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辛忆出关

天地初开时世间便有了天地法则。
法则管理万物,随着灵物生长,法则渐渐开始力不从心,天地体恤法则辛苦,便生出了十二个神明。神明各司其职帮助法则管理天地,法则也约束神明不可强行入世,本体必须待在神域,否则会被这世间抹杀。
随着神域体系渐渐完善,天地法则认为自己需要一个负责沟通万物与法则的神明。既是沟通,需得与万物同住。于是祂大手一挥,生出了第十三个神明——祭司。法则特设祭司可以以本体入世,也可回到神域。
祭司便成了神明里最特殊的一脉。
这世间经历十几万年的浮浮沉沉,有的神明血脉流失在历史长河中,有的神明却在权利滔天后变了初心。主管天道的神明司命管理着天道的运行,保证一切按照天道的轨迹运行。司命一脉守天道守久了,便将自己当作了天道,他们以天地法则不公允为由,挑起了一场又一场战争。
辛忆刚出生时,正好赶上当任司命宋栖发动战争,她想代替天地法则,灭了天道自己操控万物,光明正大的夺取天道记载的机缘。
如今世间神明仅余十神,其中有四位神明也有将自己管辖之物据为己有之意,再加上宋栖以好处诱之,他们假意推脱后,便在战争中站队司命。剩下包括上任祭司元楠在内的五名神明,则认为天地法则不可崩塌,否则这世界将会烟消云散。于是这五位神明带领他们的信徒奋起反抗。
两支队伍在人数上势均力敌,一打便是八年。司命一行神明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战,拼了命也要攻破天地法则前的这道防线。而祭司这边却无他们那样的斗志,渐渐落了下风。元楠祭司意识到形势不对,便想将祭司继承者辛忆送走。
元楠有十七位神使,有十一位进阶半神,其余六位还停留在修士阶段。此战凶险,元楠不可能拿祭司传承冒险。于是安排刚刚步入大神境界的离歌与尚未渡神劫的神使们带着刚出生不久的辛忆去人界躲避战乱,保下祭司一脉。
宣荷本在陪辛忆去人界的行列里,她作为剑修忠心护主是天性,实在是做不出弃元楠而逃之事。宣荷便元楠房前跪了一日,求元楠将她留下。元楠规劝她无果,勉强同意她请求。宣荷也为此战日日训练剑术,只求在战场之上不拖其余神使的后腿。
祭司擅占卜,卦象显示宋栖带人攻入沂蒙的前的五日,是战场最混乱的时候,辛忆一行便可在此时离开。年仅八岁的辛忆,却在临走时哭闹着抱着宣荷的脖子不放,定要宣荷同她们一道去人界。而元楠被她闹得没有办法,临时闭关三日,替宣荷与辛忆算了一卦。
无人知道那卦象结果如何,只知元楠出关当晚,唤了宣荷深谈一夜,便劝得她同意与辛忆去人界。
可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元楠为护天地法则不被破坏,在所有神使战死后,选择了自爆。神明自爆威力极大,在场所有神明都遭受了波及。这场战争以元楠自爆、两败俱伤作为结束,元楠也成为了这场战争中唯一陨落的神明。
逃过一劫的宣荷知道了当日留下的神使全部战死后,便觉得自己做了逃兵,没有为元楠战死是一种耻辱。她宣泄无果后,便怨上了那个抱着她脖子哭让她离开战场的小孩子。
“都是因为你,祭司才会陨落!”宣荷剑指辛忆,恨意滔天:“如果不是有你,被送来人界避难的便会是元楠祭司。是你!是你偷走了祭司生的机会!”宣荷说着,将剑往辛忆的心口送了送,鲜血从辛忆胸口溢出:“祭司陨落了,你也没必要在了,下去陪她吧!”
“不要!”辛忆猛然从入定中惊醒,捂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气。她警惕地环视四周,望着熟悉的环境心中渐安。
幸好那只是幻境,不是真实发生的事。辛忆大汗淋漓地躺倒在榻子上,苦笑一声:“就算这幻象不是真的,你十年后还是会离开吧…”
当年元楠为辛忆做的安排也包括了神使得归处。
离歌一行人不是辛忆亲自寻的神使,元楠自己与她们相处时间也不长久。元楠担心这些神使会在半路对辛忆心生二心,便在她们离开修仙界前令这七名神使发下三百年不可离开背叛辛忆的魂誓,如有违誓则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转生,过了这三百年她们是走是留辛忆则不得干涉。
幸好这三百年辛忆和神使们相处得不错,她又是神使们自己养起来的孩子。因此辛忆有信心,即使魂誓期到了大家也愿意继续当她的神使,只有宣荷…距三百年之期还有十年,辛忆用了三百年也没有拉近与宣荷的关系,她只能远远观望,从不敢靠近。如今怕是再也见不到宣荷了…
辛忆捂着眼睛喃喃自语:“还不如在一开始便放你走…”
*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在宣荷已经活蹦乱跳能追着朝夕满主峰跑的时候,辛忆终于出关了。
辛忆在出关第二日便招来了离歌,询问鬼域黑衣人的调查结果。
其实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人想要杀她,毕竟在这世上和她利益相冲的只有司命宋栖一人。辛忆跟宋栖敌对已久,只是她打不过宋栖,平时受了欺负只能忍着。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以等她成神后一并发作。但这次他们伤了宣荷,辛忆不想再忍,动不了宋栖,灭了她的走狗也算是给宣荷交代了。
“那日在阿荷到之前我与黑衣人周旋过一番,他们似乎知道若我死了我的芥子空间便再也打不开了,所以下手总有顾忌。既然能知道我的私事,他们必定跟宋栖有着不浅的联系。”辛忆端着茶杯,眼神发冷。
“从沐恩传来的结果看,那些人是以夺聚魂灯为由来刺杀你的。他们在魔界也有个据点,沐恩去的时候这伙人和他们的老巢已经湮灭了,连半缕意识都没留下。据沐恩推测,应是宋栖有意要掩盖什么,否则她不会费力灭人一族。”
辛忆冷笑道:“看来宋栖是不想让我报仇啊…”
“沐恩在据点还找到了不对劲的东西,好像与一把神器有关,不知是宋栖留下的烟雾弹还是她真的在找一把神器。具体细节沐恩尚未与我细说,只说查到有效线索再来汇报。”
“宋栖要神器做什么?她这些年抢的别人的神器还不够用的吗?”
离歌摇摇头,表示没有证据她也不好推测。
“罢了,还是等沐恩消息吧。此次探查宋栖机会难得,你叫沐恩小心一些,不要冒进。还有,让她注意安全,若遇危急情况,先撤回再议…”
辛忆小院内气氛沉重,院外也不轻松。
宣荷这两个月日日被离歌劝导留在沂蒙,虽然她还未产生留下来的想法,却意识到了辛忆的好,想要等她出关亲自登门道谢。
此刻宣荷正在辛忆小院的门口紧张地来回踱步。
朝夕双手抱胸,一脸嫌弃地看着宣荷:“不就是道个谢,你这反应是不是大了点?那个遇事不慌从容淡定的宣荷去哪了?你不是被夺舍了吧?来来来,给我扎一针看看!”
朝夕是临时被拉来的,她今晨例行给宣荷检查身体,看她支支吾吾地有事相求,闹了半天原来是不敢单独见辛忆,希望她能够陪她一起。能看宣荷笑话的时候可不多,朝夕欣然同意,到了辛忆小院门口便反悔了,美其名曰道谢当然要单独谢,有别人在旁边显得宣荷心不诚,朝夕死活不陪宣荷进去,留她一人干着急。
宣荷一记眼刀:“沉着冷静是演给别人看的!”然后又用可怜的语气对朝夕说:“好阿朝,陪我进去吧…”
“我不去,你道谢我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就进去,把谢礼放下,说一句‘谢小忆救我狗命’,等她回了你的话,你出来便是。小忆人好得很,她又不会吃了你!”
“你才狗命!你才狗命!”宣荷抬手就要揍朝夕,被朝夕一个闪身躲开了。
宣荷实在劝不动朝夕,只能深吸一口气,拎着裙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了辛忆的小院。
*
直接导致宣荷重伤的仇人已经死了,辛忆不能将他们招魂再鞭尸,只能就此作罢。
“阿荷怎么样了?”主神与神使之间有魂誓在,若一方陨落另一方能感受到。辛忆闭关时感受过几次与宣荷间魂誓羁绊的波动,后来波动渐渐稳定,辛忆便知道宣荷是救回来了。
“一个月前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伤虽然没好全,她现在…”离歌瞥见冲进来的宣荷:“呃…正在跨进你的小院”
“什么?”辛忆一脸茫然。
宣荷为避免见到她,从来不会靠近她的小院,怎会主动来找她?辛忆顺着离歌的视线扭头看见了背着光抱着盆花的宣荷向她走来,耳朵刷就红了。
阿荷可真好看!
“那个…小…小忆…谢谢你之前救我狗…救我性命。这是谢礼,叫做千灵花,具有宁心安神的功效,修炼时放在身旁,可助你静心。”都怪朝夕,说什么狗命,害她嘴瓢。
宣荷平日避辛忆如洪水猛兽,今日不仅踏进了辛忆的小院还送她礼物,辛忆惊喜地手足无措。还是离歌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她才回过神来:“阿荷坐呀,喝口茶,我刚泡的…这茶能温养经脉对你身体好!”
“不…不了!我约了朝夕有事,我先走了。”宣荷刚刚说错了话,自己尴尬,又不知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便指了指门外的朝夕,落荒而逃。
宣荷好不容易来一次,才说了两句话就着急离开,与往常一般无二。辛忆失望地盯着宣荷逃似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
“你就不怕再受伤?”离歌看着辛忆,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辛忆摇摇头:“我心悦她是我自己的事,她不喜我也是她的权利。既然选择了爱她我自然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离歌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劝不住,愁死了:“我帮你问过了,等魂誓期限一到,她还是想离开,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宣荷作为神使,这几百年来杀了很多人结了不少仇,虽然她们出任务时都会隐匿身份,但常在河边走总会有纰漏。如果宣荷离了沂蒙的庇护,很有可能会遭到仇家的复仇。宣荷再厉害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万一一不留神被人复仇成功了…这也是离歌极力劝宣荷留下的重要原因。
宣荷那边走不通,离歌便想试试辛忆愿不愿意强留宣荷,可辛忆一句话就把离歌后路堵死了:“我能做什么呢?我不能因为自己付出了真情而去要求她回应我,这样太自私了。她本来就厌恶我,我若是强留她,她不更恨我?让她爱上我更没可能,你看她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一息都不愿与我多待…我还是给对方留下点好印象,日后好相见吧。”
辛忆自然是知道离歌在担心什么:“你不必忧心她离开后会有什么危险,我替她准备了许多保命与防御法器,只要她不直接遭遇宋栖,是不会出事的…不过话说回来,若阿荷不再是神使,宋栖估计也懒得理她。”
辛忆情绪低落了一会,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试图震慑离歌:“你不许跟任何人说我喜欢她!”
离歌无奈地拍拍她脑袋:“知道啦!每次都警告我,我没老,记得住!”
作者有话说
    离歌:除了宣荷整个主峰谁不知道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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