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发雷霆

当年何生殁在一如宋玮秋那般干燥的秋天,宋玮秋还带着秦婉茹去奔了丧。
在那个夜晚,她陪着周萍芸守孝的时,周萍芸不知道是不是累极的缘故。
发起了高烧,高烧间竟然晕头转向的把她当成了宋玮秋。
字字泣血的哭诉着宋玮秋是如何没了良心,居然如此的忘恩负义。
听着周萍芸的话,她这才恍然惊觉,原来,周萍芸心里面那块地方还是牢牢牵挂着宋玮秋的。
她发觉后,只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无地自容的很,她突然觉得自己面目可憎,卑鄙的很。
周萍芸这般,倒叫她觉得自己难做人。
秦婉茹将这件事情一直都压在心底。一直到宋玮秋临死,都没有告诉过他。
所幸,周萍芸所有出格的举动,也就是和宋家订了娃娃亲,在之后漫长的时光里,周萍芸都是一个人艰难的把孩子抚养长大。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秦婉茹苦笑一声,她却没有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沦落到比周萍芸还要凄惨的境地。
想到这里,秦婉茹吸了吸鼻子,不舍地将那本薄薄的书,重新锁入那银匣子,郑重的将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本来还犹豫不决的秦宋氏,现下已然下定了决心。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答应周萍芸的条件!
只是这么一来……
秦婉茹心下沉沉,只怕是她要再对不起周萍芸了。
“唔……”周希笙悠悠转醒,却见着娘亲半托着下巴,坐在床头边上,头却是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周萍芸紧紧皱着眉头,看上去睡得并不算安稳。
见此形状,他消歇了本来准备爬起来的心思,只躺在床上,看着床上那鸦青的帷帐。
看着看着,疲倦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周希笙也不自禁的阖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等到他再度醒来后,天色已经大早,阳光从那镂空的窗户那透射过来,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很。
周希笙也没什么心情去好好晒一场太阳,却是翻身坐起,一把掀开了被子,正在他准备下床的时候,却听见晚秋满是欣喜的呼喊出声。
“少爷,你醒了?”
说罢,她匆匆放下自己手里的托盘,却是快步走到周希笙面前,小心翼翼的蹲下身伺候他梳洗。
周希笙随意的擦了擦脸,他焦灼的看着外边的天色,语气急迫,“现在外面几时了?”
“午时三刻了。”晚秋扭上了周希笙长衫上最后一粒纽扣,柔声回答道。
此话一出,周希笙心头发紧,也顾不得刚刚才喝完晚秋给他端来的药汁,只在自己的屋子里四处翻找起来,声音里是满满的焦灼感。
“晚秋!你可曾看见过我的书包了?”
“我要去学堂!”
见着少爷这般的模样,晚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说自家少爷平日在课业上多有用功。
可是这么积极的想要去学堂可是头一遭,难不成是因为那学堂新晋老师的缘故么?
想到这里,晚秋吃吃笑出了声,她利落开口,“少爷,你就在这边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拿去。”
“站住!”正在晚秋拿着书包回来的时候,就在曲廊上见着正准备去探望儿子的周萍芸。
她眼尖的看清楚晚秋手里面拿着的东西时,厉声开口喝止。
“见过夫人。”晚秋微微躬了躬身子,感觉到夫人眼神在她手里面拿着的书包转了片刻,这才冷声开口,“拿着少爷的书包准备做什么去?”
“回夫人的话,少爷说他想要去学堂。”周萍芸听罢这句话,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声音里面多上了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冷意。
“把书包拿回去,放回原处,没有我的命令,少爷他就只能够在家里养病,不得去学堂进学。”
“也免得把病气过给别人。”周萍芸拧起了细长的眉,冷眼看着晚秋,说出来的话,却叫晚秋胆战心惊得很。
“别到时候,整个班上都不能去进学。”
“可是夫人……”晚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导,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是夫人,少爷那边看着是着急的很。”
“若是不把书包给他的话,指不定是要如何大闹!”
见着向来都能乖乖听话的晚秋居然出言忤逆自己,周萍芸心下越发的不快。
声音里面都能感觉到森冷的冰锥。
“晚秋,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么?”
“把书包放回原处,少爷那边我来给他交代。”
“晚秋不敢……”晚秋垂下头,她额际的碎发挡住了她大半张表情,她的脸色晦暗不明。
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夫人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但话已然说到这种程度,晚秋也不敢再忤逆夫人,只能够乖乖的把那书包给送回了原处。
“晚秋,书包拿过来了?”周希笙听见后边窸窸窣窣的衣服的摩擦声,心下一喜,扭头看向声源处,见着是周萍芸时,本来脸上欢喜的模样,顿时是收敛了不少。
他恭敬着让出了大片的空档。
“娘,你怎么来了?”周萍芸缓步走到周希笙面前,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由欢喜变得失落,她心里面越发的难受了。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刻薄的很。
“怎么?不希望我过来么?”此话一出,周萍芸明显的感觉到周遭的气氛越发的尴尬了。
但她对于此浑然不在意,只安稳的坐在了旁边的红木高脚凳上,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桌面,发出阵阵的清脆声响。
可是在周希笙的耳朵里面听来,这无疑就是道催命符。
“解释解释吧。”周萍芸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周希笙本来想装傻充愣,呆呆的眨巴了眼睛,嬉皮笑脸道:“娘亲,你在说什么?”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可惜这些小手段在周萍芸的眼睛里面丝毫不起任何作用,她只静静的看着周希笙。
周希笙原先的气势消退了大半,只闷闷的喊了句。
“娘……”
听见这一句,周萍芸差点心下一软,但是下一秒,一想到周希笙居然如此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时,她心里面的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她顿下了自己手指的动作,抬起眼睛,对上周希笙躲避的眼神,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告诉娘,你昨天从学堂回来,到底是为什么在房间外面坐了那么久?”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到底是有多差!”
话说到这里,周萍芸是越发的激动了,她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不为所动的周希笙,略微缓和了语气。
“你莫不是在等木樨那丫头吧。”
本来是试探的一句问话,可是下一秒,见着周希笙猛然抬头,一脸意外的反应,周萍芸心下大抵是有了个七七八八。
确认了自己儿子所为何事病倒,周萍芸心里面并不觉得欢喜,反而是觉得心头压着的石头,越发的沉了。
她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郁气,阖上了眼睛,声音里多上了一丝丝颤抖来。
“周希笙,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把娘给吓得够呛?”
“娘在宋夫人来的时候,差点就跪下来求她答应早点让宋木樨过门给你冲喜。”
等到周萍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眼角已经悄然爬上细纹的美目里不自觉的多上了些许的失望来。
“我不希望这件事情还有下次。”
“不希望你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去做这些事情。”
她见着周希笙一下子耷拉下去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却是弥漫起了丝丝的苦意。
到底还是不忍心见着自己的儿子这般的伤心,秦婉茹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声说道。
“你和宋木樨来日方长,何必只争朝夕?”
“现如今你最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身体养好,等到那时候,你再回学堂,和宋木樨一起念书。”
听见最后一句,周希笙心知娘亲这一次是饶过了自己,连忙点头答应。
“……”宋木樨蹙起眉,看着自己后边的空桌。
按理来说,周希笙今儿个没有过来,她心里面应该是欢喜才对。
想想昨儿个,他做的事情,宋木樨就忍不住的生气。
可是今天看着周希笙的空桌,她不知道为何,心里面泛出了丝丝的担忧来。
宋木樨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就连旁边缙先生喊着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听见。
就得多亏了她右手边的仗义提醒,宋木樨这才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
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脸就先羞得通红。
而那缙先生似乎是也发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也并没有多加难为她,只深深的看了宋木樨一眼,旋即让她坐下。
这一节课是上得没滋没味。
等到下课宋木樨收拾东西离开准备去林家婶子那边学习刺绣的时候,那缙先生喊住了她。
“先生。”宋木樨转过身子,瞧着面前高大的先生,她心里面油然而生了一股子的压力感来。
“缙先生,请问是有什么事情么?”对于宋木樨的问题,安缙朗声开口。
“木樨看样子和后边的男同学关系不错么?”
“……”宋木樨默然,下一秒就觉得害羞得很,她轻轻点了点头,讷讷开口,“嗯。”
“我和他是订了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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