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参加

傅然看见江桓,便起身对虚鸿子道:“师兄,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虚鸿子有什么表示,就领着江桓离开了。
等那师徒二人走后,徐盈突然惋惜道:“傅然的徒弟竟然这样俊美,这小气鬼也不肯给我多看几眼。”
虚鸿子知道这是这位师妹钟爱美人的花痴病又犯了,就笑笑着念叨她。
傅然坐在鹤背之上,夕阳为他玉白的面庞染上一层红霞,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
“你去看得怎么样了?”他问。
江桓回道:“还行。”
江桓已从刚才那一瞬间的寒意之中抽身离开,但是紧接着他又陷入更深的迷惘之中。
江桓自己明白,他一点也不希望师尊有道侣,甚至一想到师尊会与人结为道侣,他的心就会发痛。可是对师尊而言,若是有道侣在旁似乎是一件好事,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感受而耽误了师尊的好事呢?
应该是害怕被抛弃的缘故,江桓心想,若是师尊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直没有道侣就好了。
傅然不知道江桓乱七八糟的心事,还以为江桓是在随齐君平闲逛的时候遇上了什么:“你有话和我说吗?”
江桓当然有话要问傅然,不过他自觉直接问傅然的婚约太过失礼,而且没头没脑,傅然很有可能直接以“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糊弄过去,那只得另询问法。
“师尊觉得……修仙之人有必要找道侣吗?”江桓问得犹犹豫豫。
傅然听到这个问题,着实意外,不过他转念一想,江桓已经十九岁了,想些男女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多半是今天四处逛的时候对哪个女孩一见钟情了,不然平时怎么提都没提过。
越想傅然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
既然徒弟都有心动对象了,傅然当然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发展,于是特意贴合江桓的想法:“修仙之路漫长,有人相伴自然不错。”
“师尊是这样想的啊。”江桓悄悄攥紧了拳头。
傅然有这个想法,而江桓自觉无法阻止这个想法在有朝一日变为现实,那么他只能把那有可能到来的一天无限期推后,而眼下正有一个可以全然地吸引到傅然的注意力,让傅然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新弟子比试大会。
“师尊,我要参赛。”
上一句还在谈论道侣,下一句就说要去参赛,傅然感到十分突然。
该不会就是为了今天遇到的女孩吧?
傅然本不相信自己的徒弟如此恋爱脑,但眼下的情形让他不得不对此持怀疑态度,并且试探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某一个人?”
谁知道江桓想也没想,直接轻轻回应:“嗯。”
此时正好到了雪不落,仙鹤化为羽毛,傅然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伸手接住,而是任它轻轻落在雪地上。
傅然说:“你过来抢雪鹤,抢到你就可以参加。”这才将羽毛捡起。
他的话刚说完,便见江桓迎面扑来。
展开正面攻势,江桓必输无疑。
傅然岿然不动,右手拈起二指凭空一弹,江桓只觉一股如刀刃一般薄的风迎面而来,他闪身而过,那股风便擦着他的脸颊而去。
一滴血落在雪地上。
江桓浑然不觉,攻势未减,仍是直直扑来。
傅然仍然面无表情,直到江桓伸过来的手几乎能碰到他握在手上的那根羽毛之时,一扇冰门忽的拔地而起,挡住了江桓的手。
江桓的中指堪堪触碰到那扇冰门,便觉得一股钻心似的痛,他猛地收回手来,那冰门又在眨眼间变成一道道冰刀,刀刀朝着江桓刺去。
江桓躲闪不及,仰面摔在地上,眼见冰刀刺来,江桓只得就地翻滚到远处去。
两滴血落在雪地上。
虽有无数冰刀,但奇怪的是一刀也未能真正刺伤江桓。
江桓自地上爬起,又是直直跑来。
傅然眼见如此情景,眉头一皱,心内烦躁,便以手中的羽毛为剑,隔空对着江桓,手腕轻轻一动,那边江桓已觉得一股威压极强的剑气朝自己劈来,膝盖支持不住,只能强行半跪在地上,紧接着腹部一阵疼痛,竟呕出一口鲜血来。
“你还要抢吗?”傅然遥遥望着江桓。
江桓用袖子一抹嘴上的血:“要。”
说罢便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傅然。
站在傅然面前,江桓伸出手,却轻而易举地从傅然手上拿到那根羽毛。
“这……”江桓看着手中的羽毛,又不解地看向傅然。
傅然一言不发,手掌落在江桓的头顶。
江桓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流向身体内的每一个角落,于是每一个角落都如同绿草萌芽一般,充满生气。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傅然问。
江桓摇摇头:“没有了。”
不仅哪儿都不痛了,浑身都舒爽得很。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吗?”傅然问。
江桓又摇摇头:“不知道。”
“不要轻易为了别人去冒险,”傅然道,“草率冲动没有好下场。”
其实傅然气就气在这里,他不能认同轻易为别人涉险的做法,在他看来这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又是会对他人造成麻烦。
若是今天早上江桓就坚定的要去参赛,他反而不会阻止。
江桓知道这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为了别人。但是他只能说:“我知道。”
既然江桓已经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傅然就收回自己的手,一边往院子走,一边说:“先休息一晚,明早你自己下山。”
江桓跟在他后面,轻声问:“师尊不一起去吗?”
“比赛规则,不能陪同。”
这一晚江桓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呆到了天亮。
上午时分,江桓背着木剑,带着木牌,离开雪不落。
这一路他走得坚定,没有注意到一路上的树叶都有些摇晃。
哪怕一路上都没有风。
因为是步行而来的,江桓到理事馆前递交自己的木牌之时,已经到了傍晚。
议理事馆里静悄悄的,仿佛已经没有人了。
江桓敲了敲门,“叩叩”两声过后,里面传来颇有些耳熟的声音“请进来”。
门一开,江桓便见到昨天刚刚见过的人——齐君平。
齐君平见是江桓,脸上的表情先是震惊,其次才是他一贯亲切的笑容:“师弟是来交木牌的吗?”
“是的。”江桓把系在腰间的木牌取下来,双手递给齐君平,“比试大会由师兄主理吗?”
齐君平接过木牌放在桌上:“是主理之一。我想你应该是最后一个来报名的了。”
“明天开始比赛了?”江桓问。
齐君平却摇头:“明天我们会举行抽签仪式,先确定第一轮的对阵,后天才正式开始比赛。待会我带你去附近的院子,辛苦你在那里住几天。”
其实如果第一轮就出局的话,倒也不需要住几天了。
“借师兄吉言。”
齐君平笑而不语,将桌上的纸张叠整齐了之后,再用江桓交上来的木牌压住。
正在此时,门又“叩叩”响了起来。
齐君平愣了一下,才把人叫进来。
没想到还有比江桓来得更晚的。
进来的是个瘦削的少年,面无表情,从进来到出去只说了“谢谢”二字。
这样一个气质冷峻阴郁的少年,江桓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稍微留心了一下,看到他的牌子上是“林邈”二字。
江桓没有傅然的功力,当然看不出这个叫林邈的少年剑法如何,功力怎样,但是他凭感觉认定,这是个很强的对手。
林邈属于齐君平弟子一辈的,所以齐君平只是告诉他,比赛之时他的住所在哪里,并没有直接带他去。
但是江桓属于齐君平的师弟,所以齐君平亲自把江桓带到决斗场附近的一处别院,之后才离去。
此时已经入夜,江桓点灯照明,眼下正是七月,晚风吹来并不如何清凉,倒更让江桓记挂永远处在冬天的雪不落。
和住在雪不落上的人。
江桓闭眼打坐,他不知道雪不落上现在没有人,他的院子外面的大树上反倒坐着一个人。
好在这里目前没有人来往,不然若是无意间看到树上大半夜的还坐着个人,想必不难酿成惨祸。
第二日清晨,理事馆前就陆陆续续站着十几个少年,他们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把齐君平等出来了。
齐君平道:“此次比赛有十七人报名,我们商议后决定设置一个幸运名额,这个幸运名额即是不必参加前几轮比赛,直接进入决赛,与经过三轮比赛的胜者对垒。”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是一种不公平的赛制,那个幸运名额未免有些刻意。
江桓此刻虽然站在一侧,却能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上看。
此时,十七个童子各持一把收在剑鞘中的剑从理事馆走出来,在齐君平的身后呈一字排开。
齐君平侧身指着那排童子:“请各位选剑,此剑不仅是各位在这场比试中的武器,而且选中的剑,剑尖为红色的,便是那个幸运儿。”
众弟子一哄而上前去选剑,江桓等众人选完之后,发现十七号剑没有人选,便将它拿在手中。
大家纷纷抽出剑来看自己的剑尖,然而无一例外的全都没有红色。
在周围一声声的叹气之中,江桓慢慢抽出自己的剑。
阳光下,他的剑尖呈现出血红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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