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鹰往回走了几步，迎面跑来两个小弟，道：“老大，都杀完了。就是……”说话的那个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道，”就是小九他被暗算，没回来。“
小九就是追徐阳的那个。
沙鹰听了之后，扬眉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语，像是子啊考虑着什么，片刻之后，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向后稍微一偏头，道：“处理干净。”
那两个小弟看见他的反应，也就不再多说话，重重一点头，把脸都埋了下去，然后粗声粗气地说道：“是。”
说完，和他擦肩而过，走向周学，一人拿一只脚，走向空地。空地上已经被挖出来了一个大坑，里面全是尸体，铺满了整个坑底，层层叠叠，似有寒气从坑底升起，站在坑边，哪怕不远处就是冲天大火，也感到深深的恐惧。沙鹰却是脸色不变，看着这些人的尸体，脸色反而微微有些愉悦。那两个小弟一甩手，将周学的尸体也扔进了坑中，掉在一位妇女和一个小孩的身边，三人正好面对面，能相互看到对方。
沙鹰看着周学的尸体，用极低的声音道：“李徵的奖品，我替你收下了。”
说完，他一挥手，众人上前，将这个坑填了起来。
他退开几步，站到一棵树下，头也不抬地说：“看了一晚上，现在能下来了吧！”
说到“了”的时候，他大刀横扫，将树直接斩断！树不粗，斩断并不费力，然而这样的举动，也是非常骇人的。那树倒下，一个黑色身影从天而降，但也只是片刻，很快又消失在黑暗中，其他人纷纷跑来：“老大！”
沙鹰举手，又一摆手，示意让他们后退，众人也非常明了，当即向后退开。
即使沙鹰不示意让他们推开，他们也在那片黑暗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和压迫。
黑暗中的人沉默了许久，然后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就仿佛是有着固定模式的语气道：“不愧是‘鹰眼’，果然非常敏锐。”
沙鹰脸色未改，反而比刚才更加严肃，道：“我早不用那个名字了。”
对方道：“过往并非这么容易抛弃。”
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斤重。沙鹰的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难看，一会又释然，最后所有的神色和情绪都敛了起来，他突然笑了，道：“老子的过去，轮不到你来说。”
对方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评价，反而换了一个话题道：“做的不错。”
沙鹰并未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放松。对方继续说：“后续会给你应有的奖赏，请等待。”
说完，沙鹰眼睛猝然睁大。
只见那人从黑暗中缓缓向他走过来。他身穿夜行衣，一身黑色和夜色完美融合，简直就像是从黑暗中孕育而生的。他围了一条黑巾，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来双眼，但也得以看见他的面庞惨白的如死人一样，双眼像黑色的深渊，一眼看过去就会深陷其中，无论怎样都无法挣脱。他语气不带丝毫情感，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寒气，在夏夜中，让人不寒而栗。他道：“不过可惜了这双鹰眼。”
沙鹰：“我——”
沙鹰的瞳孔猝然放大！惨叫都没有出口，无声无息无光，转瞬之间，他已经从沙鹰面前，站到了众人之后。他眼神冷漠地盯着地面，缓缓收起手中的刀，身后的人纷纷倒下，竟已全没了气息。
他又说了一遍：“可惜。”
那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转身向回走，不知从哪里又出现一群人，皆穿着与黑色相近的深灰色，以黑布遮面，右袖上方系着一条红色布带，在夜风中随风飘荡。
那黑衣人并不说话，也不理他们，纵身一跃，再次消失在黑暗中。反倒是从灰衣人之中走出来一位，他望着黑衣者消失的方向，片刻之后，对着身后的人道：“解决干净。”
夜风微凉，只剩房子木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响声。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
定阳镇外。
陈伯接到桑柔和徐千理之后，一路向西，一直跑到定阳之外，几乎要穿过沙兰之战的战场，到了和西戎的边境才转变了方向向南行去，最后在一个偏僻至极、杳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
陈伯停了车，看了桑柔一眼，桑柔坐在车上，和徐千理肩并肩，徐千理坐在她身旁，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看了一会儿，一手握拳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随后道：“我去问一下。”
说完，他就向着屋内走去。
车上只剩下她们二人。
桑柔直接便道：“想问什么便问。”
徐千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里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敛下去，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桑柔。
桑柔也坦诚：“有话说清楚，现在最好。”
徐千理紧紧抓着衣服，指尖都泛着白，却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桑柔道：“千理，定阳镇的人，都已经死了。”
徐千理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都动起来，但是放在腿上的手又紧紧抓住了衣服，想要反抗着身上本能的动作，一时间僵持不下，她的声音也在发抖：“没有……”
然而说完这一句，她就紧紧闭起了嘴，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她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说道：“是你！”
桑柔不语。
徐千理：“是你！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冲着你……来的……冲着你……”
徐千理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好像在给自己做什么心理暗示，好像只要这样说，一切就都可以变得理所当然不一样起来。
桑柔似乎也明白了她说这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也与平时没有丝毫的不一样。她就仿佛永远都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面容和声音都是一个样子，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而发生变化：“还有吗？”
可偏偏就是她这副样子，平时里徐千理喜欢的桑柔的这幅样子，她现在最讨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