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秋月便把自己在水镜中所看到的景象告诉了施舜华和阿霞。
“那好，秋月，你再仔细看看，船上可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没有？”阿霞露出了微笑，又接着问道。
“船头有两条身体交缠的金龙！”
“太好了，”阿霞将两手一拍，露出了振奋的神色，“舜华，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好了秋月，你不用再看了，这一回真是多亏了你。”
秋月把手从水面上收了回来，满心疑惑。
“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阿霞微笑着问她。“也许你还觉得奇怪，不知道芙蓉城为什么需要你来工作，是吗？”
秋月很老实地点了点头，等待着阿霞的解答。
阿霞在地毯上坐了下来，递给了秋月一盘瓜子。“别急，先吃一点儿点心，再听姐姐我慢慢道来。”
秋月拗不过阿霞，只得也拿了一小把瓜子。阿霞坐在那里，优雅得足以入画。秋月发现阿霞嗑瓜子的姿态也是相当的优雅。嗑瓜子也有各种流派，比如秋月就是只知道乱嗑一气，把瓜子皮丢得到处都是。而阿霞却是轻轻地咬下瓜子的尖端，咬第二下的时候，用牙齿把把果仁轻轻抽出来，瓜子壳几乎保持完整，漂亮地落在桌面上，就像一朵小小的兰花。
秋月低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散乱无章的瓜子壳，感到有些尴尬，她悄悄地把瓜子壳聚成了一堆。
“现在，”阿霞说道，“就让姐姐我来解释给你听罢。”
“我正在听着呢。”
“你可知芙蓉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阿霞没有立即解释，而是抛给了秋月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秋月听得不禁一愣。
“我只知道，芙蓉城是仙界之地……”
“没错，这一点当然没有错。不过，芙蓉城里的人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哦，绝不像凡人们想象的那样，只顾享受漫漫长生的。”阿霞眨了眨眼，“芙蓉城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人界。”
“什么？”秋月微怔。“可是，芙蓉城和人界所有的交通都断了……如果芙蓉城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守护人界，那为什么又要断掉所有的交通方式？”
“那是因为，想要上芙蓉城来的凡人越来越多。”阿霞说，“本来吧，芙蓉城并不是不欢迎新人。如果一个人好好地行善积德，调养生息，提升自己的素质，最后成了仙，芙蓉城是很乐意接受他们的。但越来越多的凡人却心怀贪念，不是妄图得到长生，就是觊觎着芙蓉城的珍宝与美人，总想着用一些邪魔外道、投机取巧的方式跑到芙蓉城来，把这里搅得乌烟瘴气。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斩断了和人界的联系。但是，这并不代表芙蓉城就从此不关注下界的事情了，如果下方有符合成仙条件之人，芙蓉城也是会将其接来的。”
“原来如此！”秋月恍然。
“嗯。话说回来，芙蓉城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人界。所以我们一直都关注着下界哦，如果下界出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儿，那就是需要我们芙蓉城的人出手的时候了。”阿霞露出一抹高傲的笑容，“先前我们观测下界，用的向来是一样异宝。”
阿霞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秋月从眼角余光看到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墙角的施舜华把脸转到了一边，神情微变。
“不过，这一样异宝，不久前居然被盗走了！”阿霞哀哀地叹了口气，显得很愤慨，“眼下这东西我们还没找回来，只得重新动用这面水镜，以便观测下界，但是有个问题，这面水镜已经多年没有被使用过，早已休眠，需要在吸收上一个月的日精月华之后，再重新被唤醒。可是，水镜的内部冰寒无比，而在启动之时，又必须将手贴合在水面，无论神、人、魔、妖，但凡存有一分的活气，只要和水镜内的这一汪冰泉接触上半盏茶的光景，全身的血液便会被冻住。所以，水镜只能由没有生命的人来唤醒，那也就是不受温度影响的鬼魅了。至于你，秋月，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你简直是天赐的礼物！就算你那天不出现在芙蓉城前，我们也是要到人界去寻一个合适的鬼来做这份工作的。”
秋月听得很入神，在阿霞说完之后，她问：“所以，现在水镜已经重新被唤醒了，从此就可以使用了，对吧？”
“是的呀。”
“那现在留着我还有用处吗？”
“说实话，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已经没用处了。”阿霞露出了色气满满的微笑，“不过呢，我也不准备让你回人界去，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了，我有其他的工作要给你做——”
“不行。”一边始终沉默不语的施舜华突然发了话。
阿霞笑眯眯地把脸转向了施舜华：“难道你要就此把秋月送回人界？我可不许。”
“我也不打算把秋月送回人界去。”施舜华冷冷地说道，“我要她做我的助手，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
秋月愣住了。
“与其做你的助手，不如做我的助手。”阿霞笑道，语带威胁，“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无意中’把她落在什么地方了！我却会照顾好她。再者说来，我的工作危险系数也比你的要小得多。”
施舜华毫不退让地同阿霞对视着。空气一时间很是凝滞。
秋月坐在两个人的中间，望望这边，又望望那边。
卧槽她啥时候变成抢手货了？
“秋月，你来决定。”施舜华忽然对她说道。
女神一声令下，秋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我来决定什么？……”
“你来决定，你要做我们两人谁的助手。”施舜华牢牢地盯着她的脸。被女神这样盯着，秋月心想，好在她是鬼，身上不存在血气这种东西，否则现在她非得面红耳赤不可……
“我……我还是做你的……”
“欸？为什么不选我？！”一旁的阿霞无比失落地叫了起来，九转十八弯的声音刻意做出撒娇的口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哦~舜华那个一点情趣都不懂的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嘛~”
“好，我们走。”施舜华神色淡定，似乎她早就料到了秋月会做出如此选择似的。她站起了身，不理会那个没骨头一样趴在地毯上撒着娇的阿霞，又对秋月说道，“我们现在就动身。”
“去哪里？”
“去工作。”
“听听，听听！”趴在地毯上的阿霞叫了起来，“这才刚商议完呢，马上就让你跟着她去工作，哪有跟着我好！我保证你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一天四顿饭没有一道菜重复……”
“走了，秋月。”
施舜华伸手拉住秋月的手腕，带着她向外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工作啊？”虽然今天已经问了很多的问题，但作为一个刚刚抵达芙蓉城，完全处于懵懂状态的新手，秋月认为她还是应该多问一句。
施舜华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出了四个字：
“人界，罗刹海市。”
“那又是什么地方……”
“我看，还是边走边跟你解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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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舜华口中所谓的“边走边解释”，更确切地说，应当是“边飞边解释”。
一走出地道，她便重新披上了那件羽衣，随即化身为朱雀，让秋月坐在她的身上，而后飞腾而起，向着夜空飞去。秋月低下头，看到阿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正站在下方向她招手。
然后施舜华开始向她解释了起来。听一只鸟讲话感觉难免有些滑稽，但施舜华做起来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感。
原来最近人界出现了许多离奇的失踪事件，芙蓉城的人经过调查，发现这些失踪事件都同罗刹海市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于是施舜华便主动出马，前去人界调查。
“罗刹海市，就是你们所说的蜃楼。”施舜华说，“在你们看来，蜃楼是虚幻的东西，但实际上，它真实存在，只是你们往常所看到的，只不过是蜃楼的幻影，无从进入。”
“那么，我看到的那一艘船又是怎么回事呢？”秋月问道。
“要想进入罗刹海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施舜华鸟嘴一张，答道，“就像你要由外界进入芙蓉城一样，也是需要路引的。我们要利用水镜来寻找的，也正是进入罗刹海市的路引，而那艘船，就是进入罗刹海市的关键。”
“这么说来，那艘船是罗刹海市里的东西吗？”
“不，并非如此。”施舜华很快地回答，“那艘船，据我所知已经在海上漂流了很多很多年了，并不是罗刹海市里的东西。只是这一回被蜃气楼之主施加了魔法，让它暂时性地成为了一个路引而已。我想，是因为在那艘船上，有一个蜃气楼之主想要的人吧……”
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曙光正在到来，冰凉的风拂面而来，破晓如滑过彩练，在秋月的眼前，展开了一大片风平浪静的海。
施舜华载着她，几乎是在贴着海面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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