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关上了门，耳边萦绕的仍是陈小言那句娇娇软软地“晚安”，心口处也酥酥麻麻的。
小姑娘今晚也格外好看，他一直都知道她长得很漂亮，却从未细细看过。她的长相是那种不浓不淡的东方古典美，温婉大方。眼睛总是亮亮的，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带着稍稍地稚气，看上去又添了几分清纯与水灵。这样的气质似乎有点矛盾，偏偏又很协调，使得她的长相很特别，无可替代。
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汪。”
他弯了弯唇角：“别急，这就给你拿狗粮。”
倒完狗粮，他便进了淋浴间。
洗完澡后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想到那晚喝醉时陈小言递过来的蜂蜜水，又从柜台里拿出蜂蜜给自己倒了一杯。
书房桌上放着白弄拜托他检查的论文，白弄与他的研究方向略有不同，是有关于地衣的。他特地打印了下来，翻看了半天，又找出论文中所参考的论文刊物，细细研究后，在白弄的论文旁写着自己的建议。
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嗯”了接听键。
“苏修，你在干嘛?”白弄的声音传来，带着些难以掩饰的疲累。
“正在看你的论文。”苏修放下笔，一心二用实在没有多大的效益。按照他的推断，白弄应该是来吐槽他的烦心事了。
“哦哦，唉，我太难了，咱们也要毕业了，最近我谈了个女朋友，你也知道的。最近她公司调派去了别地，我的工作正好找在了这里，真是造化弄人。”白弄颇为懊恼，向苏修诉说了一番。
苏修只是安静地听着，这种时候，他认真倾听就够了。待白弄讲完，心情平复了不少后，他才开口：“这种事我也给不了什么建议，倒是这论文有些问题。”
“好吧。”李观也不指望他这万年单身狗给出什么好的建议，不过提到论文，李观也将心思放在了这个上面，“哪有有问题?”
“你这上面给出的数据是英国科博博士的，目的是为了和你的数据进行对比，但科博博士的数据和你这个其实并没有明显对比性，我建议你采用魏姜春教授的，就在《自然》16年第三期刊物里。”苏修手指轻叩着桌面，缓缓道。
电话那头的白弄不住地点头，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
“里面有些话比较多余，我用笔划出来了，明天你自己看一下。”末了，苏修提醒了一句。
“啊?我就是字数不够才凑的。”白弄一阵哀嚎。
“凑字数这种水文行为你以为老师不知道，省得挨骂。”苏修笑道，“到时不要哭哭啼啼就行。”
“我才不会，算了，我尽力引经据典。”白弄有气无力，又向着苏修道了谢，“谢了兄弟，改日请你吃饭。”
“好。”
苏修将电话挂断，捏了捏鼻梁处，时钟滴滴嗒嗒，已是深夜。
他打开手机点开熟悉的APP，《雪苍狼》已然更新。苏修点进去，并未看新更的内容，而是随手又打赏了不少银钱，然后起身回到卧室。
第二天如往日一般，去学校实验室指导学生做实验，分析实验数据。临近毕业，学校的课程早就结束，关议延正好忙不过来，就拜托带一批学生。
“弃上清，离心管中加入少量ddH2O，轻柔的悬浮沉淀后，再将水注满离心杯，4℃，3000 rpm离心10min。”低沉的声音传来，正卡在这一步骤的小学弟愣了一下，连忙按照苏修所说的操作起来，嘴上还不忘保证，“谢谢学长，我这次一定记熟。”
“上课记得认真听。”苏修没有理会他的道谢，皱着眉嘱咐了一句便走开了。虽然知道这句话并无用处，他也是这个阶段过来的，自然也听过无数遍这样类似的话语。老师学不学靠自觉，说百遍都无用。
小学弟有些心虚，讪讪地笑了下，庆幸自己过一劫。
苏修学长的确如传闻那般厉害，待人也温和，不过做实验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颇为严厉。上次有个女生实验出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惹来其他男生的一众怜惜，哪知这只换来学长愈发阴沉的脸色和指责，直言出错无事，一味的哭泣逃避才是她最大的错误。女生被他说得脸涨得通红。
这也让大家知道苏修的好脾气并不是永远都有的，面对实验，他比谁都严谨认真，有了错也是毫不委婉地批评，导致所有人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犯低级错误。而实验室里那些想以答疑解惑为理由接近苏修的女生们更是歇了心思。
苏修环视了一圈，实验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些无聊的他拿着未清理的试剂管，一个个地清理消毒。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试剂管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学长，二号柜里的老鼠有异常。”隔壁组的学员连忙跑了过来。
只见二号柜里的老鼠躺在柜中，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苏修拿过数据报告看了一眼，旁边的学员则细细说明情况：“三小时前我们给它注入了二号溶剂，反应正常。等到一小时前喂食后它就这样了。”
“老鼠取出来。”苏修放下报告，心中有了计量，镇定自若地戴上手套，用针吸取了一小管血液，“拿过去检测。”
然后拿出手术刀，将老鼠现场解剖了，其他组的学员好奇，也凑了过来，只见苏修拿着手术刀的手灵活异常，像是做了千万遍。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静静看着，暗叹苏修操作娴熟。
好半会儿，苏修语气平静地问：“结果出来了吗?”旁边的人愣了下，反应过来，拿出刚刚血液检测的结果。
苏修脱下手套，接过结果，皱着眉道：“食物没问题。喂食前谁动过它?它被注射了过量溶剂。”
这么一问，周围的人一下子都沉默了，其他组的学员们盯着这3号组组员，脑中猜测着各种爱恨情仇。老鼠被单独放了一个房间，只有他们组的组员进去过，很显然就是他们组内人干的。
“注射完试剂到喂食中间一共两个小时，期间我们去吃了午饭，大概是11点到11.45，只有这会儿有可能被动过。”3号组里有个组员想了想道。
组内的其他人员则互相看了眼，神色有些怪异，似乎已经了然是怎么一回事了。
组长面色有些难看，深呼几口气后，才平静了下来，看着苏修欲言又止。
“组内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参与。”苏修点头，看出了他的为难，便也没继续管下去。但对于这种因为私怨就破坏整个小组的实验成果的行为还是不赞同。
他补充道：“但你们组必须上交一份检讨。”
“谢谢学长，麻烦学长了。”组长见苏修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对苏修满怀感激。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苏修横扫了一眼，大家立马噤声作鸟雀散状，各归各位做起了实验。
铃声响起，苏修脱下实验服，拿着公文包回家。一整天呆在实验室，盯着学生，应付他们的各类状况，繁琐而又压抑，以至他走在路上都是不自觉地锁着眉头，感觉全身都是卸不下的负担。
行至咖啡店的时候却看见了正坐在玻璃窗旁发呆的陈小言。她一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上还带着浅笑。
苏修立在不远处，停了几秒后正欲离开，哪知陈小言发现了他，眼睛亮了亮，脸上是一片笑意，双手向他挥动着。
苏修只感觉心里有什么在融化，一身的疲累在此刻都已消散。
他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看到了。
咖啡店的陈小言却跑了出来，苏修定定地站着，几秒后陈小言在他面前站定：“放学了?”
她因为急忙跑过来，还有些微喘，整个人充满着活力，很容易感染到他人。
苏修翘起嘴角：“嗯，吃过饭没?”现在应该是她的休息时间。
“吃过了，给你个东西。”陈小言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根碎碎冰。
见苏修愣了一下，陈小言有些不好意思：“天热，我看你一路走过来应该很热，正好买了几根碎碎冰。给你，就算不吃，拿着也凉快。”
苏修接过碎碎冰，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时间久了，还有些刺骨，倒是让被热气笼罩得有些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谢谢。”
“那行，我回去了。”陈小言送完东西，也不再多留，转头看了眼咖啡馆，又看了眼他。
“好，你忙吧。”
陈小言转头离开，跑向咖啡店，苏修站着看了一会儿，等陈小言回到咖啡店门口向他挥手时，才反应过来，拿着碎碎冰离开了。
苏修看了眼碎碎冰，是草莓味的。
碎碎冰小时候也吃过，夏天最喜欢拿着它，从中间扳开，发出“啪”的脆响，然后和小伙伴一人一个，喝着里面融化的甜水。自从大了后，这样的零食却是再没有吃过了。
回到家后，碎碎冰已经有些微软，他想了想将它放进了冰箱里。半小时后又取出来，像小时候那样，将它从中间掰开，在舌头的温热下，碎冰很快就成了甜水，是草莓味的。
小时候不觉得，如今喝来满是糖精的味道，并不如记忆中那般好喝，也不知以前怎么这么喜欢。
虽有些不满意，苏修仍是将整根都吃完了，只剩那空空的塑料管扔进了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