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中有气

秦如絮睁开眼,在衣柜里一番挑选,穿上梅枝图案的白色抹胸,下身着湖蓝素长裙,外面披着豆绿褙子,至于发饰,手残的自己也只能梳个相对简单又漂亮的垂髫分肖髻,这还是原身的本事,斜插了支梅花簪。洗漱后,穿上拉开书案下的抽屉,继续写着昨晚犯困未完成的日记。
望着外面的晨光,她忍不住打起哈欠,把笔放下,剩下的两百字终于写完了,话说这毛笔字写起来真慢。
“姑娘,奴婢回来了。”模样清秀的明雨挎着小包袱敲门进来,脸上堆着喜悦。
“终于舍得回来了?”秦如絮笑着打趣,“昨晚跟秦原小哥一起吃饭呢?”
“姑娘,莫说了,再说奴婢又归家去!”明雨跺着小脚,脸上升起绯红。
“这敢情好,明天就把你嫁了,”秦如絮开玩笑地说着,从抽屉里取出锦囊来,递给明雨,“你瞧瞧。”
明雨疑惑地走过去,接过沉甸甸的锦囊,摸到了里边物什的轮廓,立马变了脸色,惶恐不安,“这是——银子,姑娘这是何意?”
“是嫌奴婢做得不好吗?奴婢不想离开姑娘!”明雨觉得这包银子是烫手山芋,小手哆哆嗦嗦,又将银子放回书案上。
“莫激动,你听我说。”秦如絮站起来拉着明雨的小手,“我昨日不是接了诏书吗?下个月就要嫁入齐府,你呢,就留在这边,这银子是给你准备的嫁妆。”
“为什么?姑娘,我知道您要嫁给将军,全京城都知道了,为什么我不能随你去?”明雨一根筋地追问,语气委屈,仿佛自己被姑娘随手遗弃了。
“秦原是秦府的,我不会带他去,也不会带你去,你们二人若成亲,我自然送上祝福。”秦如絮抛出秦原解释一番。
“可是并不妨碍明雨去服侍姑娘。”明雨噘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姑娘还是觉得明雨碍事。”
“你听不懂?好,你不喜欢听好话,本姑娘再跟你说歹话!”秦如絮突然觉得这丫头没准在扮猪吃老虎,语气冰冷,“我秦如絮,自愿嫁给齐将军,不需要任何人插足,懂了吗?不管是丫鬟还是妾,还是其他人。”
明雨夸张地瞪眼珠子,“姑娘,你居然以为明雨会……呜呜呜……”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梨花带雨。
“眼泪留给秦原吧,我不需要。”秦如絮听得心烦,真讨厌哭出声,背过身不去看她。
“噗通”。明雨跪在地上,“姑娘,不要赶我走,我不哭了,姑娘——”她克制着声音,开始抽泣。
秦如絮憋了一肚子火,绕过明雨走到屋外,见到院子门口有个老妈子和几个女使,便喊了一声,“阎妈妈!”
“二姑娘,婢子在,请问有什么吩咐?”阎妈妈跑得倒挺快,三步并两步,就来到了秦如絮面前。
“做人最重要的是守本分,是也不是?”秦如絮问。
“是极,二姑娘召婢子来只是问这个?”闫妈妈疑惑,忍不住出声。
“明雨是家生子吧?”秦如絮单手支着下巴,神情单纯。
“这个,是的。她爹在管着马厩,明雨娘在府里替着缝缝补补,手艺不坏。”阎妈妈很好奇,二姑娘不是明明知晓吗?非要问这一出。听到屋里时断时续的抽噎声,她猜测明雨定是了冲撞二姑娘。
“那我有权处置她吧?”秦如絮淡定地问,屋里的抽噎声越来越小,似乎明雨也屏住呼吸在倾听。
闫妈妈吓了一跳,“自然是有权的,您是主子,她自小就在府里伺候您,恕婢子多嘴,不知道她哪里犯错了?”
“多嘴,我刚才问的什么?她本分都不知,还能守的什么规矩!”秦如絮突然明白了宅斗的快感,嘴撕战五渣还是挺爽的,拎不清的人还真有。
“这——”闫妈妈低头,不敢再说情。
“派她去浆洗衣物。”秦如絮发了号令,然后走进屋里,把五十几两银子丢给跪在地上的明雨,“你何时想通了,要嫁给秦原,就何时叫人找我,我再安排你们别的差事。”
“把她带走,”秦如絮不耐烦地发脾气,“最烦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明雨被闫妈妈招呼来的两个女使给带走了,临走时她那双眼眸仍是不甘心,甚至有了一丝怨恨,似乎埋怨秦如絮不念旧情。
“怎么,不认识本姑娘了?”秦如絮讥诮一声,关上了房门,攀高枝?我能理解,不过你爪子别伸向我,否则给你剁了。
秦如絮刚想提起毛笔临字,看到窗台上枯萎的栀子花,又想起那张面瘫脸,一时难以静下心来。
吃了仆人送来的粥食早点,秦如絮收拾了字据和银票揣入小小的手袋里,要出门去,刚走出院子,秦原就送来了花篮,里头有菖蒲、石榴花、蜀葵、含笑等,秦如絮讶然,惊喜道:“是齐将军送的?”
“嗯,齐府的人送来就离开了。”秦原递过去,秦如絮接过花篮,眉目含笑,便往闺房走去,这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正式收到鲜花。
“还有话?”秦如絮提起花篮放到面前,嗅了嗅,注意到身后的侍卫还没离去,心下了然,语气变得清冷,“你想问明雨的事?”
“是,小人好奇为何她会被派去盥洗衣物。”秦原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势要与秦如絮这主子争个道理来,“明雨是我心上人,我不愿意让她伤了身体。”
“你是个好的,”秦如絮打开房门,摊开所有的花草在桌上,拿起剪刀修理,“也罢,我告诉你。早上,跟她说了件事。”
“什么事?”秦原立在门外,不敢进来,却问得紧迫。
“我不要她随嫁,让她尽快与你成亲。”秦如絮说着,又去柜子里取了个高脚白瓷花瓶来。
“这并无问题。京城有些官宦千金也无丫鬟随嫁,她是什么反应?”秦原自然是乐意早日与明雨成婚,但一问出口,便觉得不妙。
“明雨在我面前嚎啕大哭,说我觉得她碍事,偏偏想跟我去齐府呢。”秦如絮剪了过长的菖蒲根部,说得漫不经心。
“怎么会这样!”秦原脸色乍变,只觉昨晚灯下的耳鬓厮磨如同笑话,怪不得每回问她预备婚期何时,她却推诿迟迟不肯回复。
“说实话,我确实觉得她碍眼,我并没有宽广的心胸,能与别人去分享我的郎君。如今你可是明白了?”秦如絮瞟了秦原一眼,将蜀葵率先放进瓶中。
“属下告辞。”秦原心急了,心里只想寻明雨问个明白。
“那五十六两,让她仔细莫丢了,算我送的嫁妆。还有沉住气,你毕竟是男人,多包容些。”秦如絮又把含笑摆进去,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叹了口气,秦许呀秦许,你好像变坏了?
我的男人,谁也不许招惹。不过,若是他先招惹搞事,我便和离,不要了。秦如絮又想到他本该绷着的脸露出求饶模样,立即摇摇头,希望不会到那一步。
不多时,花瓶里挤满了花儿草儿,红白绿粉相间,香气浓郁,秦如絮点点头,无论怎样,总算是完成了花艺小白的第一件作品,顿时神清气爽,刚才一肚子火也渐渐消弭。
“差了栀子,先出门去。”秦如絮将剩下的垃圾带走,把房门锁上。
牙行,秦如絮轻松地完成了两间店铺的交接,递了佣金,再看一眼带官印的文契叠好收入手袋里攥紧,心里美滋滋,我如今也是小富婆了,瞧瞧铺子去。至于准备嫁衣什么的琐事,让老娘操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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