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洇踩着高跟，轻快地走下楼梯，说道：“哥，你看看，这里是不是不错。”
林湛站在窗边，说道：“怪不得挑了一个月，确实不错。离家也近，回去吃饭也方便。但是，要不要请个人照顾你。”
“不用。”林洇笑着钻到了林湛身后，“我定期找人来打扫就好。”
林洇拿起林湛背在身后的礼盒。
“让我看看，这是送给谁的？”林洇坐到沙发上，将礼盒打开。
礼盒内放着一条项链，只镶了一颗钻石，澄净而光泽熠熠。
“搬家快乐。”林湛拿出那条项链，自然地戴到林洇的脖颈上。
“我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房子。”林洇低头看着那颗钻石，说道，“真好看，谢谢哥。”
林湛看着林洇的脸，恍然间没法将如今的林洇和他记忆里的陈纾音对应上。
陈纾音几乎总是阴郁的，即便看起来开朗，总在某些时候会透出一些阴暗。
然而林洇竟然是明朗的。
她好像忘却了过去的所有，好像重新在一个新的地方长大，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妹妹看着哥哥，没有一点暧昧和含糊不清。
他有些敬佩陈纾音。
他已经尽力，然而有些时候，他会将自己看作林洇的爱人。他对林洇的欲望需要其它的出口抒解。
可是，他在和林洇的关系中体会到了过去从没有的稳定性和安全感，林洇比陈纾音更适合他。
“哥哥。”林洇叫林湛，“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从楼上摔了下去。”
林湛看着挂在柜子里的几身黑色裙装，问道：“把这些都收了吧。”
“梦都是相反的。”林洇对他一笑，“你还真的当真啊。”
灵山村已经入秋。
周锡上街去买了点方便面和肉。
姓林的那边千叮万嘱，让他们在这破村子里待着，不许网购，不许联系人，五六天才让出去一次，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盯着，他连周引的手指头都不敢碰。
江钦也在镇上的小宾馆住了一个月。
越至案已经结案，他手上只有周锡和周引的证件照，还有陈纾音的地址。
江钦回了宾馆，带回两个炒菜。
他转过身，对窗边的女人说：“我们先吃饭吧，下午继续找。”
然而女人依旧趴在窗边。
“找到了。”女人忽然回过头，看着江钦说道，“周锡在街上。”
江钦猛得冲到女人身边，随即飞一般冲下了楼。
女人也随之跟上。
周锡仍慢悠悠地逛着街，被一个男人猛得压倒在地。
“搞点什么东西？”周锡吃痛，大声地叫喊起来“你给老子放开。”
有村民聚集过来。
女人已在江钦身后跟了上来，泪眼汪汪地说道：“老公，老公你别打他，我们上楼慢慢说。我和我老公说了这是误会。”
周锡茫然地看了戴着帽子的女人一眼，确信自己没见过她。
“你说什么东西，小年轻，你认错人了，叔怎么回和你老婆有什么。”
女人上前去，仍旧说道：“是，老公，我根本不认识他。”
周锡看清了女人帽檐的脸。
在心底感叹。
真他妈漂亮。
他晃了神。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拖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空无一人，江钦的体格让周锡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兄弟，你这媳妇是漂亮，但是叔给你交个底，叔就不喜欢年纪真大的姑娘。不可能和你媳妇有啥。”
“周引呢？”江钦压低了声音。
周锡见势不妙，挣扎着就要逃跑。
“别吵。”女人走上前，一把刀抵到了周锡的脖颈上，“我知道，是你带着他。”
江钦见女人如此，本能的制止，：“陈纾音，你……”
女人与江钦对视，露出帽檐下的脸，分明就是陈纾音。
周锡的腿颤抖起来。
“是……”周锡承认道。
陈纾音问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和周引在一起吗？”
“还有一个。一看就是牢里出来的。”周锡哆哆嗦嗦地说道。
“井力呢？”江钦问道，“监控拍到他和周引一起走了。”
“这……我确实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井力是谁，周引中间是被人带走了，那我也是后来才被人找去照顾周引那个小子的。我也不清楚啊。”周锡照实回答。
陈纾音和周引四目相对。
陈纾音将帽檐再往下拉了拉，说道：“现在开始，你不许吵，带我们去你们住的地方。”
一月半前。
有人申请看望陈纾音，她留的名字是“余音砚”。
那个在大火里已经死去的名字，连她自己都才在最近想起的名字。
在看到那个名字的那一刻，她想过许多可能，或许是余溪真正的女儿，或许是余然未死。无论是谁，都充满戏剧性，她做好了准备。
然而在看到“余音砚”的那一刻，她难以置信得踉跄了几步。
难道，当初余然其实生下了双胞胎？
她面对着那张近乎完全相同的脸，困惑地问道：“难道你是？”
“我叫Sherin。”她拿出护照，递给了陈纾音，“我和你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你出生后的一年，我在S国出生。我声称我是余音砚，只是想和你见一面。”
“什么意思？”陈纾音疑惑不解，“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们……”
Sherin对着她一笑。
“这个世界上存在毫无血缘关系却长相相同的人。”Sherin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你的原因，是因为，我曾经是你。你死以后，就会作为我出生。”
陈纾音微微偏过头去，似乎是在思考。
“我今天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全都会失败，你会死。”Sherin看着陈纾音，一双眼含着悲悯，“只不过，死也算是解脱。”
“我不懂，如果你是死过一次的我，你为什么没有在之前提醒过我。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林湛会杀了越至，为什么不提醒我岑明恺会带走我？”陈纾音问道。
Sherin对她说道：“从现实的角度看，在这之前，我甚至没有离开S国的能力，而且，我和你同时存在，已经意味着，一切不可能被改变。”
“既然一切不能被改变，那么今天，你为什么来见我？”陈纾音问。
Sherin说道：“因为当我还是你的时候，我也见过一个Sherin，她知道我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话，知道我会走上死路，但是她帮我最后搏了一次。她代替我，在那段时间成为了林家的一份子，麻痹了林家人。”
Sherin见陈纾音沉默，缓缓说道：“我明白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的一切，你最大的特点，并不是林湛所以为的趋利避害，而是睚眦必报。”
“在你的故事里，之后会发生什么？”陈纾音问道。
Sherin淡淡地说道：“林湛会带着林宏来认我，给我换一个名字，叫林洇。短暂的，林湛会成为一个好哥哥。你会在灵山村找到周锡和周引。但是他们身边有一个专业的杀手。也是，杀死井力警官的凶手，你会犯一个极大的错。但是还不会死。”
Sherin迟疑了片刻，说道：“你最后会死，和林湛同归于尽。也算是，大仇得报。”
“也就是说，过段时间，我离开医院的那一天，你代替我和他们走。”陈纾音望着Sherin，问道，“你真的能瞒过他们？”
“你所担心的，无非是林湛。”Sherin向前一靠，说道，“你可以放下，我就是你。林湛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所想的，那么了解你。”
林洇从记忆中退出，看着面前的几件礼服，抬头问道：“爸爸，你觉得哪件合适我？”
林宏扫了一眼，指了指左边的那身，说道：“这条粉白色的最适合你小女孩穿了，又显得皮肤白。不过我看着都挺好的，都送到你那边去吧。””
林洇看着中间的那条黑色长裙，说道：“还是爸爸对我最好。那岑阿姨的生日，我就穿那条粉白色的。”
另一面，陈纾音已经提着酒进了一件土坯房。
这土坯房不算小，进去还有三间。
一个男人从里屋走出来，见陈纾音，问道：“什么事？”
男人一身黑衣，身材偏于消瘦，脸上蓄着些胡子，但仍然看得出年纪不大。
“大哥。你是姓周吗？”陈纾音问道，“我妈让我来这个地址的，说是有人订了。我才从县城那边过来的。”
陈纾音在木桌边蹲下，给男人倒了一杯酒。
“大哥，你尝尝酒。”陈纾音对着男人一笑。
“这种地方，还有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见过你。”男人笑着，冷不防说道，“很多年以前的时候。”
陈纾音抬起眼，平静地望进男人的眼睛。
“您是本地人吗？说不定我们真的见过呢。”陈纾音微笑着说道。
“你不是吧。”男人盯着陈纾音的眼睛。
“我小时候在南方。”陈纾音说着，仍然眼神真挚，“您喝了酒，我们就快点进去吧，我和我妈还说了，晚上前要回去。”
“我叫叶喧。”男人对陈纾音说道，“叶喧凉吹的叶喧。”
陈纾音怔了怔，说道：“余音砚。”
陈纾音走上前去，缓缓牵住男人的手。
看了看里屋。
“里屋有人。”叶喧对陈纾音说道。
叶喧转过身去，要将里屋锁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江钦飞扑出来，与叶喧缠斗在一起。
陈纾音跑进屋内，看见了躲在屋内的男孩。
“跟阿姨走。”陈纾音上前拉周引的手。
然而周引木衲得仿佛没有魂魄，只是一具躯壳。
屋外传来一声闷响。
叶喧走进屋内。手上的匕首微微沾了些血。他转头，干脆地将门拴上。
门外传来江钦嘶吼的声音。
“我知道你是谁。”叶喧回过头，那双眼睛含着无尽情绪，他对着陈纾音说道，“你不应该带走这个小孩。你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