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hine on,diamond

202X年3月10日星期二阴天
昨天还刮着北风,今天就回南了。
南风天真让人讨厌,黏黏腻腻,像是衣架上没拧干水的内裤,滴滴答答地滴了一夜水,变成了熏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一整天都很烦躁。隔壁的同事抱怨个不停,就像一头将要生产的猪,我还要压抑着把他的舌头割下来的欲望给他解释那些愚蠢的问题。这个蠢货和他女朋友那通黏腻的通话打扰了我的思绪,就像鞋底沾上了口香糖一样,我无法专心完成工作。
真是地狱。
幸好我完成工作后,就能去见他了。
一想到他我就心情愉悦,所有不快的烟消云散,什么天气、同事、上司……都见鬼去吧。他是那么完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到他了。
他现在肯定穿着面包店那不知道有多丑的制服——不过,穿在他身上只会显出一种笨拙可爱,他无论穿什么都好看极了——站在收银台后面,左手边是和他的笑容一样甜美的蛋糕,他就在那里,笑意盈盈地迎接每一个客人。
我真希望他只对我一个人笑。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他恐怕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如果他对我有一点微末的印象,我就感恩戴德了。应该会有吧,毕竟我每天都去那家面包店,他也许会觉得我眼熟。
我每天都在观察他,但是他却不知道。
虽然他不认识我,但是我我知道他的名字,我听见他的同时叫他“童景”。我觉得应该是这两个字。他比这世界上所有的景色都要美丽,比浮雕上孩童模样的天使还要纯洁。
一想到他的脸,我的心口就热了起来。
想要见他。
我真的迫不及待了。
——
202X年3月14日星期六晴
该死的南风天终于走了,但我知道它过几天还会回来,兴许就是下周一。这几天我的镜子都是湿的。
不过,今天,这些糟糕事都不见踪影。我的心情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热烈,焦躁。星期六,意味着我可以早早地去到面包店,在那里消磨一整天,明天也是。可惜的是,他要中午才会来。到底是哪个蠢货排的班?不过,他也需要休息,要是一整天都待在面包店,他肯定会累坏的。一想起他劳累过度后憔悴的面容,我就忍不住心疼,但是,很快,我的身体深处又会涌起一股可耻的兴奋。
不,不,不是可耻。身体是诚实的。他憔悴的眉眼激起了我最本能最真实的反应。他是多么漂亮,多么惹人怜爱。他就像画像上最虔诚的天使,我想要亵渎他,就在他平常站的收银台上,在奶油和果酱里。
我受不了了。
我多希望这是真的。
我的宝贝。
真希望他今晚能继续和我在梦里幽会,在丰厚柔软的草地上,他比那些嫩叶还要湿软。
……
……
我来到了店里,已经一点了,他还没来。可能他今天从三点开始排的班。这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我今天的心情很焦躁,是因为最近做了太多关于他的梦吗?还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我洗了澡,喷了香水,换了套新衣服,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闻到了那股味道,混在面包店特有的香甜气息和我身上的香水味里,在我鼻尖若隐若现。是我的错觉吧。我明明洗了澡。
兴许是来之前的幻想的缘故,收银台对我有一种致命的魔力,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洁白光滑的台面上看。
店内空荡荡的,没有客人,收银员兴许有事,大概进了里间,只有监控摄像头在角落里无聊地泛着红光,掌握着全场。
我实在忍不住走到柜台附近,假装在挑选蛋糕,余光瞥到光滑洁白的台面上。台面干净到可以反光的地步,映出了我若无其事的脸。如果这张台面上映出他的脸,在我的梦中……我赶忙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
饶了我吧。
感受到内心骚动,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本子,在柜台上。我走过去。
那是一个排班表。粗心的店员忘记把它收起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像一个选定了糕点,却没找到收银员,最后万般无聊地打量起柜台上东西的普通客人,而不是一个对店员居心叵测的偷窥狂。
我不是。我在心里虚伪地辩解,就像引诱浮士德的恶魔,道德戒律,只作一个笑话讲出来。
我是。我在心里笑了起来。
我的目光近乎饥渴地在上面巡梭,像是窃到博物馆里文物的盗贼。
“童憬。”我在这个名字上停下了。
我猜错了他的名字,一瞬间,我的心里涌上恼怒的懊丧,可马上,我就又被他的名字吸引住了。多么合适他的名字。他那样美好,世界上所有值得人类憧憬的东西集合在一起,也比不上他轻轻弯起的唇角。他名字后的一连串信息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我一看再看,想要将它们烙在心上,人类文明长河里闪耀在文学王冠上的瑰宝也比不上这一小行字。我内心某处的空洞,如同被突然注入的热液填满,整个人得到了一种微妙莫名的满足。
收银员来了。
我点了一份蛋糕
和一杯咖啡,坐在窗边。
……
……
他终于来了。
我该怎么形容他?形容我漫长等待后看见他的喜悦?
他像钻石一样。
我从我的位置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货架遮住了我,他看不见我。
童憬。
童憬。
我的童憬。
我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他的名字,就像用炙热的舌尖碾压研磨过糖果。
他让我的心里涌起难以磨灭的悸动。
那双明亮而温暖的眼瞳,里面映出闪耀的景色。我微微抬起头,看见了某日溺死在那醇和的柔光里的,我的尸体。
——
202X年4月2日星期四阴天
我要疯了!
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她居然敢牵他的手!他们是什么关系?恋人?不,不可能!
这是恶作剧吗?可愚人节已经过了!
如果真的是呢?
……
我真想把他锁起来。
我会赶跑所有觊觎他的怪物的,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
或者杀掉他。这样他就永远是我的了。
想象着刀割破他喉管的声音,我兴奋起来,我的身体燃起火焰,要把我烧死。
美狄亚,美狄亚。
你是多么正确,美狄亚。
——
202X年4月3日星期五小雨
他收银的时候对我笑了。
我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虽然他对每个顾客都挂起笑容,我却觉得他对我不一样。
我真是无可救药。
他像毒品一样。
——
202X年4月4日星期五小雨
我什么时候能把他锁起来?
——
202X年4月5日星期六小雨
这几天天气实在讨人厌,阴阴沉沉,下着小雨,像是水鬼从幽暗的水中爬上案,裸露出苍白的皮肤,留下蜿蜒的水痕,那水痕让人压抑。
然而,事实证明,坏的天气并不代表坏运气。
那个女孩不是他的恋人,是他的妹妹。
他亲口对他的同事说的。
天知道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有多高兴。
我几乎哭了出来。我低着头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幸好镜片让我的神色不那么轻易地被人看透,我似乎呻吟了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没人听见。
童憬。
童憬。
我心里泛起了甜蜜的情感。
他又是属于我的了。
他始终是。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被幸福垂青了。
他多么可爱。无论是我梦中的他,还是现实里无知无觉进入我的猎网的他。
我美丽的,纯洁的,天真的,懵懂的,猎物。
——
202X年3月11日星期三阴天
今天是南风天。我不喜欢。
看见他了。他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尤其是他伸出舌头去舔白色的奶油的时候。
我要忍到什么时候?
我好想把他锁起来。
——
202X年3月21日星期六晴
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他锁起来?
——
202X年4月10日星期五小雨
我昨天晚上又梦见他了。
在房间里(不知道是谁的房间),只有我和他。
起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糟透了的事,我的眼镜摔碎了!不过,昨晚的梦让我的心情很好,春日繁花盛开也不过如此了,镜片分裂的声音竟让我觉得有如仙乐。
昨夜的梦中幽会在我身体内似乎留存着微弱而顽强的快感,让我一整天都十分愉快。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我去面包店。
我的眼镜没有修好,我看不清他的脸了。我的近视并不严重,可他离我太远了,最近的座位也不足以我看清他。
他应该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我更清楚地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那话像是对我说的一样。
“掷阴。”他说。
我不知道他在说哪两个字,兴许他是在和别人打招呼。
其实他不知道我叫什么,但我愿意觉得他在念我的名字,我浑身战栗起来。
我愿意这样想。
悦耳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觉得我全身都酥软了下来,像是浸在朗姆酒里的冰块,每一个缝隙都填满了酒液,洋溢着酒香。我不得不低下头,用手遮住了脸,改变了坐姿。我无比庆幸自己穿着长外套,遮住了下身。
我右脚的脚趾在皮鞋的牢笼里碾磨挣扎,我不敢太快,因为我的右腿搭在左腿上,锃亮的皮鞋高高翘起,很容易让人注意到鞋内的动静。
我夹紧了双腿,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
幸好没人注意到我。
——
201X年 6月7日星期日晴
吴掷阴。
——
202X年4月11日星期六小雨
昨晚的梦里全都是他。
梦里,他是那么美丽,特别是他动情的时候,和他在床上哭着求我的时候。
我快疯了。
我的欲望怎么都消不下去。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昨天的话和他在梦里的喘息。
我忍不住了。
我的珍宝。
我的陌生的爱人。
今天晚上,我就要把他锁起来。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管是不是。如果不是,就让他今天晚上哭着叫出来。
我不要再忍耐了。我会疯的。
就用前几天准备好的东西吧。
他今天晚上看见我会怎样?会恐惧吗?会哭出来吗?我真想听他哭着求我。
我等不及了。
童憬。
童憬。
我的童憬。
哭给我看吧,今天晚上我去接你的时候。
快下午了,我要去见你了。
童憬。
——
202X年4月9日星期四小雨
我晚上的时候看见他了。
店里只有我和他。
下次再告诉他什么呢?
不如喊他的名字吧。
他一定会忍不住。
我也不必忍耐了。
——
202X年4月11日星期六小雨
他下午就会去店里。
昨天看我时的眼神真漂亮,多么无辜,自以为隐蔽,和他每次的视线一样。
真漂亮啊。
今天晚上他一定会来。
今晚之后,他就不再需要眼镜了。
我会拆开他西服的领带,剥开他的衬衫,让他赤裸着躺在床上,让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上雾气。
这样漂亮的眼睛,之前一直遮蔽在镜片下。
多可惜。
掷阴。
我漂亮的蝴蝶,欢迎你来自投罗网。
你要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我了。
我要把你锁起来了。
别让我热情的等待虚掷。
我美丽的,纯洁的,天真的,懵懂的,猎物。
无知无觉入我罗网中来的猎物。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发的时候好像有点不一样,莫名有点慌张。

    文名是戳爷的歌词,这篇和《陈词滥调》都是听着戳爷的歌码的。其实本来这篇是想写一个甜甜的、意犹未尽的暗恋的故事,而且也没想过要写日记体,结果写着写着就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在写什么鬼哟_(:з)∠)_

    我一般不怎么写第一人称,用力过猛大家就装作没看见吧。吴掷阴的形象是带着金边眼镜、穿西装的斯文败类来着,正好我的眼镜不见了,我也要让他没有眼镜戴!童憬就表面温柔实则人狠话不多。

    本来他俩没名字的。其实说到底也不像病娇,就伪病娇吧。

    大家凑合着看吧。也是甜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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