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情字难消

琉璃塔飞到一处断崖边,君夜骤然发现那里有两只腐灵正在啃咬什么,他恍然大悟,原来琉璃塔是叫他来救人的。于是他念动咒语,瞬间将两只腐灵打成黑烟四散了。他走上前去往地上一看,却是愣住,怎么两只腐灵啃咬的竟是一截树枝?
正在疑惑间,那树枝发出一声裂响,“咔嚓”便断了,忽听得断崖底下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他急急奔过去,却听耳边“嗖”地一声,九炎琉璃塔如离弦之箭般冲在他前面,直直往断崖底下掉。这时他方看清,断崖下有一白衣女子抱着树枝,正急速坠落。而那琉璃塔快过闪电,瞬间到了女子身下,迸发出七彩光芒,竟象一只巨大的手掌将那女子包围住,慢慢的升了上来。
那女子落到实地,惊魂未定般四下一瞧,面上血色忽地褪去,“九炎?!”雪女扑上前一把抱住琉璃塔,眼中泪水滚滚而下。“九炎!”她又喊,这时那琉璃塔却敛了光芒,似乎是耗尽了力气,任雪女凄凄然喊了一遍又一遍,它仍是静静的没有一丝反应。
君夜虽然不知道她与九炎神君的关系,不过看这情形,也应是至亲之人吧,于是他出声唤道:“姑娘,九炎神君的灵魄还很虚弱,刚刚他救了你,应该是在休息,姑娘不必太过忧心。”
雪女转头看他,睁大了一双眼睛:“灵魄?你说九炎他只剩了灵魄在琉璃塔里?他、他发生了什么?”
君夜看着雪女,忽然有点明白了,难怪战功赫赫的九炎神君会犯下天条堕入这无垠地狱,原来是和这只雪妖……唉,情之一字最是难消。君夜长叹一声,将他知道的都说了一遍,雪女只知道无垠地狱苦,却不知会害他成这样,只觉心里针刺刀扎一般,她蜷着身子,泪水长流。君夜无言叹息,心想还好她没看见九炎神君变成腐灵的模样,不然还不知要难过到何种地步。
这时只听雪女哀哀唤道:“九炎……九炎……我在浮屠塔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终于盼来个有缘人将我带来这里,可是你却……”
浮屠塔?君夜猛然想起来,遂急急问她:“姑娘,你在浮屠塔内可曾见过一只玄鸟?”
雪女闻言一抬头,见他这神情也是愣了愣,迟疑道:“莫非……你是君夜上神?”
君夜面上一愣,又是一喜,不由自主上前两步道:“正是!这么说来姑娘是见过我那徒儿了?它、它怎样?”
“上神,它来了无垠地狱寻你!”雪女急切站起身:“但是现在它遇到了危险!”君夜胸口一滞,指尖霎时褪成一片冰凉。
这边厢,玄鸟被困在一处小院子里,那三足金乌不知去忙了些什么回来,玄鸟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一眼,又无精打采的趴了回去。三足金乌突然问道:“你还不能幻化人形吧?”玄鸟无言的点了点头,三足金乌又道:“那得尽快想个法子才行。”
玄鸟听到这里,又抬起头看他:“你有办法?”三足金乌傲然道:“你那师父也太无能了,教了这么久连幻化人形都做不到,简直枉为人师。”
“修行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玄鸟听不得别人诋毁师父,想起三足金乌吞吃太阳的事,便正色道:“告诉你,走邪门歪道是不可取的。”
三足金乌嗤笑道:“我这办法倒不是邪门歪道,看着吧。”说罢他又走了出去,玄鸟引颈以待,不多时,三足金乌又回来,手上托着个托盘,揭开盖子,里面竟然是一盘切得细碎的鲜肉。
玄鸟骇得直往后退,它长这么大,每日只喝师父精心调配的甜汤和糕点,这样血淋淋的鲜肉别说吃了,连见也不曾见过,当下连连挥手;“你要吃便去别处吃,快拿走快拿走!”
三足金乌站着不动,面上浮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这是给你吃的,多吃才有力气修炼。”
玄鸟把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我从来不吃这些,我只吃甜汤和糕点的!要不然果子也行,你这里不是有果子吗?”
“虽说你似乎是百毒不侵,不过那有毒的果子也不好总吃吧?”三足金乌面不改色的说道,玄鸟这才知道他一开始便存了害人之心,还好自己是瑶池圣水泡大的,要不然就中了他的道,这人真是它们鸟类的耻辱。
于是它拿翅尖将三足金乌一指,滔滔不绝的骂开了:“你这乌鸦,面黑心也黑,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上来便要害我!”
三足金乌听了这话沉默下来,玄鸟气不过,还想再骂,谁知它刚一张嘴,三足金乌跨前一步,猛地捏住它下巴,舀起一坨鲜肉便塞进了它嘴里。玄鸟猝不及防,被他塞了满嘴黏乎乎的肉沫,紧接着那肉沫就自动顺着喉咙,滑进了肚子里。
玄鸟惊呆了,怔怔地看着三足金乌,事情的发展太出乎它意料了,而三足金乌趁它发愣的当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的再次塞了一坨肉进它嘴里,然后一拍它后背,那肉便又顺着喉咙进了肚子。这时玄鸟才反应过来,它居然吞下了那盘鲜肉,于是它大大的打了个寒战,捂着心口开始干呕,呕不出来,它准备去掏自己的嗓子眼,刚一动,便被三足金乌攥住了:“你今天要是敢把吃进去的吐出来,我就立刻把那三个灵魄吃了!”
玄鸟无法,只得眼泪汪汪的停下来,三足金乌一舔手上的肉沫道:“如今学会了吃,你很快就能长大了,我们做神鸟的,只吃果子甜汤怎么行?多吃肉早点变成人,我俩便登对了。”三足金乌满意的看着玄鸟,无垠地狱的日子太无聊了,不知为何,这千万年来,他就看中这一只鸟,他迫不及待的想让它快点幻化成人,以后两人双宿双飞,同进同出,岂不快哉。
玄鸟算是领教了三足金乌的铁血手段,它垂下眼帘弱弱说道:“我们做神鸟的也不能太贪心,如果你硬要留下我的话,那你就把灵魄还给我师父,让他可以离开这里,好不好?”
三足金乌不为所动,千百年来他看上的第一只鸟,心里居然心心念念的只有它师父,本来取了内丹精元也可以保他不死的,但是现在,自己是非杀他不可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准备先把玄鸟送去一个稳妥的地方关起来,以防万一被它那师父给救走。
三足金乌在无垠地狱多年,知道在东南边上有一片海,叫翻天海,翻天海上有一座小岛,叫化神岛,那地方只有他知道,便是他认为的稳妥之处。
于是他带上那三个灵魄和玄鸟,坐上船往化神岛去了。玄鸟并不知道他要往哪去,以为只是从一个院子换到另一个院子,它被魔障锁着也不得自由,便没有多问,直至被推上了船,它有些傻眼:“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三足金乌自觉一切尽在掌握,是以并不瞒它:“去海上的一座小岛,那里适合修炼。”
玄鸟一听,他这似乎是个长久的打算,那自己和师父怎么办,忙问:“你不是还要抓我师父吗?就这么走了?”
“不能,我先送你过去,再回来会你师父,不耽搁。”三足金乌说着,伸起了帆,那船顺风顺水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急速前进。玄鸟一直坚信师父会来救自己出去,哪知三足金乌竟是个如此狡诈之徒,它苦着脸想,如今看来,一切唯有靠自己了。
雪女带着君夜赶到三足金乌的住处,自然是扑了个空,两人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什么线索都没有,君夜问:“那男人长什么样子?会使什么法术?”
雪女摇摇头:“没见他使法术,只感觉他气场很强大,全身都被一件黑袍包住了,看不见样子。”
君夜想了一想,自开天辟地以来,堕入无垠地狱的神魔无数,也不清楚他们之中有谁活到了现在,那只呆鸟,既然被救了出来,为何又要来这里趟浑水呢,实在气人,这样想着,他习惯性的伸手进怀里去摸那根羽毛。
而雪女却趁他冥想的时候,一直在地上来回寻找着,君夜问道:“你在找什么?”
雪女直起腰:“上神,如果能找到一点属于玄鸟的东西,我便能追踪到它的去处,这是雪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法术了。”君夜手上动作一顿,雪女与他一同看向手上那根黑色羽毛。
此时玄鸟坐在甲板上,靠着桅杆有气无力的样子,三足金乌走过来,摇头叹息:“我第一次知道,一只鸟儿也会晕船。”
玄鸟白他一眼:“我也第一次知道,明明是两只鸟,出行还要靠船。”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会心甘情愿跟着我飞去化神岛?只怕我前面刚一起飞,你转头就跑了。”
“怎会?你还拘着三个灵魄呢,我自然会心甘情愿跟着了,话说那化神岛到底在什么地方啊?岛上都有些什么?”
“大概在这翻天海的尽头吧,放心,很快到了,你去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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