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画屏云锁潇湘

先前,黛玉已对贾母说过自己打算搬出去住的想法,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让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贾母虽然万分不舍,但见黛玉心意已决,加上与她同住的,又是出了名的妥当人薛大小姐,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宝钗亲自开车来接黛玉。
黛玉需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前一晚,她将东西全部收拾完毕后,也只不过装满了一只行李箱和一个大纸箱。宝钗更是没有什么需要向新居里搬运的物品,她早就打算好了,准备在迁居之后再去购买新的日用品。
宝玉自告奋勇来帮忙,把黛玉的东西搬进宝钗那辆跑车的后备箱里,又不放心地问道:“需要我去帮你们收拾新居吗?”
“不必了。这点小事,我们两人来做就好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到时候再联系你吧。”宝钗说,“等我们安定下来以后,请你过去吃饭啊。”
宝玉笑道:“好极,那就说定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那是自然,契约精神很重要,无论在大事小事上都绝不能丢。”宝钗笑了笑,和黛玉钻进车内。跑车绝尘而去,宝玉站在后面挥手。
打开院门,宝钗率先抱起大纸箱,黛玉拉起行李箱,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院落之中。忽然,石子路旁的一丛花草剧烈震动起来。
“咦,这是什么?”
黛玉小小声地说,一面走近那片扑簌簌摇晃、不断发出细碎声响的花丛,弯腰向花丛里看。“呀……”
“里面有什么吗?”宝钗放下手上抱着的纸箱,走到黛玉身旁,也向花丛里望去。她本以为里面有猫咪之类的小动物,结果竟看见了一只拼命扑动翅膀挣扎的鸟儿。
“啊,居然是鹦鹉吗?……”
“这是家养的吧。”黛玉自言自语道。
“嗯,看起来像太平洋鹦鹉。不知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宠物鸟,也可能是被人遗弃了。”宝钗压低声音说,生怕吓到那只看起来已经非常惊恐的鹦鹉。“话说,你看到这附近的墙上有贴着什么寻鸟启示吗?”
“我没注意。”
这时,花丛里的鹦鹉停止了挣扎,不动了,看上去活像一个混杂在花草中的淡绿色毛绒玩具。
“天哪,你说它还活着吗?”黛玉小声问宝钗。宝钗凑近了点,仔细打量着。黛玉想了想,轻轻打开宝钗搁在旁边的纸箱,抽出一条旧丝巾,垫在手上,小心地拨开花丛,想试着把鸟抱出来。
“我来,”看出黛玉的意图,宝钗伸手把她手里的丝巾拿了过去,“你小心点,别被它抓一下或啄一下,那不是闹着玩的。那个收纳盒里是空的吗?把它拿过来。”
黛玉从敞开的纸箱子内捧出宝钗所指的那个塑料收纳盒,把里面存放的文具一股脑倒进纸箱内,把空盒放在地上,然后蹲下来,拨开花丛,露出淡绿的鸟身。宝钗用丝巾垫着手,轻轻双手圈起鹦鹉软绵绵的身体。鹦鹉起初还一动不动,受了惊,突然猛烈地扑腾起来,宝钗忙把它放进收纳盒。鹦鹉叼住丝巾的一角不肯松嘴,瞪大眼睛盯着宝钗,又歪头去瞅蹲在它面前的黛玉。
这只鹦鹉个头不算大,一对圆滚滚的黑眼珠,身上遍布着淡绿色的柔软绒毛,翅膀上的羽毛则呈现出青翠的深绿,眼角有一点闪光的浅蓝色绒毛。
黛玉小声说:“丝巾,既然它不肯放,就给它吧。”
宝钗松了手,丝巾落进收纳盒里,鹦鹉立刻把这块布料塞到自己的身下。
“你看,它的翅膀不对劲。”宝钗指着鹦鹉的一只翅膀。她把收纳盒的盖子盖上,只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免得盒子里的鸟被闷死,然后把盒子放在黛玉手里:“你抱着,我们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走出新居没几步,就有一间宠物医院。黛玉把收纳盒放在桌上,医生打着哈欠走出来,打开收纳盒看了一眼,就立刻说:“翅膀脱臼了,怎么搞的?”
“不清楚,这个小家伙是我们捡到的,”宝钗回答。“你知不知道在这附近有谁在养这个品种的鹦鹉?”
医生摇头:“没听说过。就算是我这个医院,开了这几年,往常接待的病患跟伤患也大多是狗和猫,特别点的,也不过是兔子仓鼠之类。还真没听说这附近谁家养鹦鹉。我可以帮你们问问,但不用抱什么希望,就算这是附近人家养的宠物,按照你们的描述,这只鸟也多半是被无良主人抛弃的,就算找到了它的主人,也不过是让它重落一次虎口罢了。”说罢她捧起盒子,向后面的房间走去,“我先给它处理一下翅膀。”
“假如找不到它的主人,怎么办?”宝钗扭头问黛玉。
“如果是那样啊,我可以把它送到流浪猫狗收容所去,”医生在屋里提高声音搭话,“我有朋友在那里工作。把它放在收容中心,也许会有人想收养。”
“如果没人收养呢?”黛玉也微微提高声音问。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让它一直待在那里了。你看收容中心里那些猫猫狗狗……”
黛玉蹙了蹙眉,看了宝钗一眼:“我想养,你看怎样?”
“我倒是没意见。”
“啊,如果你们打算养,我等一下可以给它做个全身检查,只不过花费的时间要久一点。”医生说。
“那我们先去做其他事情,等到检查完之后,给我打电话吧。”宝钗说。
“好说,好说。”医生戴着手套走出来,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小线圈笔记本:“把你的手机号写在上面就好,等完事后我联系你们。”虽然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并不影响两人制定好的计划的实施。
驾车到附近的平价超市去,挑选了不少日用品。在挑选毛巾的时候,宝钗接到了宠物医院那个医生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说:“可以来接你们家的鹦鹉了,话说,它是女孩子哦。”
宝钗问:“麻烦你了。你什么时候关门?我们要过了晚饭时间后才能赶回去。”
“那没有关系,我夜里十点才关门。”
购物完毕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宝钗载着黛玉来到一间西餐馆。
“回去吃不就好了,何必到这种地方来。”黛玉四处看看,低声说。
“往后有的是时间在家里吃饭,但今天,我想带你到这里来。”宝钗笑了笑,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下来,吩咐走过来的服务员送上菜单和一壶冰镇柠檬汁。
服务员是年轻的男性,有着一张像日剧美少年一般的面孔和清瘦的身材。他礼貌地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看起来,你在这种地方点菜已经很熟练了。”黛玉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单手托着腮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
“以前,我哥哥经常带我到这间餐厅来。”宝钗这时正垂着眼睛看竖立在桌上的小卡片,上面标着提供的咖啡和价格,淡淡地说。
黛玉闻言愕然,抬眼望去,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虽说提起了她那个目前身陷囹圄的哥哥,但脸上的神情毫无起伏,宛如冰雕美人,漆黑瞳孔如清冷潮湿的夜空,倒映着窗外大都市夜晚闪耀的斑斓灯火。黛玉想换一个话题,还没等她想出接下来究竟该谈论什么好,宝钗已经带着无所谓的神情说起了她在欧洲旅行时的经历。
“……有时候你到咖啡馆去,点了咖啡,服务员会随咖啡附赠一小颗巧克力。”
“这里面有什么道理吗?”黛玉顺口问。
“巧克力的味道和咖啡很相称。有些人还会把巧克力放进咖啡里,融化之后再一起饮用。”
“啊,真是孩子气的搭配方式呢。”
“适合大人的搭配,是巧克力加威士忌酒。”
“或者巧克力加人血。”黛玉轻轻一笑,带着三分戏谑的意味。
“南美古时候的祭祀仪式,据说的确是会把巧克力混在人血之中,给作为祭品的青年饮用。——不过也无法断定真伪性。”
“没错,果然你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可别捧我,我受不起。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不过是读书多一点罢了。”
这时,服务员送上了柠檬汁和两份菜单,侍立在一旁等候。宝钗翻开硬纸封面上压有银色花纹的菜单,先让黛玉点。
“我知道什么!”黛玉把服务员递给她的菜单顺手又推回去,对宝钗说道,“你知道我的忌口,你给我点就是了。”
于是宝钗依言点好了菜,又点了一瓶红酒。服务员走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推着一个银色小餐车。他右手先从小车上拿起一个点燃了的圆柱形白色小香薰蜡烛,左手捧起一个玻璃切面小花球,里面插着一朵玫瑰,他把这两样东西放在黛玉和宝钗面前的餐桌中央,礼貌浅笑着微一鞠躬:“这是我们老板要我给二位送上的。”
什么啊……黛玉瞪着这两样东西。
什么玫瑰,什么香薰蜡烛,这通常不都是给情侣用的吗?她又瞪着宝钗,宝钗脸上一副玩味的神色。
这时服务员才捧起餐车上的红酒,开封。在醒酒的时间里,他把前菜放在两人面前,然后执起酒瓶,在两只玻璃高脚杯中注入三分之一满的红酒,放在两人面前。推着已经空了的餐车走了下去。
“你说,他们为什么给我们蜡烛和玫瑰?”黛玉小声问。“难道他们把我们当成……情侣什么的了?”
“哦,我也在想呢,”宝钗笑了笑,“我们,难道会被别人误会成情侣吗?”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相处,存在某种会被人误会的‘恋爱感’。”黛玉有些硬邦邦地说。
“确实,”宝钗笑道,“要说‘恋爱感’呢,应该是像这样——”说着她拿起自己的叉子,卷起盘中的一点意大利面,在浓郁的奶油汤汁里滚了一滚,递到黛玉唇边,“互相喂对方,才对。”
“诶,你什么毛病——”
黛玉隔着那团意大利面,瞪着宝钗。
忽然一道人影走到了桌前,挡住了朦胧的灯光,又并非是方才的年轻男服务员。
两人同时侧脸望去,看见一个女子正浅笑盈盈地望着她们。
作者有话说
    关于林妹妹在潇湘馆的那只鹦鹉,曹公说此鸟乃是一只绿鸟。我估摸着,也就是那种年纪比较大的人喜欢饲养的红嘴绿鹦哥。

    但我私心希望是可爱软萌一点的鸟鸟。

    从外形上来说,太平洋鹦鹉倒是够可爱,眼睛圆滚滚,长相很接近萌系玩具,毛色又是绒绒的软妹色。

    于是就设定成一只太平洋吧。

    虽然有养鸟的朋友告诉我太平洋不太好养。不过我是注重外表的类型,觉得可爱就好了啦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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