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校服吗？挺好看的。”
外婆进门后看到陆燃身上的红校服，敷衍的夸赞道。
陆燃低头看平板，头也不抬道：“我同学的。”
“哦，就一天就跟你同学搞好关系啦！”
陆燃从平板里缓缓的抬起头，突然开口：“外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回来吗？”
外婆摘下眼镜，漫不经心道：“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说，安安心心的呆着，哪天想回去了就回去。”
陆燃深深的看向外婆：“我跟同学谈恋爱，被我爸知道了，我爸为了拆散我们，说通他家里人，要把他送去国外。”
陆燃说这些的时候表情语气都非常的平静。
外婆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些。”
陆燃并没有听外婆的，接着说道：“他跟我一样，是个男生，很漂亮，特别是眼睛。”
陆燃低下头，嘴角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他为了能出国，答应了我爸跟我分开。”
外婆叹口气：“也不能怪他，你们才多大，你爸又是什么样的人，你爸就算不承诺任何，随便一句话就会让他离开你。”
“他走之前的那个晚上，找我出来，在海边，他跟我道歉，说他也没办法，我没办法原谅他我们吵了起来，后来我没管他一个人走了，等我再回去找他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了，可是我已经找不到了。”
“我以为他回去了，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妈妈闹到我家里来，我才知道他一直没回去。”
外婆吸口气：“这……”
“尸体是第三天才被找到的。”陆燃把平板放下，屏幕里，是他和一个男生的合照。
应该是某场球赛，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灿烂的笑着，身后是人山人海呐喊的人群，他们带着应援的头巾，笑的肆意且张扬。
“您见过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吗，当时我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陆燃没哭，依旧是没一丝多余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是自杀还是不小心被海水冲走，他不会游泳，我没办法判断，我走之前他一直哭，在身后叫我，我没理他，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这几乎成了陆燃的梦魇。
他没办法走出来，也不想走出来，靠着这样的方式折磨自己，是赎罪，也是惩罚。
外婆走过去抱了抱他：“孩子，你该去睡了，你太累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你还小，凡事朝前看。”
“可有的人已经没有朝前看的机会了。”
这栋别墅已经有些年代了，都是老式的欧式门窗，连接到地的窗户，玻璃上是叫不出名字的花朵。
窗外的玉兰树被风吹的凌乱摇摆，壁炉里的火烧着，火光将陆燃的脸淡淡的红色。
照顾外公外婆的阿姨端来了烤好的面包和热茶，她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谈话，将东西放好，还嘱咐外婆早点去休息。
手机铃声响，陆燃无动于衷的坐着，外婆看了他一眼，拿过手机接了。
陆燃妈妈的声音：“陆燃，你总算接我电话了……哦是妈呀，陆燃呢？”
外婆看了陆燃一眼：“他的爱人永远离开他了，他现在很难过，孩子，如果你的爱人也离开了你，我也会替你难过的。”
……
屋子里再度安静下来。
外婆没有再催他去睡觉，她将他的手机放下，找来一个毛毯盖在他的腿上，然后自己再重新拿上一本书，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翻看着。
陆燃没有很难过，事实上他这段时间脑子里一直都不太清醒，做了什么他都不知道。再后来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直到3个月后，他才被放了出来，直接被送到了这里。
于洋到第二天才发现自己把陆燃的羽绒服外套穿了回来。
是在早上起床后找自己的校服外套没找不到，看到床上多了件衣服后才反应过来的。
他们学校就只有两季校服，夏天男生衬衣+短裤，女生衬衣+半长裙；冬天则不分男女款，统一的黑红色外套+黑色长裤。
并且每个季节只有一套。
只有一套，他的昨天晚上给陆燃了，意味着今天他没得穿了。
他把陆燃的羽绒服外套用袋子装好，自己则是找了件短款大衣穿上。
唯一的一件羽绒服洗了还没干。
门口被保安拦住，保安认识他，毕竟经常迟到早退的老熟人了。
“哟，这是打算去走秀了？”保安盯着他身上的衣服一阵的阴阳怪气。
还有几分钟上课，于洋不想迟到：“昨天校服借给班上的一个转校生了。”
保安：“转校生呢？”
于洋烦道：“不知道，应该在教室吧！”
“打电话叫他下来还给你。”
于洋：“……”
保安明显的不信他，哼哼了一声后，又指着一个男生道：“书包不要甩来甩去的！！”
于洋拿出手机，点开昨天刚加上的陆燃的微信，点开语音通话，铃声在身后响起。
于洋回头，看到了身后的陆燃。
他嘴角潜笑，不似昨天晚上分开时的冷淡。
快上课了，校园门口是大步跑过的学生，陆燃安静的站在他面前，仿佛与周身环境格格不入。
“找我？”陆燃明知故问道。
于洋看着他手挽上的的自己的校服外套，无奈道：“衣服给我吧，保安不让我进去。”
陆燃笑了笑，把衣服摊开，没有直接递给于洋，而是走到他面前。
于洋看得出来陆燃是想替自己穿，刚想拒绝，但是陆燃不容置疑的帮他把衣服穿上了。
“冷，里面的衣服就别脱了。”陆燃说着，把拉链给他拉上，最后眼神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他看着他的眼睛，最后说道：“进去吧！”
于洋昨天修图到两点多，又补作业，差不多4点才睡的。
第三节是自习课，还没开始上课，于洋把书立在前面，朝身边的秦婉妮使了个眼色，秦婉妮心领神会的朝他比了个心后，于洋便趴了下来。
陆燃从老师那里领了校服过来，看了眼趴在桌上睡觉的于洋，毫不犹豫的把刚领来的校服披在他身上。
虽然开了空调，但是这样睡着难免还是有些冷。
秦婉妮看见了，还未张嘴发出声音，陆燃便抬出手指，在嘴唇上做出了个“嘘”的动作。
眼神温柔。
秦婉妮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闭紧嘴巴朝陆燃点头，脸颊红扑扑的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叫做“肉肉小分队”的群聊，输入文字：啊啊啊啊，我的同桌你们知道吗，就那个看起来很高冷的于洋，他跟昨天才转来的转校生在一起了。
很快下面不停的发来消息。
“展开说说。”
“新来的转校生？就那个北京刚来你们班的大帅比？”
“卧槽，我昨天才在食堂见着他，跟他要微信来着，他说他手机坏了。”
楼下一溜的问号。
下面又进来一条消息。
“我昨天在海边好像看着他们来着，两个人在沙滩上互相替对方穿衣服，他们确定刚认识？眼神都拉丝了。”
“请展开来说十万字。”
“什么？他们一起去海边约会了？”
“我错过了什么？”
“我错过了什么+10086。”
……
自习到一半，老师从外面进来，秦婉妮还沉浸在她的八卦小分队里，早已忘了同桌的生死。
陆燃伸手把自己的校服外套从于洋身上拿下来，然后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于洋慢慢的从桌上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恰巧撞见了一双眼里。
这一幕被秦婉妮用余光瞅见，疯了一样的，在屏幕里发出一连串的“啊”。
“刚刚他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说宝贝起来了。”
“……卧槽，这么甜。”
“要死了要死了，他们这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了。”
“要了我的命+1。”
“要了我的命+身份证号。”
……
于洋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的好同桌脑补成一部甜宠文，也没发现自己是被身后陆燃拍醒的，他尚且还在迷糊中，揉了揉眼睛，看见同桌红扑扑的一张脸，惊讶道：“喝酒了你？”
秦婉妮：“没有啊！”
“那你脸红什么？”
秦婉妮盯着他，一脸的姨母笑：“嘿嘿嘿……”
于洋懒得理她，拿出手机来，习惯性的打开微博，关注列表里寥寥几人，特关里就一个。
当红女星于曼。
他点开于曼的主页，置顶换了新的，是宣传她的首场演唱会，宣传片三分钟左右，他来回看了不下一百遍。
还有12天。
12天后，他就可以在舞台上看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