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死狐狸精！
就算已经修成了正果，但那一身的骚气始终不减……话说这么一路货色究竟是怎么修成正果的？
施舜华忍不住腹诽。
“霞姐，嘴上留点情。”她语带威胁之意。
而阿霞却全然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妩媚巧笑着：“别这么严肃嘛。你得原谅我这份对于美女天生的喜好。”
施舜华凝视着城门下方那一鬼一狐携手走远，直到看不见她们的身影了，才转向了一旁的阿霞。
“我晓得你情场上的经历十分丰富。不过啊，你真的爱上过谁吗？”她漠然地问道。
她发现阿霞的脸色似乎沉了一沉，但马上就又恢复了笑嘻嘻满不在乎的神态。
“姐姐我么，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倒是舜华你哦，你有过喜欢的人没有？”阿霞眨眨眼，问道。
施舜华冷冷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提醒阿霞：“我们是已登仙界之人，何苦再去沾染那七情六欲？”
“舜华啊，我说你也太过死板了！”阿霞流露出孺子不可教的惋惜神态，拍了拍施舜华的肩头，“仙界又怎么着了？仙界之人也是可以同自己喜爱的对象谈情说爱的呀，难道你没见过那么多神仙都是成双入对的？就连城北的小九郎，近来也跟个小女鬼打得火热呢。到了仙界就必须断情绝欲的观点，是下界那些凡夫俗子胡乱编出来的，只不过我们挑选对象是很慎重的，不会像下界的俗人们那么没节操……”
“这话就奇了怪了，难不成你身上居然有节操这东西？”施舜华淡淡一笑。
“可别小看我。”阿霞斜倚在墙头，姿态显得安闲而高贵，活脱脱一位美艳贵妇，“不过呢，姐姐我当年的确是房中术的高手，否则也不会修炼得如此之快……”
这个货，果然是靠房中术修炼出来的啊？施舜华心想。
施舜华自己是在死后被封神成圣，并非是靠着修炼一步步登上仙界的。正因如此，她对于其他神仙的修炼之路，很容易产生好奇的心理。
“你修习的是哪一路的房中术啊？”她有点好奇地问道，“是靠采阳补阴？还是采阴补阴……”话说在房中术里，有采阴补阴的路数吗？在她的印象当中，貌似只有采阳补阴和采阴补阳吧？她暗想，只是，看阿霞感兴趣的对象似乎仅限于女子，让施舜华忍不住猜测这一可能性是否真的存在。
“主要是采阴补阴没错，”阿霞倒是痛快地承认了，“偶尔也会采阳补阴，不过次数并不多。”
“……哦。”
“看你的眼神，好像并不相信我的话呐？”阿霞表情滑稽地说道。
“我只是没听说过有这回事，觉得很新鲜。”
“这有什么！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房中术里头，还有一路修行法，是采阳补阳哦。我想对于龙阳之术啥的，你大概也有所耳闻……”
“……”
阿霞闭上嘴巴，沉默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问道：“对了，舜华，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着？”
“哪个小姑娘？”施舜华给她来个明知故问。
“少来！”阿霞长袖一挥，笑道，“你心里头明明知道是谁。”
“不告诉你。”
施舜华冷冷地说道，裙摆一展，飘然飞下了城墙。阿霞没有跟着她一起下来，仍旧站在城墙之上，笑嘻嘻地对她叫着：“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等到了下个月，我自己去问她就得了！”
————
俗话说得好：下山容易上山难。
已是经历过了最困难和麻烦的环节，秋月和封三娘按照小谢当初的指点，毫无阻碍地通过墙壁，回到了“鬼津”客栈，此时太阳刚刚落山。两人相携着，刚从客栈的后院里贴着墙根溜出来，就看到了客栈的老板。
这名老板，秋月先前偷渡的时候曾远远地瞧了一眼，是个样貌有些阴沉的青衣女人，算不上美貌，模样很平凡，但气质也还算得上清雅脱俗，腰带上系着一只碧玉莲花造型的禁步，下面珠络摇曳，衣角也绣有精巧的青色莲花。一看到秋月和封三娘旁若无人地漫步在客栈的庭院内，老板就环佩叮当地向她们两人迎面走来。
“你们二人，为何没有去投胎？”老板面露不解之色，询问两人。
两人立即按照小谢的指导，故意装出一副惋惜又豁达的样子，对老板说是她们二人白昼之间实在睡得太沉，错过了投胎的机会，只能暂且回人界去，等下一次投胎的机会了。
“是这样啊。”老板颇为冷淡地点头，表示明白，“每一回都有这种因为睡过头，错过了赶投胎机会的人啊……我都习惯了。”
秋月和封三娘暗暗地对视了一眼。
“可是，我们要怎么回人界去呢？”封三娘马上表演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兮兮地问道。她演技之好，令秋月感慨连连：真不愧是五百年道行的狐狸精，演技一等一。
“那倒不用担心，”老板说，“我会找一辆车子，送你们回去人界。只是，车要等到明夜才能来，在那之前，作为报偿，你们就陪我聊聊天吧。”
果不其然，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小谢所说的一般无二。秋月暗暗地钦佩小谢收集情报的能力。
于是两人赶忙应承下来。那老板泡了一壶碧绿的茶水，摆在桌上，便天南地北地同两人聊了起来。秋月发现，这个老板对近些年来人界发生的重大事件，以及人界的流行趋势等非常感兴趣，秋月只能猜测，老板大概很难到人界去，却又很想去人界看看，所以只能通过和偶然落单的孤魂野鬼闲谈的方式，来获取一些少得可怜的人界信息……
秋月倒是有些同情这个老板了，便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对老板说了说，令老板听得入迷。封三娘对于人类社会的大事压根就不关注，但对服饰之类的最新流行趋势还是很有研究的，等到秋月说得差不多了，老板和秋月也针对人界大事讨论了半天，便又接了上来，对老板大谈起了当今女子的衣饰来。
“……我们那个时候，”老板面露怀念之色，“讲究的女子，会把各色香花研磨成汁，涂抹在裙摆上面，这样，行走之时，便会有阵阵幽香飘散而出……”
秋月想象着那副画面，忍不住问道：“不会把裙子弄污么？”
“这你就不懂了。”老板还没答话，封三娘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我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用香花汁水点缀衣裙，确实很有情调。不过啊，”她转向了老板，说道，“如今的女子都不来那一套了，现在都讲究熏香了，花样儿比我们过去多得多……”
“你活了多久？”老板显得有些惊讶。
封三娘一愣，似乎才意识到说漏了嘴。秋月马上出来打掩护，“她啊，死了好几百年了，不过对于衣着打扮之类的事一直很上心，首饰衣服收集了不少。这个，”她一指插在发间的那朵琉璃昙花，“就是她送我的。”
秋月把素秋的事迹转嫁在了封三娘的身上，以便增加可信度。老板的关注点被转移了，她站起来去观察秋月头上的发钗，显得很是喜爱。
“好看的小物件儿。”老板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看你们神清气朗，和那些混混沌沌的孤魂野鬼不同，又何必投胎呢，就在人界安心修行，修个地仙，也很不错么。”
“做鬼不易啊。”秋月故作深沉地感叹道，“不过，老板说得也对。说不定这次未能赶上投胎，也是我们两人的机缘。我们回到人界，干脆就潜心修行罢了……是吧姐姐？”
“是啊是啊。”封三娘会意，赶忙应和着。
老板请两人喝那茶壶内的茶水。但秋月看着那茶色碧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便一口也没有碰。封三娘看着那盏中的茶水，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天边晨光熹微，秋月和封三娘站起身来，向老板暂别，然后回到房间休息。秋月看着窗外的晨光，把窗扇严严实实地合拢了，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打算好好睡上一觉，缓解一下她紧绷了太长时间的可怜的神经。
她发现封三娘躺在床上，手中拿着那支千瓣雪莲旋转着，雪莲一片片细长的花瓣散发出亮晶晶的光。
“收起来。”秋月推了她一把，提醒她。“当心被别人看到了。”
封三娘把雪莲收回衣袖之中，轻叹一声，合上了眼睛。
秋月一直睡到太阳再次落山的时候。她是被封三娘推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封三娘的脸正望着自己。
“老板来叫过咱们。车子到了，我们该走了。”封三娘小声对她说道。
秋月困倦地从床上爬起来，有些颠三倒四的。封三娘替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拉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出了房门，又走出了客栈的大门。秋月看到，在客栈的门口，正停着一辆黑漆漆的马车。和她们来时的车子不同，这辆车大小正常，和普通的马车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车夫，拉车的是一批周身散发着深蓝色火焰的黑马。
“它自己认识路，”老板在黑马身上拍了一把，“会把你们带回人界的。”
秋月和封三娘向老板道了谢。老板只是笑了一下，说：“这没什么。以后有机会，欢迎你们来陪我聊天。”
秋月答应着，跟着封三娘一同上了车，向老板挥了挥手。拉车的黑马撒开了四条腿，开始风驰电掣地奔跑了起来。
等到车子已经距离客栈很远后，封三娘轻笑了一声，对秋月低声说：“那老板摆了我们一道。”
“什么？”秋月一愣。
“你还记得她请我们喝的茶吗？”封三娘问。
“就是绿油油的那个……”
“嗯，”封三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帕包，打开，让秋月看手帕里面藏着的一小撮茶叶，“我偷了一点儿茶叶。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
“这是孟婆茶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