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子巧设局之翁中捉鳖(二)

此时雨韵正焦急的躲在树后等着他们离开,只是觉得等的时间有点儿长,再加上从昨晚开始便一直没睡好,不知不觉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雨韵使劲揉搓了揉搓双眼,用力拍了拍脸蛋,强打起精神暗自发狠道:你可真是啊,还想着睡!
忽的,房里的灯光明暗一晃,灭了。接着便听门到吱嘎一声,被人掩上。雨韵大喜,忙蹑手蹑脚的行至西墙根露出半边脑袋望东瞧去。
只见萧哥掩上房门后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检查是否锁实了。眼虽在锁上,心思却在别处。再听到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微微侧目,嘴角上扬,颇有些满意,但并未停留,而是很快转身离去。
见他离去还上了把锁,雨韵这才长舒了口气,暗叹这个萧哥着实磨蹭,虽是心中疑惑那个李遇为何不在,但见屋里也全熄了灯,料定是四周无人之后,雨韵咧嘴一笑,轻手软脚的行至窗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细簪子将窗户“咔哒”一声挑开,翩然跃入。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到地上,现出一片朦胧,外头竹树摇曳,地上斑驳的倩影也跟着一晃一晃。
屋子里是淡淡龙涎香的甜香。
顾不得赏看里边各种值钱的宝贝,雨韵就着月光,径自埋头苦干,一道挑挑捡捡,瞅瞅看看。只差把黄梨木书架给拆开,看看玉佩有没有藏在里头。
但这一顿折腾下来,却没有寻得任何结果,雨韵伏在书案上,不免有些微微泄气。
明月当空,已是中夜,正是熟睡之时,外头寂静无声。心想应该不会再有人来,雨韵便大胆的拿出火折子点上油灯,在书房里胡转悠。
“怎么会没有呢?那个萧哥明明说是在书房啊?”雨韵暗自叨咕着,又仰头看了看拐角处的楼梯,“难不成……会是在二楼?”
阁楼分为两层,楼上应是休息的地方。反正也是无人,雨韵决定先逛逛这四周再说。
屋里除了笔墨藏书丰富之外,精致有趣的小玩意儿也颇多,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架子上。其中雕刻的东西占比最多,什么龟龙鳞凤,飞禽走兽等等,无一不工丽英爽。不过雨韵最喜欢的还是书架中间摆着的这些比较实在的小玩意儿:四四方方的小房子,活泼可爱的小鸟,桅杆高立的船只,雄俊潇洒的马,还有温馨可爱的三个小人……皆栩栩如生。
“没想到这李遇还这么有才华,笔墨纸砚先不说,居然还会雕刻这些小玩意儿。”雨韵乐颠颠地拿起那只雕刻的小鸟悠哉的行至书案前一屁股坐下,借着油灯细瞅。
雕刻的果真是栩栩如生啊,小鸟被刷上木蜡油做防护的同时全身也锃亮,双眼熠熠生辉。还有这圆滚滚的肚子,短短的腿,稚嫩的鸟喙,如剪刀似的小尾巴,无一不精妙。
雨韵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它的肚子,不自主的笑出声。
这只小鸟着实可爱的很,但不经他人同意,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也确实不好。想到这儿,雨韵下意识的又将它放回到书案上。但转念又一想,那她的玉佩不是也没经过自己同意就被李遇明目张胆的拿走了吗?再说了自己只是看看而已,如此一想,倒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于是忙又回过神来,继续笑嘻嘻地拿着赏玩。
“翁中捉鳖?”正端详着却被书案上的四个大字吸引,遂喃喃自语道,“谁是鳖?”雨韵漫不经心的轻扫了一眼,显然是未放在心上,接着便转头朝着小鸟脑袋使劲儿哈了口气,然后用衣袖狠狠擦了擦凹陷地方的灰尘。
“你觉得呢?”从容的脚步声踏踏踏的从楼上由远及近。
雨韵骇然,惊慌失措的起身,不料起的太猛没注意到脚后跟连踩着衣裙,一个趔趄,被重重带下,跌落到席上,样子十分狼狈。
“啊……”雨韵抚上屁股轻轻揉了揉,疼的倒吸了口凉气。
“你这小贼还真是坚持不懈。”李遇看着她重重跌落在席上的滑稽样子不禁嘲笑一声。
雨韵愤怒抬头却愣愣怔住……
一抹雪白的直襟长袍,将他修长的身姿完美勾勒出。袍内露出银色竹叶花纹的镶边,衬着他白皙的脖颈和诱人的锁骨。衣襟走时随风飘动,可以看出垂感极好。
他,似乎比昨晚还要虚幻,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雨韵喃喃道,不知为何,觉得此句诗用在此时的他身上再恰好不过。
“你痴痴的样子看的我有点不大舒服。”李遇深邃的眼眸直直扫向她,眼底的讥笑意味还未散尽。
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雨韵才忙缓过神来怒道:“原来这是个陷阱?!”
李遇冷冷一笑,并没有搭话,而是径直掠过她慢慢行至左边的食几处坐下,倚靠着软榻悠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左手支腮,闭眼小憩起来。
嫩绿透亮的茶叶,悬浮在水中不停的打着转儿,叶芽轻舒,在白瓷杯中汤色碧绿清澈,清香扑鼻。
雨韵正等他回话,不料偏头一看他竟眼皮都未抬一下……顿时火冒三丈,大步走到他跟前,指着鼻子叫骂道:“你神经病啊,快些把玉佩还我!”
“昨晚我可说了,你如何证明玉佩是你的?只要你能证明,我给你便是。”听她气的不轻,这才轻抬起眼帘,望向她。
“我……”雨韵气结,随即又怒不可遏道,“那也不是你的东西,你又为何充这大瓣儿蒜,来抢我的东西!”
李遇笑着轻哼一声然后抻了抻宽袖,端起一旁的茶水小抿一口淡淡道:“你偷的东西都可以说成是你的,那我从地上捡的东西为何不能说成是我的?”
“你!”雨韵瞠目结舌,气的长吐一口气,捋了捋胸口。向来自己歪理众多都是堵的别人说不出话来,未曾想自己也有被别人堵的无话可说的时候。
李遇见她这般心里颇有些满意,饶有兴趣道:“即是你证明不出来,那我问你答,若是你说的合情合理,那我给你便是。”
雨韵愣了愣没有说话,李遇权当她默认。
“那玉佩成色不错,是块佳品。不知是谁送给你的?”
“哼,当然是有福之人送的了!”雨韵白他一眼摇头晃脑的赌气不答。
“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也没办法了。”李遇垂目,脸色当即微沉,有些不耐。
“我师父。”
“那你师父是谁?”李遇微顿,立时抬首接着问。
雨韵微皱眉头颇警惕的看着他,随即将头略偏向一边淡淡道:“反正你只需晓得那玉是我的,并非是偷来的,把它还我就是了!若不是我的,我早就把它当了,还会把它戴在腰间?”
“可是应公?”李遇不急不恼也不与她废话,直接点明问道。
雨韵一惊,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暗想师父闲云野鹤,从不见他与官家人打交道,更甭提皇家人,这玉佩也只有她们几个有,他是如何通过这块玉佩就得知师父,莫不是应荣或者师伯的朋友。
“你认识我师弟应荣?”
“不认识。”李遇诚实的摇摇头。
“那我师兄刘领呢?”
依旧是摇摇头。
“既然你都不认识,那我就更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了!”雨韵见他一无所知,不由得手握腰间匕首警惕起来。
李遇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略微思量后,觉得已无需再问,于是抬手略点,示意她将手放下:“你不必紧张,只是……”他略微一顿,随即拿出一只开着盖子的小锦盒道:“我这里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心里有些疑惑,所以想问问你那块儿是何处得来的,我好寻些渊源。”
再次向她微微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雨韵微怔,尚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只是看到锦盒里的玉佩后,却是十分惊愕,不及多想,早已快步走近俯身察看。
李遇见她垂着脑袋,弯腰倒背手,左瞧右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免有些替她着急:“我觉得你可以拿起来看看,毕竟你还没有达到光通过眼珠子就能辨认真伪的高超境界。”
“哦,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嘛,哈哈……”雨韵尴尬的笑着拿起盒子里的玉佩放近眼前打量。
“你这个觉悟,是突然灵台一闪才有的吗?”李遇剑眉斜挑,眼光淡淡的绕过她,落到方才被弄乱的书架上。
“啊?”雨韵循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书架被拖动的一头紧贴墙壁,一头离墙三尺,傻傻歪斜着。书架上原本整整齐齐摆放的书现下也是被搁的歪七八钮,还有墙角的箱子也统统被打开……
雨韵尴尬的看着眼前的狼藉,脑子里仿佛有万马奔腾踏过……心中不由得懊悔为何当时自己没发觉给弄的这么乱,现下出尽洋相,不想当贼竟反成贼了。转身回头对上李遇面无表情的寒冰脸,只得讪笑道:“哈哈,误会误会,这不是…额……有句老话说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所以就不想麻烦您亲自给我,我想着自己找出来……”越说越没底气,只得讪讪闭上嘴。
李遇平日里最在意自己的书架,此刻这番实在做不出什么好脸色,冷着脸,静静注视着她便已是尽了最大努力。
雨韵装作没看见,赶紧岔开话题皱眉道:“这个玉佩确实是像我师父的手艺,只是这个琰……”
“这是我爹爹的名字。”
雨韵并没有在意李遇的话,反是满腹狐疑的径自扶额,低头思量着:师兄明明说过只有我们几个人有玉佩,师兄,步瑶,应荣,自己,再加上师伯家的哥哥裴泽君,此刻竟会多出一块儿一模一样的来,还是他的父亲,这是哪门子乱七八糟的关系?莫不是师父和他父亲……
李遇看着她不时舒展又不时紧蹙的眉头,禁不住问道:“想出来了没有?”
“那你是认识我师父吗?”雨韵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字,疑问道。
“我不认识,但此玉佩是先父生前所佩戴的,听我母亲讲是一位名唤应公的德高望重之人赠予先父做护身符用的。”李遇伸手拿过玉佩,爱惜的扫了扫玉佩上的黑色穗子,淡淡道。
应公?果真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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