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堡英灵

屋外有水井,虽然运转不大利索,但结合资料库来用还是可以抽些水的;枯树下散落的树枝树叶被收集起来,一部分塞进壁炉,剩余的枝叶甚至能将被当作储藏室的房间塞满;宿舍里没有灶台,但却有几只铁锅,屋前的空地足够架起柴火;而卡洛托的储物空间里还有些新鲜的食材,这是考虑周到的罗格斯准备的,至于那些保质期长、无需烹饪可即食的零食,三人一致同意留在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中使用。
烹饪晚餐的材料已经具备,只差最后一个——厨师。
这个问题么,庞德可以解决。
大家都在花天酒地为什么单单庞德一个人这么胖?
因为他在食物方面格外精通。为了不造成新鲜食材的浪费,庞德曾多次向家里的厨师请教,而他在烹饪方面也是天赋异禀,很快就上手了,现在一个人做出一桌美食是毫无问题的。
由卡洛托提供食材、玛丽安娜架起篝火、庞德掌厨的晚餐很快就做好了,他们将餐盘摆在客厅的桌子上,燃起壁炉,围桌而坐享用晚餐,以此犒劳一天的辛勤。
宿舍是两层高的别墅,整栋楼中间一块是空出的,具体用途不详,被三人称作客厅。中央摆了张大圆桌,仰头可以看见挂在天花板上造型华丽的吊灯,由魔力驱动,开关就在门边,但卡洛托直觉这个按钮不简单,他们就用壁炉来照明。
正对大门的墙壁绘有奇异符文,恰好将屋子一分为二,两侧阶梯可以抵达二楼的寝室,左边两间右边一间,很适合他们现在的人员配置。
寝室下方一圈房间,装潢各不相同,还没弄清是做什么的,他们只挑了一间空房堆柴火。
此刻,占据了那面墙大半空间的壁炉烧得正旺,光亮毫无阻碍地洒入每个角落,屋内一片亮堂堂,温暖的火光照耀着三个少年人,显得格外温馨。
胃口较小的玛丽安娜先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她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嘴角,问道:“还没找到线索吗……”
她忽然愣住了。
正在摆弄刀叉的卡洛托抬起头,发现桌子中央燃起了一束火光,这绝不是玛丽安娜的法术。
还好盘子没有摆在中间,不然晚餐就泡汤了。他这般想到。
荣光在上,他怎么这么的、这么的不靠谱了!卡洛托捂住了脸,不由唾弃自身的堕落。
玛丽安娜凑上前去看那火光:“上面好像有字?”
“这不是墙上的符文吗?”慢半拍的庞德放下刀叉,指着墙壁尖叫,“快看!符文在发光!”
玛丽安娜也急忙向墙上看去,原本是黑色的符文,自末端开始染上金色,像是流动的黄金。
“不用看了。”卡洛托垂下双手,他看到那火焰出现了变化,“来我这边。”
两人绕到卡洛托身后,惊讶地发现原本紊乱无章的符文在这个角度组成了熟悉的文字,行行列列字迹清晰。
庞德下意识读了出来:“请于明日早晨七时至中心训练室集合,接引者将带领各位参观教室并开始新生第一课。PS:别开吊灯。”
玛丽安娜长舒了口气:“呼……还好卡尔机智。”
庞德心有余悸:“是啊,我差点就要开那个灯了。”
“诶!那个考核官是说‘稍后’就会带我们去看教室的吧。”玛丽安娜忽然说道。
“这个‘稍后’也太‘后’了吧!”庞德哀嚎一声,捂着头滚到了椅子上,“以后的魔鬼训练是不是都只要‘一会儿’,从凌晨练到半夜的‘一会儿’!”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卡洛托已经将盘子用水冲过一遍,收了起来。
楼上没有点壁炉,他擦干手取出一本羊皮封面的手札本,舒适地靠在椅背上,捧着本子看了会儿。
庞德挣扎着从椅子里滚起来,探头看到卡洛托将本子摊在桌上,有些好奇地问道:“嘿,这么复古啊。写什么呢?日记?”
“是作业。”卡洛托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嗯?是我失忆了吗?我不记得哪位老师有布置这种作业。”庞德的文学课多半是和卡洛托一起上的,他唯恐自己又忘了什么作业,思考半天却也没想起是哪个老师。
“谁会那么闲啊,也就罗格斯了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的作业?”半躺在椅子上的玛丽安娜调侃道。
卡洛托没吱声,似乎是默认了。
“哦哦,作业啊……”庞德又缩了回去,幸灾乐祸地道,“学霸的情趣,情趣啊。我不懂哈哈哈!”
卡洛托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摸出一支水晶笔,开始思考写什么。
不需要蘸墨,笔尖触及纸面的那一刻,墨水在透明的笔杆里涌动,留下优雅的文字。
【儒略历2652年9月7日】
他停顿了一下,另起一行,握笔的右手神经质般抖动起来。不过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庞德和玛丽安娜正各自窝在靠椅上玩光脑。
后面的字迹十分凌乱扭曲,甚至连字母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出有“勇士”这个词,不由叫人怀疑这究竟是格林大陆上通行的奥语还是某种神秘邪恶的文字。
写的不多,不过两三行,卡洛托收起了笔,朝纸面轻轻一吹,合上本子。
“时间有点晚了。”他笑道,“我就先上去睡了,你们也别熬太晚,明天可要早起呢。”
“好的好的,绝对不会迟到!”二人异口同声地回道,连头也没抬。
卡洛托便抱着本子,独自一人踏上二楼。
现在还是秋天,并不寒冷,担心柴火不足,楼上便没有点燃壁炉,屋里的灯款式和客厅一致,因为火焰之语的提示,卡洛托没有贸然开灯,整间屋子便是黑暗的。
打扫的时候特意拉开了窗帘,借着窗外的月光和客厅传来的一缕火光,卡洛托勉强辨清了方向,摸索着走到床边。
他将手札本塞到枕头底下,安安稳稳地躺进被窝,枕着手札入睡了。
梦里是月圆之夜。
少年站在旷野间,荆棘缠绕铺作道路,偶尔冒出一两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点缀。
在道路的尽头,古老城堡巍然耸立,荆棘缠绕的盾与剑投射出虚影,架在门前,月光一泻便染出了冷白的锋芒。
狂风呼啸,带着刀锋般锐利的触感,吹过毫无痕迹,却有种切割灵魂的痛感。
风声灌入耳中,转化成断断续续的言语。
“卡尔……卡尔……”
“欢迎……回家……”
“狂欢……派对!”
最后一声尤为激烈,情感充沛满怀热情。
卡洛托暗自笑了一声,踏上荆棘之途。
在城堡的大门之前、剑盾之内,形貌半透明的老人拄着拐杖,他碧蓝的眼眸闪闪发亮,欢快地喊道:“嗨!小卡尔!快来快来!今天正好是狂欢派对,波尔吉要上去跳舞诶!”
“先让他上来。”还不等卡洛托回答,一道威严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好吧,小卡尔就先借给你了。”老人撇撇嘴,一把推开大门,小声嘟囔了一句,“老顽固。明明是我叫的人。”
扑面而来的喧嚣声淹没了他的抱怨,卡洛托朝老人笑道:“老师找我肯定是有事情,祖父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他已经一步挤入人群,在先祖的喧闹中跨上楼梯,来到僻静的书房之前,房门大敞。
和楼下的灯火通明、嬉戏喧闹不同,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火光微弱的小灯,勉强能看到屋中的人影。
书桌前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看似凝实又好像随时都会散去。他也是同卡洛托一样的金发碧眼,面容严肃,身躯坐得挺直。
卡洛托上前一步,顺手带上门,右手触胸鞠躬作礼:“埃尔夫老师。”
“嗯。”中年人淡淡地应了一声,“坐。你今天,到勇士训练营了?”
“是的。”卡洛托起身落座,双手搭在膝上,恭敬地回道,“很多贵族子弟都去了,听说是千年前黑曜勇士设立的基地,确实很古老。”
埃尔夫屈指敲着桌面,静静地思考了片刻,他沉吟道:“黑曜勇士……真是大手笔啊。训练营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不把你们培养成紫晶勇士是不会罢休的。但你不能放松警惕,真的陷入困境了也不要掩藏,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机遇与风险并存的……”
念到后面那个词,埃尔夫的声音放得极低,卡洛托也没有听清。
他端坐着等了一会儿,见埃尔夫没有声音,不由好奇地将困惑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老师,为什么父亲会反对我加入勇士训练营呢?如果只是为了骑士的传承,我还可以在毕业之后转职啊。”
“哪有这么简单。你的父亲……是荣光之主的狂信徒。”埃尔夫叹道,“罗德是一个很好的骑士,却不是合格的卡斯特尔。他啊,天真、傲慢、自大,就是个执迷不悟的蠢货!”
“罗德……”那个名字在舌尖盘桓着,他的面容越发狰狞,咬字发音却是标准清晰的。
很快,他平静了下来,用严肃的口吻对卡洛托叮嘱道:“卡尔,你记住,在其他身份之前,你首先是卡斯特尔家族的一员,你应该为了家族的荣耀而奋斗。我并不阻止你追求梦想,但如果它们阻碍了家族的前进,你就要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一定要记住,一定!”
“是!”卡洛托肃然道,“我以卡斯特尔的名义起誓,我将用我的一切捍卫家族荣光!”
“很好、很好……”埃尔夫喃喃着,他的身躯松懈下来,猛地砸到椅背上,似乎是疲惫,又似乎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声音也是轻到近乎无声,“你出去吧,道尔顿还在下面等你。不要玩到太晚,瓦尔哈拉古堡对你的召唤也是会耗费精力的。”
“是。”卡洛托应声而起,再次向埃尔夫行礼,转身拉开了房门。
隐约的嬉闹声打破一室静谧,道尔顿在拐角处探出头无声呼唤自己的孙儿,卡洛托顿了一下,轻轻地将门掩上。
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在外,灯光在门合上的刹那彻底熄灭,埃尔夫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只剩下千年的荣光与孤寂相伴,静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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