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夜未归

还未清醒的陵邵城内,街边的小摊贩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这个距离皇城不到五里的小城和以往一样散发着独有的生机。在桓瑾之前,这块地一直都不曾有过主人,皇城外戒备森严,延绵数里地是层层的宫门和开阔的车道,要数国内最好的酒肆和食府,尽数全挤在了邵陵城。
而邵陵城内的百姓居地最靠近皇城,据说已有数百年历史,城中的百姓常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夸耀“谁还不曾是皇亲国戚,兴许百年前,我的祖宗就居住皇城呢!”因此邵陵城的百姓骨子里也带着一股傲气。
此刻城中最大的酒肆千盏阁内,富家子弟都在议论纷纷。
“诸位!你们可听说昨日敬王爷在醉仙楼所行之事?”一个黄衣公子高声论道。
“何事?快说来听听!”
“是啊!敬王爷又做了什么新鲜事?让我们乐一乐。”几位公子饶有兴趣的追问。
“若不是大事就别说了,那位的奇闻异事太多,恐怕不是大事还激不起在座各位的兴致。”一个说风凉话的公子讥讽道。
“这次可是大事!”黄衣公子环顾了四周,见大部分酒客都看向自己这边,又清了清嗓子,一副得意的神色。
“我昨日就在那醉仙楼内赏乐,谁知王爷一脸怒气冲进了楼内就开始喝酒。平日里,没有几个美人作陪,王爷可不会喝下那么多酒的。这次恐怕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听说最近王爷府里来了个新客,是阮太傅家的千金,指派给他作为伴读的。”邻桌的绿衣男子插话道。
“你别插嘴,听他说,昨日醉仙楼究竟出了什么事?”一旁的公子急切的想听到八卦。
黄衣公子将手中的折扇一开,抿嘴笑了笑:“我见那醉仙楼新来的舞姬新罗前去敬酒,和王爷一番拉扯,许是不从,竟激怒了王爷。王爷大怒,将那酒杯摔的粉碎,吓得醉仙楼的上下没一个人敢动弹。”
“那后来呢!”
“对啊!后来呢!”几个公子急切道。
“虽说醉仙楼的舞姬是从不接客的,可新罗知错之后就再不敢忤逆,昨晚好像被强要去伺候了,恐怕……不是很好过,亏我昨日还一直等她来敬酒呢。”他又嗤笑道:“这王爷当的,真是羡煞旁人,什么规矩在他面前,都是狗屁!”
“哎!还什么规矩?别说是一个舞姬,你看阮家千金不就是说要就要到了吗?前些日子还说许给了东齐望族王家的公子,恐怕是再也嫁不过去了。什么是王法?在陵邵,敬王爷就是王法。入了这里的人,还不都是王爷一人之物。”绿衣男子又道。
“此言差矣!……”众公子纷纷加入了讨论,此刻天已经大亮,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马车多了起来,有一辆正是王爷桓瑾的,她昨夜虽然醉的糊涂,新罗使出浑身解数让她留宿醉仙楼,可她还让暗卫半夜将她偷偷运出去了。可昨晚落雨路滑,王爷府里的马车车辙突然坏了,她一夜都睡在了马车内,随行的仆人一晚没睡在修理这个车架,这会到了早上才到家门口,可把老管家急坏了。
先帝驾崩不到三年,要是被抓到她不仅醉酒滋事,还留宿花柳巷,恐怕朝中又会对她多有怪罪,尽管太后一向都是偏袒她,任由她的性子,可天一亮她才回家的消息早已传遍了陵邵,被朝中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情。
等车架停在了她房外,桓瑾才慢悠悠的从车内出来,却见一抹绿色的身影直直的站在她房外,像是在等人,另一个黄色衣衫的小丫鬟急冲冲的从她车架后绕到了绿色身影前面。
琦玉听说王爷一夜未归,而小姐一早要授课,早早的就在王府门口等候,一路追着马车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通禀道:“小姐!是…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清霖偏头一看,就看到了她等了一早的王爷。昨夜连夜下了一夜的雨,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襟像是没沾一点泥泞,格外的净。头发高高冠起,虽然有些散乱,但是还是可以想象出之前齐整的模样。她的一双眼此刻半睁着,一脸的倦色,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中像是没有她这个人。
这是谁人?不就是那日遇见的小家花子吗?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其实清霖打小就对识物记事很有心得,只要是见过一面的人,看过一次的书,她绝不会忘。
况且她那双曾经凑在自己身上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她也不敢忘。突然想起那日在车上的情形,清霖的脸上突然一阵滚烫,只好匆忙别过身去,不让她看见。
“给王爷请安,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王爷入内听课。”琦玉率先开口道。
“本王困了……”桓瑾直直的走向自己的房内。
琦玉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她,“哎!王爷留步!”一旁的几个小侍女脸色一下子都白了,谁敢这么大胆拦住王爷去路的。
“清霖有一事不明,还望王爷解惑。”清霖整理好情绪,又重新面向了桓瑾。
桓瑾离开了马车,还是觉得疲累,可是又被纠缠,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自己门前的玄关上,侍女们纷纷面面相觑,不知王爷究竟玩的又是哪一出。
“什么事情能让你想不明白的,说来听听。”桓瑾又觉得坐在地上没个依靠,往后作势一躺,婢女们忙上去用身子扶住了她。
清霖入宫前,青莺曾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里有三件事要告知小姐,请小姐别问原由,只须记得。其一,您此次遇事无须慌张,您如今的身份大不同了。其二,那日小姐被劫,是裕王所救。其三,切勿提起贵府当家主妇林夫人。
除了第一点,之后的两点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那日被劫,清霖明明受到王爷您的搭救,为何要清霖告知太后,是裕王所为。”桓瑾靠着几个温香软玉形成的靠背,悠悠然睁开了眼,定定的看着清霖没有说话。
清霖被看得有些不适,侧过脸,紧了紧拿着竹简的手。
桓瑾在肩上一挥手,几个小侍女识趣的站起来了,其中一个伸手过去搀了她一把,她甩开了侍女的手,摇晃着上前一步将清霖的脸板正,凑过去近看,像是要看进清霖的皮肉里面去。
清霖的下颚被她钳制不能动弹,身子向后退了一下,琦玉捂着嘴发不出声音,吓得她眼睛都发直了。
“王爷,请您自……”清霖刚想说话,桓瑾另一只手将她手中的竹简抢过,往清霖身后无人处一丢。
“要我学这个,不如……”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你教教我,如何获得太后的宠幸,这比你学的其他无用之物更拿得出手一些。”
只听啪的一声响,不是竹简落地,而是清霖一手将桓瑾的手拍开。
“还请您另寻高明。”她不卑不亢的直视着桓瑾的脸,眉头皱起,脸上都是憎色。
小丫头们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一边拾书的琦玉的也被吓了个半死。
“你给我滚!”只听见桓瑾一声吼叫,侍女们跪成了一排不敢抬头,琦玉刚想跪下就被清霖一把拉起,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桓瑾两眼通红的望着她们的背影,侍女们又不敢抬头,她什么时候入了屋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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