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兄弟山上姊妹石

只要拜了兄弟山上的姊妹石,婚姻就能幸福美满——这是刀剑修界由来已久的传说。
但要上兄弟山可不容易,据说,这山中有极其难缠的山匪。
不过,这日来山上拜石的小夫妻,倒是不怕山匪的。他们师出某著名派门,使一对快剑,配合出神入化。有这般本事,自然也有信心面对可能遇上的问题。
如今,山上天气极好。初秋草儿,在艳阳之下绿得清淡。五颜六色的小花,点缀在那一片浅碧之上,散发出糖果般的甜香。
两人走到半山腰时,果然被一群山匪给拦下了去路。
“各位好汉,我们无意冒犯,只想去山顶拜石求吉利。还请行个方便。”那男子言罢,从袖中取出“买路钱”。
这群男女山匪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谁稀罕你们的臭钱!毕竟咱都不知道它们怎么来的,害怕放在手里烂掌心嘞!”
“你们!”那女子听了这话,一时气恼。
她的夫婿,则更圆滑些。
“各位好汉不屑铜臭之气啊,果然豪迈!”他说道,“诸位需要什么,但说无妨。只要能够做到,某定竭力而为。”
“诶哟,这样啊!那就要你的小妻子陪我一晚如何?”一肥胖的中年妇人露出猥琐笑容。
“你既然要了他的小妻子,那我便请这小郎君玩耍了。”一个满脸蜡黄的瘦高男人说道。
“这怎么行?小郎君貌美,跟了你着实可惜,还是老妪来……”说话的,是一位绵绵白白、皱成一团、看起来足有百余岁的老妇人。
等等!这山匪组织怎么有些波诡云谲之感——那男子一时诧异,其妻却已无法忍受这一波接一波的侮辱,抽剑跃起,斩向群匪之中最为壮实的一个。
男子护妻心切,也不再考虑,跟着冲了上去。
群匪实力都不弱,早已亮出家伙,一时间,刀光剑影、星火飞溅。“你们老毛病又犯了?真是屡教不改啊。”
此时,另一人的声音,插入进来。
这声音很有力,却很润、很饱满。让人听得舒服、有安全感,同时又不失灵动。正如清泉之透亮,海洋之深沉。
拥有这副嗓音的男子,跳入战圈,与那一对夫妇并肩而战。
他身着竹青色长袍,披浅杏外搭,一对子母刀,刀法华美,一招下去,便抵住山匪双剑、四棍、六刀,将之齐齐地推向后方。
那夫妇两人看得出来,这名刀者,修为起码在武道六重境之上,甚至很可能突破了第八重境。那是他们二人可望而不可即之境界。然而这样厉害的一个人,竟很快发出了疲倦的喘息声。
原来,那些山匪的功法,虽是乱七八糟,合在一起,却形成如狂风野火般阵势,将能力数以十倍地加持。难怪刀者一时难以找到突入途径,战得吃力。
发觉这一状况,夫妻俩更加努力地配合刀者,一番拼搏后,他们终是寻到对面破绽。
三人连出数十招,山匪落荒而逃。刀者把较长的那一把刀插到泥土里,原地休息了片刻。
“他们总共有几百人。”刀者说。他双眼很长,脸稍显圆润,讲话时音调平稳,却不知为何带着莫名的感召力,这很快引起了听者的情绪变化。
“几百人?!这群人究竟想要怎样?”那男子惊道。
“他们的需求,就像他们要求的那样。”刀者说。
“他们要求的那般——”女子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愤恨,“这、这群无礼之辈!”
刀者接道:“这群无礼之辈,其实实力惊人,与彼此结阵,更加势不可挡。我曾与他们交手数次,却不分胜负,也只能在必要的时候,尽量帮助过路人了。”
“适才多亏阁下出手。”男子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道谢,“敢问尊姓大名?阁下这样年轻,刀势却饱含天地灵气,运用如行云流水,想来是哪位名师的高徒吧?”
“在下鹤承期,是一凡夫俗子、修行散客,并未入哪一门派或拜哪位高手为师。”刀者拱了拱手,回礼道,“啊,方才想起,我还有些事务代办,不能与二位同行了。”
“承蒙阁下庇护,怎敢再加劳烦?”夫妇两人立刻让出位置,让刀者离开。
鹤承期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身看向夫妇二人,问道:“二位仍执意上山?”
“嗯,婚姻大事,毕竟重要。总想求个平安啊。”年轻的男子说。
“可神明祝福,终究虚无缥缈。婚姻幸福与否,还要看人如何经营。”刀者说道。
“阁下且可放心,方才那群山匪,想已得了教训,一时半会儿不敢出来了。”男子道,“至于这山顶,我们是定要去的。毕竟,这可是我们给对方的承诺。”一对男女虽是这样说,但鹤承期离开没有多久,他们便调转了方向。
他们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过懦弱,所以才那么坚持着。但他们行动起来,便又是一套了。
这也是鹤承期早已预计到的事情。他因此特地“退出”,给足了两人面子,让他们走得无怨无悔。“嗯,如此一来,麻烦便解决了。”待到两人终于下了兄弟山,鹤承期也从藏身处跳下,向山中另一方向走去。
他走着、思考着,虽脸上未露笑容,双眸中却带着清澈的灵性,令人见了便感到放松。
他很高,骨骼匀称好看,肤色在阳光下,不深也不浅,沾了汗水,是恰到好处的蜜一般色泽。
他举手投足间,逸散出某种清凉的柑子气味,这也许是体香,也许是因深厚修为所生的内蕴之气,总而言之,那清香,跟这山上花草香甜,截然不同,却是浑然一体。
在某一地点,他稍微扭头,那双明亮的眼,扫过草丛,而后又似无事发生般地大步向前,再未回看。不久后,他到了山间岔路上那隐秘的洞穴。
他在洞前稍停了片刻,在不伤及植物的前提下,以灵力将洞口藤蔓打开,闪身而入。他进入后,藤蔓又在他身后恢复了原状。
山洞中又是另一副光景。因夜光仙石、仙草遍布,此处光线充足柔和。只见四壁上许多分道,通向不同的开扩空间。
洞中的人见了鹤承期,纷纷站起,向他施礼。鹤承期将他们召集到一起。
“今日之事十分顺利,有劳诸位了。”鹤承期说道。
“所以头子,有啥奖励啊?”这群人调侃说。
事实上——
这群人正是方才那些山匪。
他们还要继续说话,鹤承期却忽然回转过身,笑道:“后面那位兄弟,你能一直跟到这里,想也非泛泛之辈,又何必像只小猫儿似的躲着,不让人瞧见?难道是等待时机,好来个猛虎扑食?”
“岂敢。”
听闻这厚重的声音,“山匪”们无比震惊。他们并未察觉到,有人跟在“头子”身后。
而不久后,那人进到了洞中。
鹤承期本是面带笑意。看到那人时,他竟也愣住了。鹤承期的反应跟“山匪”们似是相像,实则却全然不同。
山贼们只是惊愕,如同所有密谋者被发现了的那般惊愕。
而鹤承期不只惊愕,他目光深处,还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总之一时之间,洞中的密谋者都没有说出话来,只盯着那位“跟踪者”看。跟踪者一身华丽的银灰长装,背后却背着粗制滥造的长柄刀,整体风格似乎非常之混乱。但若是细看,那身衣服其实也是粗制滥造的灰突突质地,只因上方凝了一层饱含灵力的冷气,再被洞内仙石、仙草照射,才显得“银装素裹”。
这人是谁?——山匪们方欲询问,那人便报上了身家姓名:“鄙人陌免,陌是陌路相逢之陌,免是免开尊口之免。”
说罢,陌免笑了笑,他看向鹤承期,目光在鹤承期复杂的双眼上停顿了半晌后,说道:“阁下修为远高于‘贼寇’,无需那夫妇俩出手,却故做吃力之状,这让我甚为惊奇。如今看来,这果然事出有因。”“这么重要的事儿被发现了,你可走不得了!”
“既然走不得,那不妨留下来,给我们承期头子做压寨夫人,哦不,我等居于山洞之中,而这位阁下又是个男子,所以他应该是——压洞夫夫。”
“压洞夫夫听起来有失风雅吧?”
“那又怎样?咱现在就是一群‘山匪’啊!”
——这群非典型的山匪,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举抢持棍向陌免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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