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婉媚巧笑言

“你这是急着赶投胎去吗?”
下课后,湘云说想喝第二餐厅贩卖的百香果茶,随即拉起黛玉一路小跑。黛玉晕晕乎乎地被湘云拉着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如果不趁着下课后这几分钟的时间赶到二号餐厅,等一下卖饮料的窗口就要排起长队了!”湘云叫道,辫稍在身后如拥有生命般上下跳跃。
“那你自己……跑啊……拉着我、做什么……我说你自己跑不是能更快赶到吗!”
“啊,也是欸。”
闻言,湘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松开了拉着黛玉的手:“那我先跑过去,等一下你来找我……不过你想喝什么啊?我给你买。”
“我什么都不要,你快走吧……”黛玉喘着气,捂着胸口说道。
“那就买和我一样的好啦。”
话音未落,湘云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黛玉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把下滑的书包背带拽回肩头,慢慢地向湘云所说的二号餐厅走去。
果然如湘云所说,黛玉刚踏进餐厅大门时,餐厅里还显得有些冷清,打饭和购物的人零星分布在各个窗口。然而神奇的是,她还没走出几步,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如同变魔术一般,餐厅中骤然黑压压地涌进了许多放课后赶来用餐的人,人声鼎沸。黛玉站在冰凉的五色大理石地砖上,怀疑自己在刚刚一刹那是不是穿越到平行空间了。
“哇哦,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
湘云一手举着一个大大的一次性环保纸杯出现了,笑嘻嘻地对黛玉说。
“怎么突然间人就冒出来这么多?”黛玉茫然四顾,有些不解。
“对啊,所以我说要快点跑呀……我给你算一下你就明白了,”湘云举着那两个杯子,带领着黛玉向位于窗口的一张空桌走去,“上午最后一堂课都是十一点半结束,对吧?下课后,人们便以各自所在的教学楼为起点,开始向各个食堂进发。如果从距离二号餐厅较近的几栋教学楼为起点出发,经过我的细致观察,以身量较高的男生下课后漫不经心的步伐来估算,大概十分钟左右能抵达本餐厅,女生和矮个子的男生走得通常还要慢一点,只要不在路上耽误时间,十五分钟基本上也能到了。所以,只要我们在下课后的十分钟之内赶到这里,就能完美避开人流高峰。”
湘云洋洋自得地说完,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黛玉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她:“不愧是你。”
“多谢夸奖。来,这杯是你的,”说着,湘云把左手里端着的大纸杯放在黛玉面前,又递给她一根有塑封包装的淡粉色纸吸管。“不加冰的百香果茶。我跟你说这个很好喝,你一定要试一试。”
“诶,不用啦……我都说不需要了……”
“来吧来吧,我请你。以后你再请我就得了。”
“那么,谢谢你。”
湘云一把撕开另一根蓝色吸管的外包装,把吸管插进自己的杯子里,黛玉听见从湘云的杯中传出冰块相互撞击的清脆响动。“我这杯是加了很多冰的,你要来一口吗?”
黛玉摇摇头。这时湘云又从书包里挖出一只用亚麻布大餐巾包裹着的便当盒,布面上绣有浅粉色的花朵。她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抬头直视黛玉的脸,问道:“心情不太好,嗯?”
“都是因为你,在上课的时候说了‘岛屿下沉’那么丧气的比喻啊。之后听着妙玉讲的课,现在的我,已经产生了几分想要剃度出家的念头了。”黛玉似笑非笑地看了湘云一眼。
“别,你别来真的啊……”湘云咋舌,“要是你剃了头去了,岂不成了我的责任,那我可承担不起。来转换一下心情吧,你看我自己做的便当!”
说着,她解开了餐巾,打开便当盒,向黛玉展示里面的内容。
“哇,还是日式的哦?”黛玉笑着问。
“我跟Yahoo上的烹饪教程学的,你看如何?”
用模具压成的熊猫脸孔造型的饭团,上面还用修剪过的海苔细致地拼出了熊猫的眼圈和耳朵。旁边堆放着不少包裹了厚厚的面糊和面包屑,下锅油炸过的鸡肉与洋葱圈。松软金黄的厚蛋烧从中间部分斜着切一下,反过来拼成漂亮的心形。在便当盒的边缘,装点着水灵灵的生菜沙拉。还摆着数枚用胡萝卜雕刻出的花朵,以及用白萝卜雕成的星星。
“来,我们一起吃,做了这么多,我可吃不完。”湘云递给黛玉一副筷子。
“你不是说今天早上起晚了吗?居然做了这么华丽的午饭……”
“我是起晚了。这里面的大部分,都是我昨晚做好放在那里的。今天早上,我爬起来之后,快速塞上生菜沙拉,然后就急着跑出来啦。”湘云笑道,“如果不是因为想到今天你会和我一起吃午饭,我才不会费这个力气做这么多呢。来多吃一点这个蛋卷,你看这了不得的分量,是打了三个鸡蛋做出来的哦,如果你不吃,为了防止浪费,我就不得不把这些全部塞进我自己的肚子了,那我绝对会胆固醇超标……”
“多谢你。”
黛玉用筷尖夹起一朵花,问湘云,“这是樱花吗?”
“不,是海棠花哦。西府海棠,又叫‘女儿花’的,我们学校东边种的那一大片就是啊,一到春天,那一片树林就都变成粉色的,你一走过去,花瓣就撒你一身!”湘云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微笑,又说道,“下午没课,陪我去逛街吧。”
“不去。”黛玉把那朵“海棠花”放进口中,“我想去图书馆。就快要期末考了,你现在这种晃晃悠悠的态度算是什么啊?”
“玩够了以后,再投入复习效果会更好哟。”湘云握拳,眼睛闪亮,“等今天逛完街,再看个电影,之后我就认真复习,绝对不会挂科。”
“怎么还要看电影啊?难道你打算拉着我一起……”
“我手上还有两张电影票呢!是别人给的,今天下午三点开始。你如果不和我一起去看电影,我真的不知道该带谁去了。”湘云期待地看着她的脸。
老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默默地吞下一口汁水饱满的生菜沙拉,黛玉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
“你要不要多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呢?”
走在商业街上,湘云兴致勃勃地到处看,问黛玉。
“不……”
她们走进了精品店,湘云指着一条围巾对黛玉说:
“看,那条蕾丝围巾好像很适合你耶。”
“我这些东西已经够了。”
“那个薄荷绿色的发圈也适合你,你要不要试试——”
“我说啊,”黛玉有些啼笑皆非,“你就不要管我了,好不好?你只管给你自己买东西就行了,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跟着你四处看看就可以。”
“哦,那好吧。”湘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个毛茸茸的麒麟挂件吸引了过去。黛玉站在湘云身边,目光扫视着置物架上琳琅满目的货物,忽然注意到了一抹惹人喜爱的深绿。她推了推湘云:“你看。”
“啊,是海藻球呀。”湘云看了一眼黛玉指给她看的那排挂件,拿起一个,对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打量着。纯清透明的小瓶子里浸泡着一枚圆滚滚的深绿色球藻,在水中上下起伏,细软的绿色绒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动物。“我小时候养过这个哎。话说,这是把植物放在小容器里,作为挂件嘛……这个创意真不错。”
瓶子的一角坠着金属配件,可以挂在包包或钥匙上。黛玉思忖着,她和宝钗不久前刚配了新居的钥匙,这东西倒是可以挂在钥匙上面。她问湘云:“要怎么养?”
“海藻球的话,养起来很简单,清水浸泡,加点营养液,大概是这样。你上网一搜就是。”
黛玉想了想,翻弄着架子上的挂件,最后挑出了两个。
“我选好了,”她对湘云说,“你决定好要什么了吗?”
湘云取下了挂在货架上的毛绒麒麟挂件:“我要这个了。”
两人拿着挑选好的物品走到收银台前结账。相貌清秀的店员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印有连锁店logo的小袋子,将物品装好,递到两人手中。黛玉把袋子收进书包里。这时湘云看了一眼店里的钟表,忙说道:“快走快走,电影就要开始了!”
“不是还有半小时吗?走到影院绰绰有余。”
“要先去买爆米花和饮料啊!”
于是黛玉跟在湘云身边,匆匆走出了店门。湘云果然先拉着黛玉,去买了一份大大的爆米花,以及大杯的冰可乐。黛玉买了一杯鲜榨橙汁,对影院提供的爆米花兴趣缺缺。她跟着湘云走进放映厅,然后就听到了一阵颇具灵异效果的配乐。
“……”
黛玉想起,她都没有问过湘云,这到底是一部什么片子。
“是恐怖片啊。”
湘云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你过去没有看过恐怖片么?”
“和宝玉在家里看过一点儿……”黛玉揉了揉微微抽动的额角,“没看过多少。”
“我倒是看过很多恐怖片哦!”湘云找到座位,捧着爆米花坐下来,先向嘴里送了一颗,“我都总结出来了,这恐怖片啊,多少年来的套路都没怎么变过。比如,在超自然的东西出现之前,通常都会配上吓人的音效,实际上,也就是超自然之物将出未出的那一段,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冒出来什么东西,才让你觉得最恐怖,等到魑魅魍魉或者死尸现身出来,最多不过是恶心到你。主演的颜值一般不会太高,即使演员本身很漂亮,美貌也会被一言难尽的造型拉低。而且主角通常看起来不怎么聪明,加上故作高深的对白,一两场尴尬到能把你看痿的少儿不宜的戏码。看起来最平凡的女角色总能活到最后,看起来最平凡的男角色绝对是最先死的。然后往往会出现一点家暴或者欺凌弱小的段子,片尾煽个情,再突然出现一点惊悚的镜头,结束。”
“你都总结出套路来了,还有兴趣看?”黛玉瞠目结舌。
“偶尔感受一下惊悚的氛围也不错。”
那你就好好在这里感受,请问我可以先走一步吗?黛玉无奈地心想。她左顾右盼,寻思着找个理由在影片开始放映之前离开。
“嘿。”
有人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下。
黛玉回头去看,见贾探春坐在她身后,向她露出微笑。
“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黛玉惊讶地问道。
“你们进门之前,我就在这里坐着了,”探春回答,“大概是因为这屋里光线太暗,你们四只眼睛都没看见我,我眼看着你们就在我前排坐下来,差一点笑出声。我呢,是跟着朋友来的。等进了,门,我才发现这是部恐怖片,正想着找个借口逃出去呢。”
看看,想找借口提前出去的可远不止我一个人。黛玉笑着问:“你的朋友呢?”
“她们呀,有的去了厕所,有的去买爆米花了。至于我,则在这里思索逃生的方法。”探春笑答,“而现在,我想我找到了——我的林姐姐,你确定你想看这部电影吗?”
“……”因为身旁还有个湘云,黛玉理智地保持沉默。
“我们去旁边的甜品屋坐一坐吧,”探春提议,“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呢。”
“什么‘重要的事’?”湘云咬着爆米花,插嘴道,“我也想去——”
“你就在这里好好看你的电影吧。等我们商量出了结果,自然会告诉你的。”探春说,“等你看完电影,自己去甜品屋找我们就是了。”
“什么啊,听起来神神秘秘的。”
“好吧,那我跟你去。”黛玉说,又回头看了看湘云,“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事没事,你们去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宝宝需要人看护。回头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就行了。”湘云手一挥,十分豪爽。
黛玉站起身,和探春一同向放映厅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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