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愣在原地,身体也跟着失去了知觉,裹严实后露出的眼直直望着他,忘记了她已身处人行道的边缘。
“小姐你没事吧?”他冷声一问让她止不住颤抖。
四年里只能在手机里无数循环播放的声音,再一次真实的在耳边响起,蔚蓝无措的摆摆手,不敢出声回应他。
还想再看一眼,可是空气里只有他快步离开留下的那熟悉木质香。还没从突如其来的见面里抽出情绪,就见他牵着叶澜心的手在粉丝拥护声中走了出来,上了她面前停着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叶澜心和他真的在一起了,这是苗蔚蓝在冷风中站了快二十分钟后得出的结论。
还记得在G国,她第一次看见他俩在一起的消息时,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喝得烂醉,第二天顶着头晕目眩去上班被福兰特骂得快半死。
后来他们一起出现的消息越来越多,多到她根本来不及借酒消愁。时间久了,心疼到麻木,那样的效果比酒来得有用,终于告别了睁眼待天明的失眠状况,也能好好睡上一晚,老板福兰特也夸她是个上进的人。
不得不承认,他们很般配,那一直喜欢他的人现在终于如愿,她其实该笑着去说声祝福才对。
“原以为我会笑着祝福你,可当我见到你时,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又哪来的祝福呢?”轻声的问句从口罩里淡淡传出,随风消散后归于沉寂,她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C市叶澜心的公寓车库里,韩一送她上楼进屋,他自己却站在门外没跟进去。
“一,能不能和我吃完早饭再去公司?”叶澜心瞧着他冷峻神色还是轻声问出口。
“我还要回品尚取东西。”
不出意外的如同上次般果断决绝。
“那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韩一听她再次恳求,没有回话但没拒绝,片刻后叶澜心馨香的发便贴近他的胸膛,垂在大衣旁的手直到下楼离开也未曾向上抬起过。
开车回品尚时凌晨飞絮的雪已停,把车靠在路边进到一家早餐店,买了几样店里的招牌早点出来,才惊觉其实他并不是很急着需要那份文件,或许他该发条短息给她说句抱歉,转念想这该是最后一次!
星光酒店,福兰特对下属苗蔚蓝的体贴安排。
蔚蓝洗完澡换了身衣服,躺在酒店温暖沙发上给福兰特发了条信息。
时间不早已到上午九点,不困但是很累,随便吃了些东西裹腹后裹着毛毯蜷缩成一团闭眼睡去。
等再醒来时已是晚上六点,很好,没有因为重回故地影响睡眠质量。
冰天雪地原不打算出门,可她已经一整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现在肚子正咕咕宣告着它的不满。
再一次把自己包裹严实,她决定出门觅食。
蔚蓝住的酒店附近有C市最大的购物广场。
站在广场中央望着购物大楼露天中心屏幕上叶澜心给星光集团拍得广告。旁边的另一块屏,也正放着她妹妹徐鸢老公白廷议的电影片段。
回到这个地方满眼竟是回忆,避无可避。
想到徐鸢,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原谅她的不告而别。还有她的养父母老徐和老苗,会不会也觉得她是一个养不亲的人。
冰凉的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徐鸢的号码片刻后又删掉,在冷风中反反复复数次后,最终还是按下绿色通话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你好。”
“阿鸢,是我。”
“你在哪儿?”带着哭声的询问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怒骂,蔚蓝觉得非常抱歉,不该让徐鸢在寒冷的今天还落泪。
放眼四周用力逼回眼眶里的湿气,她笑着说:“我在星光广场。”
“站在那儿别动,我马上过去。”
“好,我等你。”短短四字快耗尽她今日所有力气。
白廷议的家中,徐鸢挂断电话把小白糖交给家里阿姨:“白糖快要睡觉了,阿姨你帮我看着,要是廷议回家,就说我出去办事,等会儿回来!”
说完拿着衣服下楼开车直奔星光。
当徐鸢赶到广场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站在广告牌下走神的苗蔚蓝。
快及腰的长发现如今已剪短了披散在肩,原本单薄的身子愈发纤瘦,慢慢走过去,在身后几步外叫她:“苗蔚蓝。”
蔚蓝寻声微笑着转过身来,向前走几步后给了徐鸢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不起,阿鸢。”
迟到了四年的抱歉,她希望徐鸢能接受。
可惜蔚蓝高估了对方的心理承受力,被徐鸢用力推开,她差点摔倒在地。
在周围行人投来好奇八卦的目光里,还得来对方的大声质问:“苗蔚蓝你凭什么?凭什么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凭什么你说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我恨你我讨厌你,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原谅你!”
说完徐鸢便蹲在地上哭起来。
蔚蓝有点措手不及,因为四年前的徐鸢虽骄傲任性却不会像今天这般失态而哭到声嘶力竭。
俯下身把徐鸢拉起后圈进自己的怀里,她柔声安慰:“是我的错,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别哭了好不好,都是一个快两岁孩子的妈妈了,还这样小孩子脾气。”
“你怎那么狠心呢?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就是不愿和我联系,我徐鸢并没有亏欠你啊!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是小孩子脾气,苗蔚蓝,都是我小孩子脾气,才会在你四年后打电话来,都没有去想其他就先跑过来见你!”
她的阿鸢还是那个单纯得让人心疼的阿鸢。
虽有缘由,但说了不会改变结局。
忍了四年的眼泪终于也寻了个理由夺眶而出,“真的很抱歉阿鸢,真的抱歉。”
解释无力,不如直接承认错误。
“苗蔚蓝,你最该抱歉的人不是我!”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蔚蓝毫无应对之力,因为她没办法对韩一心平气和说这句话,哪怕只有短短三个字。
趁徐鸢起身之际,慌忙擦掉眼角的泪,莞尔一笑说:“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但是能不能请我吃顿晚饭,我现在快要饿晕了。”
蔚蓝没有夸张,经此一闹此时脑袋真有些轻飘。
好在徐鸢见她顾左右而言其他也没继续刁难,只是依旧语气不悦:“你还让我请你吃饭?不请不请,你饿死最好!”
“好吧,那我走了,省得饿死后你还要替我收尸。”
说完作势要走便被徐鸢一把拉住了手,“你敢走,你回来了就别想我再放你走!”
“好,不走不走了,现在能吃饭了吧?”如果能让人愉悦,哪怕是撒谎变成长鼻子她也在所不惜。
餐厅里,看着蔚蓝吃完一大碗乌冬面后,又开始吃饺子,徐鸢喝完一口茶关心问她:“你是有多久没吃饭了?你这几年究竟在哪儿?都干什么去了?”
“阿鸢,你这么多问题我该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你好呢?”
徐鸢只好换一种方式继续:“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走,却又在现在回来?”
吃完最后一个饺子,蔚蓝擦擦嘴回:“因为发生了很多我没有能力去解决的事。”
尽量说的轻松,可出口才发现语气有点沉重。
“为什么不和我讲,要一个人承受,你忘记了自己还有家人吗?”
徐鸢的追问在提醒着她有多狠心,手捏着纸揉成团又将它展开反复几次,最后还是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因为那件事,只有我离开才能解。阿鸢如果是你,我想你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三言两语说完她很诚心的邀请,“要去我住的地方陪我一晚吗?当然前提是,别让白廷议知道是我拐你出来。”
徐鸢在应付完白廷议再交代好白糖的事随她一起去了酒店。
那一晚发生在四年前的事,终于找到一个人可以好好倾诉。原以为会是一场揭开伤疤的疼,结果却像是在说一个认识许久朋友,刚好在她身上发生的故事一样,内心平静坦然,直到讲完那刻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可徐鸢听完后,整整在她睡觉的枕头上哭了一小时,眼泪把枕头都湿了个透。
好不容易等她哭完,蔚蓝才抱着抽泣的人说:“所以阿鸢,现在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原谅我?”
原谅不辞而别,也原谅她的不请自来。
“蔚蓝,你为什么要一个人默默的扛下来,老徐他要是知道,也断不会让你这样做!”
“我知道老徐不会同意,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其实选择有很多,只是她自以为选了最好的那个。
“那件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旧事重提。阿鸢拜托你不要让家里人知道。这次回国会待两月,做完手头的事再去D市见见爸妈后,可能会立刻回G国去。”
上次不辞而别留给她的阴影真有点后怕,所以这次选择提前告知。
徐鸢听完立马紧紧抱住她,那力道让蔚蓝有点下一秒自己就会不见的错觉。
“你不能走!我也不要你走,他都快订婚了,没人会再逼你离开。”
“他要订婚了?”故作轻松问完没想到心会隐隐泛疼。好在徐鸢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松开对她的禁锢后郑重的点点头回答:“是啊,廷议昨晚回家和我说的,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个月底。”
回来得真是时候啊!
不出意外她还能顺便参加一场关于前男友的婚礼。
可惜她并不打算学着电视剧里的女猪脚,在他订婚现场出现,然后控诉一番她离开得有多委屈,换来男猪脚的原谅和同情。
“那你们去参加他订婚宴的时候别忘了多说两句祝福话,也算我祝福过了。”
曾经还在镜子前笑着自言自语:如果有一天他和别人结婚了,苗蔚蓝你记得要微笑着去祝福。
原来微笑,好难,祝福,好痛!
以为关于他的话题完结,不过半秒又听得徐鸢问道:“为什么不去和他说明白呢?”
她为什么要去和他说明白?
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徐鸢讲清楚,她踌躇半天才文绉绉说:“结果,有因才有果,说明白也已是说不明白。与其三个人痛苦,倒不如我做回白莲,保各自安好顺意。”
聊天结束,当她快要睡着时,耳边忽然传来徐鸢的喃喃细语:“其实那个女人也受到了她的惩罚,听廷议说她已癌症晚期,医生说有可能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不得不承认对他的母亲,实在没办法不心存怨念,哪怕现在身患重病。
她苗蔚蓝不是圣人,原谅不了别人曾经对她做过的坏事。只是可怜了那个没有成形的孩子,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他母亲剥夺了来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不觉间忆起以前看电视剧时和徐鸢吐槽剧中狗血剧情的情形,“哎,现在的电视剧都是这样,豪门虐恋,男的爱着女的,女的又得不到未来婆婆的青睐,然后被迫离开。哪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又哪有一个婆婆真的就那么坏呢?”
剧情来源于生活,这道理她现在才懂是不是还不晚。如果给她机会重新再来,她一定小心提防。
只是这世上重新再来的机会,求就能有吗?
夜深,身旁的阿鸢已进入梦乡,而她因为这一天知道的东西,见到的东西,心乱,迟迟不能入眠。
索性穿上衣服,走到小客厅里,开了一盏落地灯,鹅黄的光连照出的影都是那么孤独,此刻如果能饮上一杯该多好。
行李箱刚好有一瓶福兰特送得酒,也不知道为何当时执意要带,原来竟是为现在。
打开,给自己倒了满杯,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一口接着一口,如果不是徐鸢在,或许是一杯接着一杯,哪怕她酒力并不好。
喝完两杯,人也变得微醺,去到洗手间捧了捧凉水洗了把脸,她才脱掉衣服去享受已即将要天明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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