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谈说

齐河洛翻了白眼,“那是出门赴宴,有秦太太的首肯,秦大人自然也默许了。”
“哎呀你什么时候学会翻白眼的?我记得你以前都是面瘫脸啊,”云岳青嬉笑,“学嫂子学得还挺像的。”
“无聊,吃菜都堵不上嘴了?”齐河洛舀了一勺什锦汤品尝,就见顾威捧着两坛酒回来。云青岳,你什么时候见过絮儿了?什么叫学得像?
“爷,云大人,酒来了。”顾威开了封口,一股老酒浓香扑鼻,惹得云青岳馋虫上来,几乎流下了口水,端起碗向顾威讨要,“秦兄,那我不客气了!”
“你何时跟我客气过?我是不喝酒的,腰疼。”齐河洛说着又捂上了右边腰下,眉头皱紧,放下了筷子。
“愣着干嘛,顾威你还不去请大夫!”云青岳放下酒碗,探过身子帮忙按揉疼痛处,“怎么样,要不要去宫里请个太医过来?”
“不必,”齐河洛见顾威又跑出去,觉得还是让他劳累了,“老毛病了,一到阴雨天就疼。”
“你这样,真叫人担心,”云青岳也没了胃口,嘻嘻哈哈的模样也变得忧虑,“若是不去西北,大抵同我这般,虽繁琐事多,但胜在平安。”
“怎么敢同云探花相比,您可是天纵之姿,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齐河洛笑得勉强,原本端正的坐姿已微微向下倾斜,两手分别抓紧了扶手,不敢放松。
“你变了,这才多久,就会取笑人了。”云青岳迎合着他的话,心里也是同情。命运无常,竟叫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早年失去父母,壮年半身不遂,可以想见晚年的凄惨光景。
齐河洛扯开老友的手,古井无波地劝道:“喝酒吧,你刚才说要畅饮三大碗,现在可是一滴都没沾。”
“是,我错了,我喝,可不能浪费这陈年花雕,香啊!”云青岳知道他好面子,从不肯轻易示弱,果真松开了按摩的手,举起酒碗便是一杯下肚。
“痛快!酒是好东西,”云青岳爽朗大笑,又自斟了一碗,与齐河洛的茶碗碰了一下,“秦兄,多谢你的好酒。”
“你来我家可以,少来吃饭,”齐河洛举起茶碗喝光了,话里还有些嫌弃,“怕被你吃穷了。”
“少来这套!你还缺银子?我也没少送礼吧?”云青岳忽然不高兴了,两坨红色飞上脸颊,趁着酒兴哈哈笑,“哈哈,西风山人没钱?谁信?”
齐河洛皱眉,不太满意他的张扬,斥责一句:“胡言乱语。”
“行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云青岳又笑,“你既然不高兴,我便不提它。”
秦府,秦如絮在厨房外面等着丫鬟从小门进来,“欢儿,怎么样,送到了?”
“送到了,二娘子,奴婢不曾见到大人,是顾侍卫接的食盒。”欢儿低着头,两手空空回来,还是趁着雨停才出的门。若是下雨了,又怎么腾出手拎两个食盒呢。
“这个赏你,以后你要辛苦些了,”秦如絮心里欢喜,把头上一支普通的簪子取下来,交到她手上,小声叮嘱,“小心保管,不要弄丢了。”
“多谢二娘子赏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为二娘子办事。”欢儿乖巧行礼,嘴角上扬,显然是极为高兴的。
浣洗房,秦如絮在院子外面望着里面的光景,曾经的贴身婢女明雨模样狼狈,蹲在地上搓洗衣物,路妈妈还在旁边敦促,生怕她偷懒。
在明雨旁边,还有三四个粗使丫头也在檐下洗衣服,相貌倒是寻常得很。
明雨那双眼里依然饱含着怨恨不甘,看来磨砺还不够啊,只是怨天尤人没有用的。
没了心情,秦如絮继续回到自己房间,继续书写罚抄,还想着跟齐将军出去玩呢。所以,早日写完,早日有空。
“二姐,又在写罚抄啊。”秦如韵抱着雪烟缓缓走进院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妹有什么事?”秦如絮无语,你这搭讪的话似乎是废话吧。
“二姐我是想找您帮我合计合计,京城这么多官宦子弟,能否排除些人选,确定些人选?”秦如韵心里想着,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办事快,不如拉上她,看看是不是诚心想帮我。
“我还有十几遍《女诫》,难道你帮我抄?”秦如絮抬头看了秦如韵一眼,已经坐在椅子上了,只好吩咐,“自己倒茶,只怪我那婢女不听话。”
“我是不会客气的,二姐你一边写着一边听着?”秦如韵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行吧。”秦如絮点点头,继续跟罚抄做斗争。
“六部尚书,除了我们家,可有适龄小郎君?”秦如韵突然这么一问,倒问住了秦如絮,“我也不太记得,你不如问问游妈妈,她对京城那些人与事,都清楚得很。”
“她口风不紧,我怕她——”秦如韵蹙眉迟疑,显然也知道这么号人,只是不太放心。
“那怎么办?我去红娘馆帮你找人?”秦如絮无奈,手下的动作却不肯慢下来。
“那倒不必,魏国公夫人不是待你青眼有加?”秦如韵忽然转了话题,原来是主意打到了那位贵妇人身上。
“三妹,我们昨天才从那位府上做客回来,而且我还惹了麻烦。她不是答应了会帮忙吗?”秦如絮嘴上笑着应承,心里却是郁闷。
“二姐,我想了一宿,也是觉得不安心,总归是要挑选一二的。”
“三妹能有这觉悟,不错,可我与魏国公夫人只是见过一面,又在禁足期间,怕是爱莫能助。”
秦如韵见对方推脱,又撒起娇来,软言道:“二姐,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秦如絮无奈,盘算了下日子,随口应答:“不如这样,六月初五,我带你去二哥学堂看看热闹。”
“我们私自去学堂?不太好吧。”秦如韵吓了一跳,只觉得不太妥当。
“扮男装,找二哥打掩护呀,怕什么!”秦如絮想一出是一出,反正出了事有高个子顶着。再者说,只是女眷去他们学堂拜访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行吧,那就拜托二姐了,这些日子我继续研究点茶、制香,省得手艺退步了。”秦如韵轻摇团扇,行了谢礼后,身影袅娜离开,不带半点拖沓。
“还要看看圣人文章,免得和书生谈不到一起。”秦如絮追着她的影子,捂嘴笑了。
“多谢二姐指点!”秦如韵头也不回就径直出院子了。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是醉了,这般急功近利,怎么能静下心来修身养性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塑料姐妹情,还真是常见。
秦如絮不再去想其他,蘸了墨,继续执笔写字。
齐府,云青岳吃着美食仍在感慨,“好吃,我要是也娶个多好!”
齐河洛微笑,“雇个厨娘即可,官宦千金大多不会煮菜,你就不必想着美事了。”
云青岳灵机一动,贸然问道:“那我娶个厨娘呢?”
齐河洛神情微微一滞,望着老友,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伯父伯母不会同意,你死心吧。”
“凭什么好事都让你小子给占了!”云青岳假意气恼,拍起了石桌。
“你去求魏国夫人,或者陛下,试试总无错,没准真有呢?”齐河洛知道这家伙是真动了念头,一个吃货自然是想找个会做饭的。
“这几日你就没怎么出门,怎么不去见见嫂子?”云青岳懒得继续讲了,笑着撇开话题。
“不去,昨日下午碰巧在街上也见了,”齐河洛说起未婚妻却是啰嗦了,“她这罚抄还有许多遍未完成,我不去耽误她时间,秦大人一言九鼎,若是成亲之时她还没交上……”话里犹豫,忍着身上的疼痛,心里又盼着云青岳早些走了,不想同别人细说絮儿的事。
云青岳笑了,齐河洛怎么婆婆妈妈的 ,“聘礼都下过了,秦尚书还能反悔?”
“免得生了隔阂。”
云青岳眼珠子一转,便道: “不如你替她抄?”
“不可,”齐河洛摇摇头,板着脸,“你这是乱出点子。”
“她开了甜汤铺子?”
“尝过了,甜,不可说是她的店,就当做秦夫人的店。”这话说得谨慎得很。
“你们俩就没通过信吗?”
齐河洛摇摇头,想了一下,问道:“纸条算吗?”
“噗。”云青岳忍不住笑出声,老友在感情方面也太单纯可爱了吧。跟他现在这般一问一答,怎么有些像审讯了?
“我跟你讲,女人生气千万要哄,不可对着来,否则就要开打,算了,这条对你无效。顾威都说了,你的苦肉计对她百试百灵。”云青岳叹气,不免羡慕他好福气。
齐河洛抬眼朝他打量了一番,“你这算是过来人的劝告?”
云青岳眼神忽然变得沧桑, “算是吧,不过大抵是看破了,如今不乐意成亲,不愿意受诸多束缚。”
钱大夫终于姗姗来迟,背着医药箱,气喘吁吁。
“我该回去了,过几日再来。”云青岳忽然尴尬扶额,起身行礼行色匆匆离开。
齐河洛拱手,“多谢。”你的陪伴。
在场的三人再看一眼桌上,酒菜却是狼藉,所剩无几。
钱大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搭话。
“云大人还真是不客气,怪不得跑那么快。爷进屋去吧。”说罢,顾威推着齐河洛缓慢往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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