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变故

待苏叶领着蒋向阳和不过接近蒋向阳腰间的简河到达盼霜院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简泽面有难色的跪坐在床上望着鼓起的被子,不时抬起手少顷又放下。
不过一刻钟而已,这里发生了什么?苏叶与蒋向阳满脸惊愕地看着简泽想到。
简河却不顾愣在原地的两人,疾跑到床边一把拉开被子,小白那圆溜溜如琉璃球一般的眸子,便骤然望向他,简河被吓得步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闯入鼻腔的新鲜空气唤醒了将欲沉入梦乡的秦溪,迷蒙的揉了揉眼睛看着这拉开被子站在床边的人喊了声:“简河?”
“嗯,你怎么了?”简河闻声看向秦溪问道。
在他问完后,站在门口的蒋向阳也走了过来一同问道:“小泽急匆匆地把我叫过来是怎么了?”
秦溪闻言爬起身来,面色窘迫的望了几人一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们,而是转而朝站在门口的苏叶说:“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苏叶闻言点了点头,躬身退出屋内,秦溪见此才转而看向屋内三人,低下头有些磕巴的轻声道:“我昨夜闲来无事……练了寒剑功法。”
“什么?!”简河本想如此喊道却被蒋向阳抢了先,望了眼面带寒霜的蒋向阳便退守在旁,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简泽见着悄然挪到他身边的简河,也不动声响地往床尾挪了挪。
而被这声惊喊问到的秦溪却是一点都不敢动,屈膝低首等着蒋向阳接下来的训责。
蒋向阳也不负众望,继而大声怒喊道:“还要不要命了?!告诫你们的就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吗?!”
守在旁的两人听得这如洪钟般的怒吼,眉头紧皱,身子齐齐往后倾斜。
反倒是被吼到的秦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应声回道:“对不起,蒋叔,我就是想试试。”
蒋向阳看着低着头看不见神情的三人,半晌,忽然幽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走向前在床边坐下:“闭目凝神运气。”
说完也不管秦溪猛地抬起头得见的茫然神情,自顾地伸出手握上他羸弱的肩头,将他身子转过去,大手随即移到肩胛骨下方,忽地提起内力,拍进他五府。
秦溪单薄的身子被这突兀袭来的浑厚内力激的战栗,竭力忍下后,终于懂得他方才为何要那般说了,赶忙照做。
守在旁的兄弟二人见着闭上眼的两人,不由得走上前来查看,随即便惊奇地发现,秦溪背心,眉心,甚至连搭在膝上的手心都冒出了袅袅水汽。
两兄弟满眼不解的互望了一眼,随后又动作一致的耸了耸肩。
又转过头来望着两人时,便看见蒋向阳睁眼收势,刚想凑过去询问结果,却被他抬手拦住,也不待他两疑惑,蒋向阳便沉声开口道:“之前告诫你们的还记得吗?”
两兄弟也不知他是在问谁,又互望了一眼后,还是贴近床尾的简泽走上前回道:“记得,武学三不可,不可急功近利,不可琢磨邪法,不可半途而废。”
蒋向阳闻言看着两人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前方还是不敢抬头的秦溪说道:“看来咱们小少爷是都忘了,不,应该说全没忘,才能一下把三个全犯了!”
秦溪本就低垂的头,闻言更是低得不能再低,好似恨不得钻进地底一般。
“寒剑功法是前朝流传至今的心法剑法合一的一门功法,以身法灵动,使出的剑法却凛冽肃杀闻名于世,练成此功法,传说中的一人一剑守一城也并不是白日做梦。”
蒋向阳说到此忽地话锋一转:“但不管这门功法外界夸得有多独到,都不能否认,这门功法是邪魔外道!”
“为何先前未曾听蒋叔说过?”简泽闻言倏然问道。
一直低着头的秦溪也抬起头来满是不可置信的小脸,几下系好衣带便起身下床,面对着蒋向阳站着,以待回答。
“不说便是不想让你们了解太多而产生好奇,谁知小少爷却能至去年见过后,至今都能不忘,竟还偷偷练了起来。”
他知道今日蒋叔是真的生气了,因蒋叔连他小名都不愿叫,一口一个小少爷听得他是万分羞愧,只得自疚的再次说道:“蒋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蒋向阳看了他一眼,又是叹了口气,继而有些痛心一般说:“不,你根本不知道你到底错在哪了,我说你三不可全犯了你可知道为何吗?”
“为何?前两不可我确是犯了,这三不可半途而废难不成是我昨日应继续练下去?”秦溪不明所以的回道。
蒋向阳不知为何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确是如此,寒剑功法之所以被称为邪魔外道也是如此。”
也不待他们追问,再度沉声接道:“团团你初练之时应感到经脉流动的寒意与丹田阵痛了吧。”
秦溪小些时候比简家两兄弟还要圆润,是以被长辈们叫做团团,久而久之便变成了他的小名,现在这番消瘦模样,是练武有两年后才长开的。
秦溪现时听得蒋叔如此叫他,想来是气缓过去了,连忙点了点头。
蒋向阳却在秦溪点头后话语丝毫没有缓和的又说:“之所以如此,皆因寒剑功法霸道无匹,容不得体内其他功法的存在,那番疼痛寒流皆是为了侵蚀别门功法。”
“若是你继而练下去这也无关紧要,因着寒剑功法修炼成后,自会帮你修补经脉,充盈丹田,但你因疼痛便作罢,便等于是弃了先前苦练的功力与将要入门的功法于不顾。”
在秦溪被惊到眸眼大睁时,又再次哀声说道:“我方才虽帮你将寒气逼出了,但我并不能帮你修补损伤的经脉丹田,损伤的经脉丹田再也不能蓄满内力,使出剑法。”
说到这他停顿了许久,才骤然起身走近秦溪,摸了摸秦溪的头才轻声说道:“团团,你放弃了它便是放弃了武学一道。”
秦溪本就睁大的眼睛此时更是大睁欲裂,迟缓地抬起头仰望着满面苦涩的蒋向阳,不愿相信般摇了摇头颤声道:“蒋叔,团团真的知道错了,您就不要骗团团了好不好……”
蒋向阳见此更是满眼不忍惋惜,却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蒋叔从来不会欺骗团团。”
他也很惋惜,天赋异禀的武学天才还未长成便在此毁于一旦,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让秦溪面对现实。
“那……我重练这寒剑功法呢?”秦溪不愿放弃,扯着蒋向阳衣玦,竭力扬起的小脸上桃花眼里噙满泪花。
蒋向阳还是摇了摇头,拉开秦溪小手握在掌心单膝跪地蹲下身来与他平视,虽不忍却还是斩钉截铁道:“不行的,寒剑功法之霸道,先前有着内力护体的你已是承受不住,遑论现在比之常人还孱弱的你呢,团团,算了吧。”
秦溪眼中强忍着不落下的泪珠,终于在此时挂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如雨滴般吧嗒吧嗒的落下,方才因心内踌躇忐忑而咬得发白的唇在此时也无意识松了开来,血流不止。
在旁的简泽与简河二人初听得时也是满目惋惜,现时见得一向要强的秦溪竟止不住痛哭哀求,更是心疼的不知所措。
蒋向阳又何尝不是如此,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得抬手抹去秦溪唇边血迹脸颊泪水,用他平生里最为温和的声音轻声道:“团团,没事的,谁说男子汉就一定要习武了?学文忠君报国,以笔口为枪剑,以才识为功法,不比我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好上不少吗?”
这番话语若是先前的秦溪会很是认同,他骨子里还是有着秦家家传的文人风骨的,当然,最主要一点还是因为他那时还能文能武,并不需要摒弃一门才学。
可现如今他再也不能习武,再也不能见得或成为,豪情纵天潇洒不羁的江湖侠客,只能提起笔杆子做一个文弱书生,苦读诗书数年便只是考功名入官场见人心。
人在被迫或无奈选择了一条人生道路后,便只会想着放弃的那条路有多平坦,选择的这条路有崎岖,不能客观看待两条路优劣,从而陷入失意落拓的极端,不过九岁的秦溪更不可能是例外。
所以他心内并没有被抚慰,反而是更觉哀戚,本来无声悲咽的他,此时忽地放声大喊:“我不要!”喊完便止不住的抽泣起来,身子哆嗦不止。
看他哭成这样,蒋向阳也无计可施,只能拥他入怀,大手轻拍在他肩背上,任由他发泄。
简泽与简河也迈步走上前来,无声地在背后一同抱住了他,但求能给他一点慰藉与暖意。
于是这紧闭的盼霜院内,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高大男子单膝跪地抱住了站着才与他齐平的啼哭孩童,面上满是怜爱与悲悯。
正在抽泣的孩童身后,也有两个与他一般高的样貌如出一辙的孩童,分左右张开双手拥住他,眼眶通红泫然欲泣。
而被怀抱在中间的孩童却好似对此毫无察觉,任由他们环住自己,自顾地哭了个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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