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分明是试探

“雪女……雪女……”雪女听到呼唤跑过去,九炎赶紧上来扶住她,她脸红红的站稳了,拉着他的衣袖急急问道:“九炎,你去了哪里?我找了好多地方都不见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九炎疼爱的轻抚她的脸颊,眼神如四月熏风:“不必担心我,须得保重自己,我来之时瞧见雪山上的重瓣冰莲开花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雪女分明在他眼里看见一闪而过的哀伤,待再要细瞧时,却又遍寻不着了,这一愣神间,九炎已经带她飞到了雪山顶上,一簇簇冰莲盛放在雪山之巅,静谧沉香,洁白花瓣闪着融融幽光,一点淡黄自那雪白中透出,更显娇俏。
冰莲千年一开花,朝放暮收,雪女却并不怜惜,上前一步摘下一朵来,举自他面前:“你上次的伤可大好了?我拿回去炼了丹给你随身带着吧。”雪女永远记得初见他时,他被妖兽所伤的模样,雪女从不杀生,那已是她见过的最血腥的一幕了,九炎却是战火中千锤百炼的神,他不嘲笑她的小题大作,只是深深的将她凝望:“好,等你炼好了丹,我再来取。”
雪女愣了一愣,急急追问:“你又要走了吗?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你不要去,保重好自己。”九炎只能这样说,刚刚抚上她脸颊的手,还没好好感受一下,便随着那音容笑貌渐渐隐去了。
“九炎!”雪女大叫着醒过来,琉璃塔内似有一线微弱的光芒闪了闪,雪女低头愣愣的看着,眼泪一颗颗滴在塔身上。结界破灭,玄鸟冲过来;“雪女!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刚刚九炎来梦里找我。”她擦干净眼泪:“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玄鸟一头雾水,君夜把九炎神君的事跟她说了一遍,又对雪女说;“我们先出这无垠地狱,你带九炎回极北之地去,等我找南极仙翁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为九炎神君重塑肉身。”
雪女对着他深深一拜;“上神的大恩大德,雪女永生难忘。”
于是君夜带着玄鸟,先将雪女和九炎琉璃塔送回了极北之地,又将灵魄交还给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慈眉善目的一笑,伸手拍拍玄鸟的头,玄鸟只觉一股通彻透凉之意从头顶的百会穴直达全身,连日来的疲乏似乎一扫而光,它抬起黑黝黝的眼睛,正对上阿弥陀佛慈爱端详她,目光中饱含普渡众生的禅意。这时君夜过来,与它一同拜别阿弥陀佛,回了玄天殿。
玄天殿的童子们早已恭候多时,君夜走进大殿,忽然脚下一个趔趄,他闷哼了声,忍了忍,没忍住,口中“噗”地喷出一口鲜血,人便倒了下去。
“师父!”玄鸟骇得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想要扶住他,然而一条人影快过闪电将她往旁边一拨,玄鸟坐到了地上,慌忙抬头去看时,只见碧瑶立于面前,满面愤怒之情,双目喷火指着它道:“都是你这只顽劣不堪的鸟儿,君夜上神才遭至如此境地,依我看,你就该去殿外跪上三日三夜才对!”
玄鸟怔怔地看着她,碧瑶嫌恶瞪它一眼,匆匆将君夜扶回了房,她亲自守在床边照顾,不让玄鸟靠近。玄鸟不明所以,蹲在房门口守着,趁碧瑶出来端药时连忙追上去问她:“我师父怎样了?你让我进去看看吧?”
碧瑶拦在门口,柳眉倒竖将它一指,恨声道:“你师父他不想见你,在这缠着也没用!你不如去院子里跪上一天一夜,叫上神消了气再说罢!”
玄鸟不知道自己在浮屠塔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碧瑶仙子竟与师父的关系如此之好了,它想,师父生它的气也是应当的,事情确实由它而起。碧瑶骂它一句顽劣也不过分,一想到师父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忍啊忍忍到了现在,它心里实在愧疚难当,竟真的走到院中跪了下来。
它跪在那里,将连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回想了一遍,觉得师父为它真是操碎了心,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默默祈祷师父千万不要有事,快点醒过来,为此它就是再去浮屠塔里关上一年半载也心甘情愿。
跪了不知道多久,渐渐的它有些累又有些乏,碧瑶有两次经过,骂它跪得连半分诚意也无,它吓了一跳,害怕自己的祈祷不能应验,遂连忙挺直了腰。可是跪着跪着,它那颗脑袋又慢慢的往下垂去,它真的太累了。
突然,头上被人敲了个暴栗,它“哎哟”一声抱着头抬眼看去,南极仙翁一脸怒气扯了它起来,跳脚道:“你这呆鸟!不去照顾师父,在这跪着作甚?”玄鸟有些委屈,正想说话,却见师父房门被拉开,碧瑶被鹿童赶了出来,鹿童耷拉着眼皮满脸都是冷漠:“仙子请回,男女授受不亲,君夜上神尚未婚配,仙子又正值妙龄,可不要因此有损清誉才好啊!不送,不送。”
碧瑶气得磨牙,可是南极仙翁的鹿童她哪里敢惹,只能忍气吞声道:“可是这玄天殿连个贴心伺候的人都没有,上神如今昏迷不醒,碧瑶哪里还顾得这许多,童子也大可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才是啊!”
南极仙翁走上前来将她一拦道:“仙子不讲礼,我可不能不讲,我君夜侄儿性情淡泊,想必与仙子平日并无太多交情,这玄天殿也断没有让一个外人在此做主的道理,仙子请吧!”碧瑶脸上青红白绿一番轮转,最终扭头走了。
玄鸟被三人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只听懂一句“想必与仙子平日并无太多交情”,她问仙翁:“原来这碧瑶仙子和我师父并无太多交情?”
仙翁无奈摇头:“当然了,你这呆鸟,要不是殿上的童子跑来报信与我,你准备在这跪到何时?”
玄鸟委屈低下头:“我以为师父在生我的气……”
仙翁将它且拉且走:“你这回若是不好好照顾他,他才是要生气!”
玄鸟终于又得以见着师父了,等仙翁为师父把完脉,玄鸟急急问道:“仙翁,师父到底怎么了?”
仙翁面色凝重,半天不说话,玄鸟面上血色一褪,颤声问道:“难道、难道师父他……”
“唉……”仙翁重重一叹气,玄鸟差点站不稳,气息一颤,眼里已经蓄满了泪,只等仙翁一开口,那泪便要当场洒下来。
仙翁从他的宝葫芦里倒出一粒仙丹来,吩咐玄鸟道:“去把这仙丹用水化开,给你师父喂服下去罢,唉~”
“仙翁?”玄鸟眼里两滴泪将落未落,颤声道:“仙翁为何一再叹气啊?师父他是不是、是不是?!”
“对,”仙翁捋着长须,看一眼象被雷劈过愣在当场的玄鸟,接着说:“你师父他旧患新伤加一起,怕是得好好调理休养一阵了。”
“呜呜!”玄鸟哭出了声:“那师父会不会死?!”
仙翁又气又好笑又无奈:“你师父一介上神,哪那么容易死?休养一阵便是了,不过鉴于你既笨又爱闯祸,我看还是把他带去揽仙府照顾比较好。”
玄鸟又“哇哇”的哭;“仙翁不要带师父走,玄鸟一定好好照顾师父,不出去闯祸!”师父就它一个徒儿,照顾师父便是它责无旁贷的事,哪能假手于人呢?
仙翁满意的看了看一脸焦急愁苦的玄鸟,装作颇为艰难的答应下来,又细心叮嘱了一番,看着玄鸟喂师父吃下金丹,遂唉声叹气的走了。仙翁每叹气一声,玄鸟的心便往下落一分,它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不知道师父饿不饿,痛不痛,真想自己代他受了才好。
那鹿童跟在仙翁身边,见仙翁一出玄天殿便褪了满面哀戚神色,眉开眼笑起来,遂瞥了仙翁一眼道:“仙翁为何要吓唬小辈?生生把那玄鸟都吓哭了。”
仙翁捋捋长须,乐呵呵道:“哪是吓唬?分明是试探,如今知他二人感情日益深厚,我便放心了!这就回去派几名仙童在玄天殿把门,务必不能让那碧瑶仙子再去捣乱。”
鹿童想了想又问:“那君夜上神的身体有无大碍?”
“自是休养休养便好了,方才在玄天殿不是说过吗?”
“哦,原来这句话是真的,那童儿便放心了。”鹿童摇头晃脑的刚说完,便挨了仙翁一杖。
玄鸟守在床边,师父吃了仙翁的金丹后面色已好上许多,只是依然昏睡不醒。一名童子探头进来,将一盆水端至床前,嘱咐它给师父擦擦身子,玄鸟忙应了,一边又懊恼自己什么都不懂得。待童子掩上门出去后,它拧了毛巾给师父擦脸。师父静静的躺在那里,往日清雅柔和的双眼如今却阖着,长睫在眼底投下一圈朦胧暗影,一头黑发也温柔散开,更衬得面如冠玉,即使躺着也不掩他俊逸清朗的风姿。
玄鸟一边给师父擦脸一边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细细的看过师父呢,于是它停了手上动作靠近去,看师父眉宇间藏不住的凌云风姿,高挺俊美的鼻梁,再到淡然轻抿的薄唇,渐渐的,玄鸟心里有种难抑的悸动,似乎是空气中荡漾着的某种味道,熏得它有些昏昏欲醉,目炫神迷之下,胆子也大了起来,不知道师父的脸摸上去是什么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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