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恶鬼追人

在越离离的安排下,城隍庙里排班守夜轮值了好几天,一直没有恶鬼来。但众人也没有放松,因为城里又出现被恶鬼害死的人家,只是这户人家是一对成亲不到一年的夫妻和两个老人,连孩子都尚未来得及有,被恶鬼这么一害,直接是绝了户。
听到这个传闻,大家都心有戚戚焉。越离离甚至特意去那户人家家门外转了一转,除了官方的封条,什么都没发现。
冀飞飞曾说过越离离因为气运奇葩地强大,因而她生来就有一双能“看见气运轨迹、洞悉因果由来”的天眼,只是因为她从未修炼过相关的法术,小时候又流落到其它的空间,所以这“天眼”她不能自如运用。现在的越离离,若要使用这种“天眼”灵通,全凭不靠谱的运气。
当初在江平县,也许因为刚好运气到位,越离离竟然能看见荒街上那些枉死的鬼魂。还是冀飞飞施了法术,遮住越离离的天眼,她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没有看见荒街上的众鬼。后来冀飞飞昏迷,遮掩的法术失效了,越离离立马能看到鬼。
但来到凤城之后,随着冀飞飞离开,越离离的运气似乎就没到位,她所谓的“天眼”也失效了。她在凤城待了若久,只要能去的地方几乎都去过,却从未看见任何和灵异志怪有关的东西,除了那夜救她的自称“恶鬼”的神秘女子。
这次听到凤城内又发生恶鬼害人的案件,越离离本来想去碰碰运气,到命案现场看看自己能不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好找到些线索。
但很明显,这次越离离的运气没有发挥作用,越离离绕着事发地走了好几圈,只碰到觉得她可疑、赶她走的人类,而没有看到任何不寻常的东西。越离离甚至去土公庙看过,那里因为癞子等人失踪,已经被众乞丐遗弃。土公庙处在一片荒林之中,没了人烟之后分外荒凉,荒凉到越离离都觉得这里要是不闹点“故事”那才是不正常。结果她在土公庙也转了好几圈,依然一无所获。
越离离甚至开始怀疑,当时冀飞飞说她有天生的“天眼”,是不是在逗她玩。
晚上,一众人回到城隍庙。越离离仍要教大家写字,发现大家都很心不在焉,连小五都不例外。她叹了口气,停下教学,而是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给他们讲起寓言故事,好消耗这炎炎夏日夜晚的漫长时间。
小叶子不知从哪里听过几句“巫山神女”的故事,于是缠着越离离讲。越离离看着小叶子提议之后、一双双充满希冀地看着她的纯洁眼睛,她想了想,讲了古传说中巫山女神兴云布雨、福佑一方的事迹。
然后小兰又问起“巫山云雨”是什么,越离离听了直感压力山大,一问才知道,小兰曾经到兴宁坊去乞讨,听那坊里的客人提及了“巫山云雨”等事情,她觉得稀奇,就记住了——兴宁坊是凤城的各大名花聚集区,也是寻风流逸事的最佳区域。用现代的话说,这是一处红灯区。
越离离又想了想,隐去了“巫山云雨”故事中最为后世人津津热道的香艳部分,而把这故事讲成单纯的“旅游遇神记”。
当她念着:“梦神女曰:‘妾在巫山之阳,高邱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时,突然一阵狂风刮入,将城隍庙的大门吹开、砰地拍到墙壁上,寒风不断涌入,吹得篝火倒卷、碳灰乱飞。守在篝火旁边的众人一阵尖叫,纷纷后退着避让火焰。
越离离也不例外,她坐着爬后好几步,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城隍庙破旧的大门洞开着,从大门处涌入一阵雾气,那雾气及身,哪怕在这夏夜暑天,也冷的让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众人惊惧地看向门外,外面不再是夏夜里、被明亮月光照出的轻燥微静的秘蓝颜色,而是涌起一阵浓雾,将城隍庙和院子都裹在其中。凄雾冷冷,看不见尽头,雾气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尖笑道:“好个‘旦为朝云,暮为行雨’,你们看着朝朝暮暮、兴云化雨的巫山神女,是不是我这个样子?”
语音未落,院外从浓雾中骤然显现一个身着五彩霓裳、白纱蒙面的女子。那女子长发不束,漆黑的发丝飘在夜风中纷纷扬扬,形如鬼怪般张牙舞爪着。
冷夜、凄雾、长发披散的神秘女子,随着风雾阵阵投入破庙之内,将篝火刮灭,余碳被吹得到处都是。女子尖利的大笑声随着浓雾一起涌进破庙,吹拂在人身上、刮得人遍体生寒。这凄迷无比的场景,更是让人心胆欲裂。
“是恶鬼!恶鬼来了!”庙内安静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人尖锐地叫了起来。破庙里顿时一片混乱,年纪大的纷纷躲避,年纪小的则吓到哭了起来。恶鬼站在院墙之外,还未进入,已经把一伙人吓得得溃不成军。
越离离是所有人中最淡定的一个,一来生性如此,二来看这“恶鬼”的体征形貌,正是那晚救她的神秘女子。此次二回相见,她故作惊悚地登场方式自然吓不到她。越离离在女子的尖笑声中大声喊:“大家稳住!赶紧去启动陷阱!”
“恶鬼”大笑着不以为然,而是足不沾地、轻灵地飘近,很快就进入院子,越离离看她脚不点地,明白布置在院子里的深坑陷阱已经无法起作用了,她赶紧朝门口跑去。
一见恶鬼逼近,破庙里更是惊慌不堪,所有人都已经慌不择路,只顾逃窜躲避。越离离已经跑到门口,她将系在窗棂上的藤条解开,用力一拉,呼的一声、一张破网兜兜着的土块从门框上方的支柱上落下,被绳子和惯性牵引着朝外撞去。
本来以恶鬼的行进速度,越离离这个陷阱正好能给她迎头一击。却没想到,恶鬼不愧是恶鬼,物理攻击对她根本无效。
呼呼生风的破网兜还没甩近恶鬼,只听“啵”的一声,网兜就被定在半空中、固定在扬起的角度,只有碎沙石透过网兜淅淅沥沥掉下。越离离心知不妙,赶紧避开。她刚躲到能遮蔽的地方,就见破网兜“砰”地一声炸开,石块土灰四处飞溅。破庙里有人不小心被石头反弹击中,接连痛叫起来。而土灰炸裂后纷纷扬扬落下,却连恶鬼的衣角都沾不上。
眼见恶鬼即将飘到门口,越离离大喊一声:“大家快跑出去!”说完,带头从门口冲出,她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跑出。越离离本来想去启动院子里的其他陷阱,她也希望其他人能按捺恐怖和她一起用陷阱对付恶鬼,于是一边跑向布置陷阱的地方,一边大喊指挥其他人。
却没想到,恶鬼见众人已经跑出,只是冷笑一声,站定在门口,她将手指一划、一收,几个落在后头跑出门的人就被她甩在空中。还没等那些人哭喊出声,恶鬼手指又是一动,这几个人就被扔出院子,狠狠地摔在地面上。一时之间,院内惊惶的哭喊声、院外呻吟喊痛之声、杂乱一团,不绝于耳,再也没人能听见越离离指挥的声音。
跑出破庙的其他人更是被吓得双腿发软,早已胆气尽丧。他们连滚带爬跑出院门之后,四散开来,朝各处飞奔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拿到尖竹竿当武器的越离离、阿一以及小五。阿一本来也想拉着小五一起跑,但小五坚决要去拉越离离。而越离离一直处于恶鬼的目光注视之下,根本不敢做出大动作。等其他人都跑光了,恶鬼也没有去追,而是冷着眸光冷冷地瞪着越离离三人。
越离离手持竹竿,把尖的那头对准恶鬼,顺便将阿一和小五护在身后:“阿一,你看好小五,这家伙可能是冲小五来的。”
“阿姐,你小心。我和阿一等下看看能不能拿到竹竿做武器。”小五也注意到恶鬼的眼睛时时注视着她,因为有越离离挡在前面,她胆气骤生,小声对越离离说道。
“别!她是冲你来的,等会我拦住她。阿一,你保护好小五,等下趁隙带她先跑。”越离离小声说。
“阿姐,我们不能丢下你。”
“听话!”越离离小声喝道,她的声音里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拖住这个女人,你和阿一先跑。”
小五咬紧嘴唇,不再说话,阿一则悄悄地握紧了小五的手。
越离离一伙人和恶鬼对峙着,脚下则小心地挪动步子,想要挪到一个可以让小五他们逃跑的方向。恶鬼一双血色的冷眸冷冷地注视着她们,既不说话,也不阻止。
等越离离他们已经挪到正对院门的方向时,越离离刚想叫小五她们跑,恶鬼却冷笑道:“想跑?你和那个小子可以走,把你身后的小丫头留下来。”
越离离心头一凛,确定她果然是冲着小五来的。而阿一则更紧地握住小五的手,他看着恶鬼,眼中也透着一股坚决的色彩:“你想都不要想!”
恶鬼冷笑连连:“你们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保护别人?哈!可笑至极!”
“能不能保护总要试试才行,上次你不也是说我保护不了他们,结果夹着尾巴逃跑的是谁?”
“住嘴!”恶鬼怒了,她一声断喝,周身的雾气翻涌得更急,刮到越离离他们身上的风,都像是有无数把寒冷刺骨的冰针扎着他们裸露的皮肤:“那天只是意外,你以为你一直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越离离见状,更加小心戒备。实际上,她心中也颇有疑惑:面前这个形如鬼煞的女子,真的是那夜救了她的人吗?
若不是这个人的身形外貌和那夜的神秘女子别无二致、若不是这个恶鬼已经承认她就是那夜救自己的人,越离离都要怀疑,现在浑身都是可怕戾气的人和那晚气质幽雅如空谷幽兰的神秘女子,真的是同一个人、或者说真是同一个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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