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爬山

今天是12月8日,周日休息天,关鸠神神秘秘地告诉殷素下午要带她去个地方。
殷素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每个休息天关鸠都会带她出去约会,上至文化艺术馆,下至路边小吃街,确认关系快三个月了,她觉得自己都快把附近玩透了。
关鸠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在厨房忙碌着,殷素则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吃早午饭,今天的早午饭是鲜肉小馄饨,馄饨是昨晚关鸠亲手包的,外皮擀得方方正正,内馅塞得鼓鼓囊囊,一口下去鲜香四溢、回味无穷。
殷素忍不住多吃了两口,一不小心被烫得直呼气,拼命拿手在嘴边扇风,试图赶走些热气。
装着温热豆浆的透明玻璃杯轻轻放到了她的手边,殷素抬头,关鸠看着她笑得一脸宠溺:“慢点吃,好吃吗?”
殷素喝了口豆浆降下口中的温度,对着关鸠点了点头。
关鸠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笑嘻嘻地用目光示意装着小馄饨的碗:“那我也想吃。”
殷素有些无语,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意勺了一颗小馄饨,贴心吹凉后递到她的唇边,却在下一秒被轻轻握住手腕,温柔的吻落在手背上,勺上的小馄饨也在眨眼后被吃掉了。
嘴唇温温热热的,贴在冰凉的手背上有些发烫。唇很快就离开了,烫意却渗进手背,融入神经,再一路滑到殷素的心头,好像内心某块柔软的地方又被融化了一些。
她看向关鸠,那人的眼睛总是明亮又干净,明亮宛如旭日东升、干净宛如澄澈湖水,可偏偏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殷素永远都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对自己的这份喜欢,好像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变过。
纵然脑中思绪千转百回,脸上的失神不过才短短一秒,殷素敛了目光换上笑脸:“阿九,你喂我吃好不好?”
挂在关鸠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她迫不及待地让殷素坐在她的大腿上,端起了汤碗。
吃过了早饭,关鸠去洗碗,殷素跟着一起进了厨房,一转身就看见摆在灶台上的便当盒。
这是准备出门郊游?
“哎,现在别打开!”关鸠的手上还沾着洗洁精泡沫,她焦急地拦住了殷素刚碰到便当盒的手指,解释道,“这是我准备的惊喜,之后再看。”
殷素乖乖收了手,转而圈住关鸠的腰看她洗碗。
搬进关鸠家也快两个月了,其实每天她俩的日子都很简单,休息日就在家睡懒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出门约会;工作日就一起上下班、买菜、做饭和做家务,虽然殷素的任务只是动动手指按一下电饭煲让它自动煮饭或启动一下洗衣机,其他都由关鸠来完成。也正是由于这种无条件的宠溺,让殷素在夜深人静时总会忍不住冒出这样的念头:要是就这样能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只是这样的念头不过冒出一瞬,就又被她自嘲地压回了心底。
她不喜欢关鸠,不能、也不可以喜欢关鸠。
“好啦,我们走吧?”
关鸠的声音一下将殷素拉回了现实,她甩开心中万千思绪,点头应和道:“那我们去哪儿?”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关鸠变回刚才高深莫测的模样,拎起便当盒,牵着殷素往门外走去。
*
关鸠开车偏狂野风格,但因为殷素不喜欢就改了,现在她开车稳稳当当,配合车内舒缓的轻音乐,很容易让人犯困。
等到殷素迷迷糊糊醒过来时,车窗外早已是绿水青山,哪儿还是灯红酒绿的闹市区?
要不是关鸠还在温柔地问她睡得好不好,她差点以为自己是身份暴露要被灭口了。
“阿九,这是哪儿?”
殷素眨巴着眼望着面前的高山,层峦耸翠、危峰兀立,却又水雾缭绕,远望过去一片朦胧,看不清具体模样。
她猜测此山背水,距离N市最近依山傍水的地方应该是T城,埠炎山和遇河是其两大特色风景区,每天来此地的游客络绎不绝。
心中虽有了计较,但面上依旧是疑惑的表情,殷素见关鸠一脸神秘啥都不说的模样,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撒撒娇。
“阿九,你就告诉我嘛。”关鸠在开车,殷素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凑到她唇边吻了吻她的唇角,声音甜腻腻的,“阿九!”
“这是T城埠炎山。”关鸠的嘴角止不住上扬,这才介绍道,“埠炎山原先好像没有名字,只是普普通通的山区,后来有富商开发了这里,在遇河造了码头。人们泛滥开采山上资源,不仅造成水土流失和石漠化,更导致了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灾害,不知多少无辜民众丧命于此。”
“人们却不知畏惧,依旧没有停止对自然的破坏。”关鸠的表情平静却又肃穆,还带着几分对自然的敬畏,“说来很奇怪,有一天这里突然着火了。”
殷素安静地听着这段她闻所未闻的历史,书本上对埠炎山的介绍很简单:当地百姓祈祷风调雨顺,因此起名“不炎”,埠又常指城镇,所以以“埠”替代“不”,得名埠炎,却从未考虑过隐藏在名字背后的深意,以及这样一段残酷的历史。
“也许是老天开眼,又也许是这座山想垂死自救,那场大火整整燃了三天三夜,怎么都扑不灭。”关鸠将车稳稳停进停车场,熄火后牵住殷素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后来那富商吓得对着山磕了一整天的头,保证会将这里保护起来,他本人也将不踏足半步。奇迹般地,火第二天就自己灭了,只留下一地残骸。”
“也正是这场自产自灭的大火,当地百姓都相信这座山上有神灵在保佑着,因此为了不惹恼神灵,T城百姓拒绝开发当地,同时为了祈祷风调雨顺,将这座山起名为埠炎山。”
怪不得T城明明就在N市不远处,却只是一座十二线小城市,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阿九你好厉……”还没等殷素从大脑的词库中搜索一大堆赞美词来夸关鸠一番,就听后者换回了一贯的嬉皮笑脸自夸道:“我昨天网上搜了老半天呢,我是不是超棒的!”
殷素:……好的,她就不该对关鸠的自恋抱有什么期望。
“总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要尊重自然!”关鸠买了两张门票,带着殷素往景区内走去,“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那么,多少家庭因为罂粟而破裂,多少性命因为罂粟而亡,这是不是也是不该碰的东西呢?
质问的话梗在喉口,还好她生生克制住了冲动,只是附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接话,她聚精会神地看着指示牌,余光却在关注着关鸠。
她看到关鸠眯起了眼睛,似乎带着些审视看着她,哪儿还有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嘴唇早就紧抿成一条线,脸上全然是陌生的冷淡。
要不是两人手还牵着,殷素差点就以为自己身边站着的是个陌生人。
这段历史果然是刻意说给她听的,殷素庆幸自己从不出手汗,即使她现在早已冷汗涔涔、后背湿透。
关鸠是不是在旁敲侧击提醒她,不该管的事不要多管,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转过头去,关鸠依旧笑得一脸温柔:“我们往左边走吧,左边山路更陡,人会少很多。”
正常得仿佛刚才她余光瞥见的冷淡根本就没存在过。
这关鸠是会变脸吗?殷素惊呆了,她是怎么做到上一秒沉默不语下一秒就满脸堆笑的?
只是脸上笑容不变:“都听你的。”
埠炎山,通常而言是指最高那座山,也是唯一一座对外开放可供游玩的山,连着它的还有好几座山,不过都禁止进入。
“素素你看,那就是遇河。”
殷素顺着关鸠手指的方向望去,遇河横穿整一片山区,所有的山都紧挨着水,河水却依旧清冽,可想而知这里的确被保护得很好。
太阳西斜,殷素知道关鸠是想带她来看日落,但按她俩现在这种慢悠悠,边走边唠嗑的爬山速度,怕是到山顶该直接看日出了。
“到地方了。”关鸠兴冲冲拉着殷素往缆车上车点跑去,“快快快这班要开了!”
殷素:……
好吧,是她多虑了,不过也对,这埠炎山这么高,光靠人爬得爬到猴年马月去?
缆车最多容纳十五个人,殷素和关鸠刚好就是那最后两人,内部空间还很大,但在车门关后却总有人往她们这边挤。
殷素皱了皱眉,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来,关鸠先一步从身后将她搂进怀里,带着她面朝窗外,欣赏缆车外边的风景。
不多久到了山顶,才刚踏出缆车,冰冷刺骨的寒风便扑面而来。山顶和山脚的温差实在太大,殷素的手几乎在刹那间就被冻僵了,她不停地跺着脚呵着热气试图回暖,可热气在呼出的瞬间凝成了水雾,仅存的热量无法温暖她的手。
“来,暖宝宝。”关鸠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拆了暖宝宝塞在殷素手里,空闲的手则亲自牵着。
关鸠的手在这么冷的地方居然还是暖的。
殷素忍不住又往关鸠身边靠了靠。
“很冷吗?”关鸠摸了摸殷素被吹得都有些惨白的脸,笑道,“看来运动还是做太少了,咱们回去再多做点。”
殷素:……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黄色废料了?
但她被冻得话都说不出,只好认命地跟着关鸠走东走西,最后钻进了个帐篷里。
帐篷里很暖和,因为外边生着火,殷素缓了一会儿,终于从僵直的状态回过了神,她拉开帘子,这才发现原来山顶有专门一整块区域是帐篷区,由管理人员看着,游客可以在这里过夜。
“好些了吗?”关鸠打开背包拿出保温杯,倒了杯还冒着热气的水给殷素,“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来都来了,日落日出干脆就一起看了。”
殷素这时才看清关鸠刚一直背着的大包里装着些什么:两桶泡面、两大瓶保温杯和一小瓶保温杯、两个便当盒、一个打火机、四套一次性餐具、两套一次性洗漱用品和一大堆暖宝宝。
“阿九,你背着不重吗?”殷素惊讶地问道,“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关鸠回答道:“泡面是晚饭,便当是夜宵,保温杯里装热水,山顶这么冷,热水必不可少。”
殷素一开始还没发现什么,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便当是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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