾音真是一个美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美的,没有一处是不合适的。
林湛一没有警告他,二没有提条件,也就是默认这是会发生的。一个失去神智的美人,发生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都出去。”岑明恺对房间里的其他人说道,“我出去之前,谁都不准进来。”
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岑明恺的欲望在毫无抑制地膨胀。
他吻着她的下唇,将她抱起。
陈纾音眼前的幻影愈发重叠,她似乎正飘荡在水中,她感觉不到边际。
她感知到无尽的痛苦和欢愉。
她好像一时能够看见已经过世的养母,一时能够看见葬身火海的余溪,一时能够看见和林宏在一起的亲生母亲。忽然间,她发现自己是个孩子,她又回到儿时,只是这一次,余然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叫真正的陈纾音带她去玩。
真正的陈纾音拉着她的手,叫她“余音砚”。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见漫天的星星,一颗颗坠到她的面前。
转而她就长大了,她用着余音砚的名字,无忧无虑地长到高中、长到大学,然后她就遇见了林湛。
她就还是遇见了林湛。
“林湛。”她说。
岑明恺起了兴趣,逗着她说:“你真的在乎他爱不爱你?”
陈纾音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我爱你。因为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爱我,因为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怎么都不愿意和我分开。所以我爱你。哪怕你是个疯子。”陈纾音的耳边渐渐响起幻音,她泣不成声,“可其实你根本不爱我,林湛,你并不爱我。我爱你,但是你并不爱我。”
岑明恺掰过她的脸,有些不可置信:“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害他?”
陈纾音没有回答,她似乎再次去了别的地方。她无法思考,没有任何想法,她现在像是一只只剩本能地动物。
时间无限期地延长,每一秒都是漫长的。
直到她的意识渐渐回归,然而仍然感觉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
她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浑身赤裸。
然而她无法判断这个状况是失常的。她咬着自己的手指,直到指尖泛出血滴。她隐隐约约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一件坏事。
岑明恺将她从浴缸里捞起,她有些反应迟钝地被丢在床上。
然而她甚至没什么逃跑的想法,她只是困得要命。
陈纾音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哭着笑了出来。
半晌,陈纾音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这次死定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
如果没死,她一定让岑明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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