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把将士们分为多个小组,每个小组的最强者,再进行一次比试,这样分出每个领域的最强者,骑术兵法战术武艺射箭,每个领域的最强者不管最后是不是领队,都要留下名单给我。”
秦宁牵着马,嘱咐烟尘。
沈衍道:“知道了。”
秦宁郑重谢过,又道:“我会尽快查清真相回来,若是领队选出来了,我还没回,劳烦先生教教他们外家功法。”
沈衍微微蹙眉,秦宁一看这大爷要拒绝,忙拍了拍他。“就这么说定了!”
她一翻身上马对早就等着的运期曜道“我们走!”
济州的天气变化极大,昨日还是温暖的夏,只穿单衣就够,夜晚下了一场雨过后,树叶纷纷落下,去往东方城的小路上铺满了金黄色的叶子,萧瑟而孤独。金黄色的路蔓延过去,一眼看不到头,马蹄踩在落叶上刷啦啦的响。
秦宁拢紧衣领,济州没有盛京那样的风,湿漉漉的空气却足以刺骨。
运期曜见她冷的发抖,皱眉道:“怎么不用摄人?”
“我要接近太守,若是让他看出我有内力在身,怎么能行?”
“距离东方城还有一段距离,”运期曜道:“等到了再封住也无妨。”
“不行,”秦宁开口,她只穿了单衣,说起话来尾音微微颤抖:“这样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
午时,太守府前蹲着一堆穿着破破烂烂的流民,流民们排坐在街边路旁,衣衫褴褛,双目无光。有母亲怀里抱着的幼儿止不住的哭闹,有女子低声的啜泣,有少年男儿郎看着怀里病怏怏的年迈父母无声的抹泪,太守府门打开,施放粥的侍女端大锅一出来,这些人就争先恐后的扑过去,仿佛饿狼。本来留出了一条路通人的长街瞬间被挤满,流民们拿着破碗拼了命似的往前挤去,似乎慢了一步就再也没得吃。
有一个少女蹲在墙角处冷的发抖,她身侧男子衣着华贵,踢了踢她。
“少爷……”女子被冻的浑身颤抖,那张脸即使是冷的青白也难掩容貌倾城。她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眼中波光如同琉璃。“我冷的实在是动不了了。少爷。”
旁边大娘见少女只穿了夏天的一层单衣,可怜道:“姑娘,你们这是从哪里来,怎么穿的这么少?”
那少女转过头,眸色哀凄:“大娘,我家少爷本是文昌城的生意人,勰族打来时我陪同少爷正在北方做生意,我家少爷白手起家,听到消息忙赶了回来,回了家发现,家徒四壁,那些奴才们竟然带着我家少爷的钱财跑了!我们从北到南赶路,身上值钱的东西全卖了,我的衣服也卖了……”她把头埋在胸前,瘦弱的肩膀似蝴蝶欲飞般抖动着,她这般可怜,听的旁边人心生怜悯,看着她家少爷的神色鄙夷。
没钱,自己穿的好好的,把丫鬟的衣服卖了,可怜这姑娘,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层纱衣。明明长得还不错,看着温和高雅,竟然做出这种下作的事!
站着的少爷负手而立,看着少女演戏。他无声叹气,这混蛋角色怎么能是他来演?
“大家静一静!太守大人来了!”
少女抬起头,有一人自府内走出,他一身白色素衣,身量高大修长,发上随意的插了一根木簪,白衣愈发显得这人宽肩窄腰,他面容清秀温润却生了一对浓眉,给他温暖如春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料峭,那双眸子清澈如水,唇边含着淡雅的笑意,周身都透着一股书卷气。
如果说运期曜是春日刚融的略微冰凉的深潭之水,那太守启正,就是真真正正的春风般温和拂面。
他一出来,周围的乱哄哄的流民就自觉的安静下来。
“少爷求你别打我了……我真的没力气去打粥……”少女此时的哀求显得格外刺耳,众人都看过来,那少女娇弱的靠在墙角处,身前男子高大遮住她的身形,只看到一张脸白的瘆人,水眸里积满了泪,却倔强的不流出来,少女鼻尖通红更惹人怜爱,洁白牙齿咬着嘴唇。少爷挑眉,这么多人看过来他有一瞬不自在,但是看见少女悄悄的对他挤眉弄眼,他配合的扬手。
启正皱了皱眉,他走过来拦住“这位公子,她犯了什么错你要打她?”
旁边大娘冷哼:“这公子哥不想自己去打粥喝,想让自己丫鬟去,丫鬟的衣服被他卖了冷的动不了,他就要打她。”
少女一下子跪在启正身前,细瘦后背微微抖动:“太守大人救我……”她掀开袖子,白嫩胳膊上满是伤痕:“求太守大人带我走吧,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启正看着少女胳膊,目光动容。
那少爷非常合时宜的拦在两人中间,跋扈道:“我的人,我说打死就能打死,一个丫鬟死不足惜,这种事太守大人还是别管了。”
“你要打死她?”启正扶着少女被冻得通红冰冷的手站起来。
那跋扈少爷一把扯过自己丫鬟,嚣张的笑道:“我的人,我说打死就能打死,她是我买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打死又能怎样?”
少女低着头,泪珠滚滚,长睫上晶莹剔透,泪水不绝在柔嫩小脸上滚落。那双眸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启正。启正袖中双手紧握。
一条人命,他此生清正廉明,从不会这么看着一条鲜活生命如此葬送,可是如今流民多的数不清,他若是伸手救下这少女,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进他太守府,他已经有办法处理流民,若此时多此一举,东方城只会乱上加乱。
“你救救这姑娘吧,太守大人。”旁边大娘见他不语也跟着恳求。
“对啊,救救她吧,我们只是挨冻受饿,她要被打死了!”
“这姑娘这么年轻,被打死太可惜了。”
那少爷冷喝一声:“救什么救!”他捏起少女下巴:“反正我现在身无长物,生意也落败了,家也没了,我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他揪住少女头发,如墨发丝倾斜而下,“我今天就打死她!”
“住手!”
启正冷冷一声。
“这丫鬟多少钱,我买!”
那少爷手一松,少女似娃娃无力的靠在启正腿上,小声哭泣谢道:“多谢大人。”
嚣张少爷高昂着头:“你买的起吗?”
他伸出两根手指:“两锭金子。”
启正眉头微皱:“我如今拿不出两锭金子,你也知道,东方城流民满地都是。”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道:“这块玉是我出生之时家父赠送我的平安玉,先放在你手里,若以后我有了两锭金子,便把他赎回来,你看如何?”
他顿了顿:“若是你是在窘迫,就把他当了也可,但是你在何处当了要告知我。”
那纨绔少爷一把抢过玉佩,顺势踢了丫鬟一脚,怀中一张纸甩过去,正是那丫鬟的卖身契,他指了指丫鬟:“她是你的了。”
然后举着玉佩满意的扬长而去。
启正抓住那张纸,扶起少女,招了人过来带她进府。
少女颤颤巍巍的起身,垂眸细弱道:“多谢大人。”
她如弱柳扶风,脚步婀娜,低头之时眸光低垂间闪过一丝玩味。
而走远了的少爷不知何时立在屋顶上,他撕下脸上面具,正是运期曜。他手指摩挲过那枚玉佩,眸中闪烁着疑惑。他同启正在宫中也曾见过,他同沈衍熟识,沈衍提起此人满眼欣赏,说他是难得于乱世仍能为君子的人,如今济州正是乱世,他与秦宁今日在众目睽睽下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看看启正会作何反应,但他方才见此目光颤抖急切倒真不像是演的。难道他与秦宁当真是疑错了人?
启正见秦宁进了府,安抚大家道:“大家也不用急,我已经决定在东方城修一座寺庙供人朝拜供奉,你们中有修筑搬运的适龄男子都可以前去,每日我会下放工钱,也会提供临时住所可带家眷入住,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也总比这墙角暖和!”
“多谢太守大人!”
流民们高兴的粥也不喝了,赶忙跑回自己家人身边。商量着谁去做工。
启正看着手足无措的无父无母的少女们,还有孤苦伶仃的老妈妈们又道“若是家中没有适龄男子,女子也可以来厨房做饭采买。”
他道:“同样的也会下放工钱。”
“真的?”少女们惊喜出声。
“我这老婆子也有饭吃了!”
“太守大人真好!”
“谢谢大人!”
“青天大老爷!”
秦宁跟着一个丫鬟进了府中,府中种满了常青树,入眼尽是翠绿,耳边传来清泉声如鸣佩环,细细寻觅却不知清泉在何处。只让人心旷神怡,与府外的压抑截然相反。
“姑娘请跟我来。”那圆脸丫鬟伸手一引。把她引进了一个屋内。
屋内香雾飘渺,那香气含了春季的槐花,仔细闻去还能品到成熟的梨果香味当真妙极,这两种味道杂糅在一处不让人排斥反而融合的恰到好处。槐花的微苦之香与梨的清甜结合在一起,槐的气味从鼻而入,梨的甜就留在舌尖处。
秦宁深吸一口,她身边圆脸丫鬟只当她没见过世面,温柔的笑道:“这香名为槐柔梨蕴香,是太守大人自制的,闻之身心舒畅心情放松。”
秦宁暗暗挑眉,雅,真雅,当真是太雅了,这城内城外乱成一团,府中却井然有序,布置的一步一景,连一个香都有讲究,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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