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纾音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林湛是真实的。
他一步步走上前。
“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把你的事情都报给了学校。”林湛走到了陈纾音身旁，“不过，你现在的状态，休学会不会更好？”
她的手开始颤抖。
是出于恐惧，是出于愤怒，还是她犯了毒瘾？
林湛知道她背叛了他，林湛放着她在岑明恺那一个月，根本就是不在乎她是生是死，甚至希望她去死。他为什么现在又要过来，是知道她死里逃生，要让她彻底变成死人。
“江警官，你和我女朋友，比我之前想得还要熟。”林湛微笑着，说道，“她已经报警了，需要问询的话，请警方通知我们，我带她过去。不过，既然这个案件涉毒，应该就不属于江警官，你的职责范畴了。”
江钦皱着眉，攥紧了拳。
“江警官，你可以离开了吧，我女朋友她受了这么大的伤害，需要充足的休息。”林湛继续说道。
江钦站起，目光紧逼着林湛。
林湛走到了江钦的面前：“江警官，你也，不要扰民吧。”
“滚出去。”陈纾音开了口。
林湛低下头，看着陈纾音，戏谑地露出一个笑：“你让我出去？”
陈纾音直视着他：“对。”
“好。”林湛点头，“我出去，我就在外面，我让人给你买点东西送过来。”
陈纾音生出怒意。
“我让你滚出去，”陈纾音再次说道，“你永远不要再出现。”
林湛看了一眼陈纾音，嘴角缓缓浮起一抹笑：“纾音，你很快会明白，现在的你，如果离开我，就会变得什么都不是。”
江钦胸中的愤懑再也无法克制。
他一拳打在了林湛的脸上。
“江警官。”陈纾音试图阻止，然而她包着纱布的腿仍然疼痛难忍。
江钦与林湛很快扭打在一起。
论体力，林湛当然不是江钦的对手，他被江钦打得近乎没还手之力。林湛索性放开了手，随着江钦打他。
江钦已经打红了眼。
这个败类，这个疯子，这个一次次逃之夭夭的罪犯。
如果他不是警察，他会杀了林湛。
“江钦。”陈纾音叫出声来，“他是故意的。”
江钦终于停下手来。
病房外有一名警察闻声而入，冲进屋内，诧异而茫然。
“警察同志，”林湛说道，“江警官这样恶意殴打我，按照法规，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带他回去拘留？”
江钦无话可说。
“我现在还在出警当中，我会请我的同事过来协助处理，在我的同事到这之前，请你们双方，在这里等候，请配合我的工作。”那警察说着，将他们二人隔开。
“警官，我想很显然，我的伤，是更重的，而且，也是江钦先出的手，我还要在这里陪我的女朋友，那请你们出去吧，我在这里面，等到您的同事过来，我再出去。”林湛捂着嘴，继续说道。
“要出去就一起出去。”江钦说道。
陈纾音终于开口：“两位警官，你们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我前男友说清楚。”
“你的主意，改得倒是很快。”林湛对着陈纾音一笑，“两位警官，先出去吧，我和我女朋友，有话要说。”
陈纾音祈求地望向江钦和他身旁的警察。
“好的。”那警察看了一眼陈纾音，说道，“过一会儿，刑侦大队那边还会派人过来，需要对陈小姐做一些笔录和调查。”
二人退出了房间，房内再次只剩陈纾音和林湛两个人。
“你究竟打算做什么？”陈纾音问道。
“你和岑明恺在一起的一个月，怎么样？”林湛坐在她床边，语调仍旧温柔，“有没有想我？”
陈纾音将颤抖的手藏到身后，直视着他说道：“所见及所得。你也该回答我，你现在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照顾你。”林湛的神情是诚恳的，“你现在受了伤，还是一条毒虫。你怎么照顾你自己呢？纾音，你跟我回去，要不然，你一天都受不了的。你现在还能向江警官报案，但是等你毒瘾犯了，你连话都说不清，怎么把岑明恺送进去呢？”
陈纾音被戳到了痛处，一双眼含着泪：“林湛，你现在是在羞辱我吗？”
“当然不是。”林湛的语调骤然降下，“我是在给你机会，陈纾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跟我走，我会对你负责，你现在一定想着你逃出来了，你可以重新开始，你可以戒毒，但是那东西是戒不了的，你已经废了。”
林湛强行扭过陈纾音的脸。
“纾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我，你打算怎么活下去？”
陈纾音的心底生出不甘：“林湛，你不要把自己想得真的无所不能。如果和你重新在一起，我才会彻底废掉。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的这些手段都是从哪里学的，还是，你天生就是个有毒的人。
因为你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做人的感觉，所以要从别人那里剥夺，一边剥夺，还要一边高高在上地幻想自己能够操纵别人的一切。
可是说到底，你就是一个只有简单本能的畜生而已，你再怎么随意地掠夺别人的东西，你还是畜生。”
林湛掐住了陈纾音的喉咙：“纾音，我认识了你快三年了。你一直都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可是你每一次都拿到最大的利益，现在你这幅样子，是觉得在我这里，再也无利可图了吧。这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要，下一次，你就要跪着、哭着，求我。”
“你有本事现在杀了我。”陈纾音说道，“没这个本事，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也别再搞恶心人的那一套，我是唯一在场的人，是你寻衅滋事，袭警。”
林湛松开了陈纾音，仔细看着她的模样，伸手抚了抚她额边的头发：“陈纾音，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记住我说的话。”
林湛走出门，正看见几个警察走过来。
他们走到江钦和林湛面前。
“是你报警，说他殴打你，对吧？”警察对林湛问道。
林湛对着警察一笑：“是，不过，我也有错，我愿意和解。”
“还是请你们俩个，一起去一趟所里。”警察显然与江钦认识，说完这话，瞥了江钦一眼。
和陈纾音分开的一个月，他真的以为他根本不在意陈纾音。
他不经常想起她，想起她时，也只是心生愤恨。他渐渐意识到，和陈纾音在一起的时候，他做了多少蠢事。
他回头去找方清垣，因为方清垣才是他的良配。他重新试着扮回林宏和岑乐的儿子，他的人生重新回轨，最终再次归于麻木，他再次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在见到陈纾音以前，他没打算给陈纾音所谓的机会，他甚至是不由自主地来见她的。
然而陈纾音总能激起他所有的偏执、阴暗、愤怒，总能叫他心中激荡难平，他想，他还是需要陈纾音的。否则，人生未免过分无趣。
他始终是爱着陈纾音的，但是，他再也不会犯之前的错误，他再也不会相信陈纾音，不会再试图靠将东西摆到她的面前获取她的欢心，他只会从陈纾音那里剥夺，然后让陈纾音过来求他。
林湛离开后，陈纾音近乎瘫倒在病床上。
她并不知道外面的状况，可看到林湛的样子，她大概能猜出，越至的案件里，林湛一定大获全胜，逃之夭夭。
她输了，越至就那样死得不明不白，甚至临死前还被披上嫖娼的污名。真是恨不得扒了林湛的皮。然而事实却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她甚至不能保证自己到夜里的清醒，她甚至无处可去。
她现在的状态，甚至没办法完成最基础的学业。林湛说的话是刺耳的，然而其实是事实。
她早应该逃，早应该离开林湛。
然而她其实潜意识里并不想离开。她享受被林湛掌控。
她是个活该的疯子，她自作自受，还带上了无辜的人。
她再自私自利，她也没办法对越至的事释怀，但是她根本无力为越至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怎么逃离林湛。
陈纾音双手掩面，她无法控制地痛哭出声。
林湛说的没错，她或许真的废了。
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
陈纾音接过那张纸巾，低着头道谢。
“陈纾音，”一个温和坚定的女声响起，“我是巡秧区刑侦大队的孟雪思。你的案件已经由我们警队受理，如果你状态可以的话，我带你回警队取证和做笔录。”
陈纾音抬起头，看见一张与声音一样温和坚定的眼睛。
孟雪思的五官没有过分出彩的，然而搭配在一起，脸上仿若天然带着些莹莹的光彩，她对陈纾音问道。：“你伤到了腿，对吗？我去借拐杖或者轮椅。可以吗？”
她的头发利落地扎起，身上穿了一件微松的白T恤，她取出牛仔裤内的证件：“这是我的证件。”
陈纾音看着孟雪思，点了点头。
孟雪思眼底是温柔的：“你不要害怕，有什么不适的，都可以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